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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二姨娘助攻饮春酒,将军回府欲夺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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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孙香闲睁开惺忪睡眼,她眼前浮现的是一张俊俏的书生脸。两道浓密的眉毛如鹰隼展开的一对翅膀,鼻翼高挺似山峦叠嶂,朱唇粉面赛新生婴童。只是面颊消瘦,略显柔弱之态。

    这是她的夫君,杜少卿。

    孙香闲诧异自己为何会梦到他,而且竟连他鼻尖的呼吸都能感受真切。孙香闲不由伸手去探,谁知这一探竟是让她五雷轰顶,瞬间炸裂。眼前这男子哪里是梦,分明就是杜少卿本人!

    孙香闲急忙坐起身,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和赤膊而眠的他,再看看床榻上的一片猩红血迹,瞬间如坠深渊,气得周身颤抖。怒斥道:“杜少卿,你无耻!”

    这一吼犹如晴空惊雷,吓得酣睡梦中的那位公子周身一颤,激灵一下醒了过来。因昨夜醉酒,杜少卿眼下头晕目眩,看着眼前景象也是惊得舌桥不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杜少卿见自家夫人气得眼泪珠串一般落了下来,急忙跪在床榻上磕头作揖。

    “实在是小可昨夜酒后乱性……行事鲁莽了。我……我以为是梦境,谁想……这……这一睁眼竟是真的……”

    杜少卿抬起头,原是想瞧瞧孙香闲如何回应,谁知看到她那肤若凝脂的香肩,竟不由想起昨夜翻云覆雨之事,一时红了脸。孙香闲也瞧出他心中所想,拿起身侧软枕便砸在了他的面上。气急败坏道:“你还不给我下去!”

    只这一句,杜少卿便连滚带爬的下了地。毕竟平日里夫妻二人举案齐眉,杜少卿连自家夫人的闺房都鲜少入内,更不要提躺在这榻上,同床共枕了。

    霓裳纱帐里,孙香闲一面穿着衣衫,一面将杜少卿的衣物纷纷丢至榻下。杜少卿则逐一拾起,一脸歉疚。

    孙香闲想到这错定是出在昨夜二人饮的酒中,竟是连鞋都未穿便疾步行至桌案旁。杜少卿见自家夫人赤足而下,急忙捧着她的鞋送到脚边。

    关切道:“夫人,莫要受了凉。”

    孙香闲看着壶底残渣,只觉杜少卿为了得到自己,竟然还使了手段用了诈,甩手便将酒盏摔得粉碎。

    “你居然在酒中下药?我敬你是个君子,如今竟然这般算计我!”

    那飞溅的瓷片正打向了杜少卿的眉骨,留下一条血痕,杜少卿眼下实在是顾不上疼。

    这酒乃是父亲的妾室,家中二姨娘派人送来的。她定是因自己始终膝下无子,才想推波助澜,谁知他二人眼下莫说子嗣,竟是连房都未曾圆过。

    杜少卿恐牵连二姨娘,便将此事瞒下。一脸虔诚道:“夫人息怒,此事定然是哪里出了岔子。那个……那个……实在是……让夫人受委屈了。夫人想如何,为夫定当千方百计的去弥补。”

    孙香闲原本哭得梨花带雨的面目骤然怒意横生。“杜少卿,你怎能得了便宜还卖乖眼下你我二人已然是生米煮成熟饭,你这……你这要如何弥补”

    杜少卿一听也知覆水难收,任凭他粉身碎骨自家夫人也无法再回完璧之身。只得眉头紧皱,在一旁作揖赔罪。

    听到屋外动静,想必定是下人前来伺候梳洗,孙香闲看着衣衫不整的杜少卿,真是又急又气,忙低声道:“你还不快走”

    “是,是。”

    说着这堂堂的杜家大少爷,孙香闲名正言顺的夫君,竟似个偷情的贼人一般,半掩着外衫,提拉着鞋,狼狈不堪的跑了出去。

    来人正是孙香闲陪嫁的两个贴身侍女,亭亭玉立的蕊姬和拔山扛鼎的绣虎。她二人端着铜盆、锦帕,一进屋便瞧见狼藉一片。

    蕊姬忙得上前询问道:“小姐,这是……”

    孙香闲横眉冷对,“昨夜你二人究竟去了何处?不在身侧伺候,竟闹出了如此乱子!”

    蕊姬捡起地上的衣衫,便猜到昨夜出了何事。劝慰道:“小姐,要奴婢说一句,您心中等着的那位千好万好,但他眼下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更何况眼下您又嫁入了杜府,还为他守个什么劲儿咱们姑老爷一门三鼎甲,四代六尚书。论家世、门第、相貌哪一样不是和您般配得佳偶天成?对您更是实打实的真心,这份情意可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那个人,不过是咱们大少爷原先的一个身侧侍卫,一个地位卑贱的罪臣之子,您还是将他给忘了吧。”

    孙香闲不由胸口一阵刺痛,自从嫁入杜府,孙香闲便知此生与赵丹丘再无可能。谁知杜少卿见自己心有所属,竟愿意主动搬去书房,让自己安心度日。她对赵丹丘的那份心意也如春蚕吐丝,未死不尽,始终留有幻想。直到昨夜发生了此事,她才彻底明白,自己此生与赵丹丘,果真是有缘无份了。

    杜少卿的妾室云娘子也是起了个大早,为的便是能见上杜少卿一面。杜少卿虽是反对纳妾,但架不住家中父母执意如此,一纳还是两房。杜少卿则全当未曾瞧见,这二人的院门更是一次都未曾踏入。

    云娘子是二女之中较为年长的那个,男女之事自然也懂得多一些。见杜少卿眉骨带伤,急忙迎了上去。

    “呦!您这脸上怎得破了相,还出了血?奴婢给您取些药来,赶紧医医吧!”

    杜少卿眼下正为昨夜之事愁眉不展,又见这云娘子打扮得花枝招展,招摇过市,嫌弃道:“多大的伤口还至于破了相?果真是蜀犬吠日,蝉不知雪!”

    云娘子被这话羞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急忙跪倒在地,“是奴婢言过了。”

    “你在这干嘛?”

    “想去寻少夫人一同去给大夫人请安。”

    “香闲今日身子不爽利,你自去便是。顺便跟母亲回禀一声,早膳不必等她,安排下人将饭菜送到她屋中便可。”

    “是。”

    杜少卿见云娘子果真是天生丽质又值锦瑟华年,不由弯下腰,附在她耳畔语重心长起来。

    “云娘子。”

    云娘子受宠若惊,装作千娇百媚之态,柔声道:“大少爷,奴婢在呢。”

    “为人妾室终要受人驱使,为奴为婢,苦其一生。若是你愿意,我大可帮你寻一处好人家,即便夫妻二人同甘共苦,但也是为人正室,不必尘垢秕糠,你可愿意?”

    云娘子一听,瞬间如坠深渊,自己竟被厌弃至此

    杜少卿继续道:“眼下你是完璧之身,我再为你备一份丰厚的嫁妆,定然不会受婆家苛待。你若想好,大可随时来寻我。”说着便踱步向大夫人的凝香斋走去。

    见杜少卿离去,云娘子这才在丫鬟绣娟的搀扶下起了身。不由气得周身颤抖,冲着杜少卿离去的背影愤恨道:“别人家都是娘子为夫君争风吃醋,咱们府上可倒好,这杜大少爷明知自家娘子心中另有他人,还千依百顺的守着、捧着。我们这些做妾室的竟是比那糟粕都不如!我便是不离府,倒要看看等那个下人赵丹丘回来,他孙香闲和杜少卿要如何自处!”

    绣娟一旁劝慰道:“云娘子,您小声些。”

    “我小声大声又有何妨听说那赵丹丘眼下已然做了将军,不日便要到南京城中了。”

    绣娟诧异道:“赵丹丘一个大少爷身侧的下人,如何便能做了将军”

    云娘子微微一笑,“你不知道了吧,那赵丹丘虽是罪臣之子,但据说当年赵家是含冤入狱,替人顶罪。眼下新帝登基,自然是要百般补偿。他若是个凡夫俗子,咱们老祖宗岂能慧眼识珠的将他买回府上?那世家大族的孙家小姐又岂会连咱们大少爷都瞧不上,唯独对他情有独钟”

    绣娟听得瞠目结舌,“也对,竟能强过咱们大少爷的人,得是如何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云娘子白了她一眼,“别想了,我也是无缘一见。”

    就在主仆二人言语之时,远处竟传来一女子之音。

    “姐姐怎得大清早就在这廊子里站着?”

    云娘子转头一瞧竟是与自己一同入府的青娘子。只见她身着紫色褙子,高挽龙蕊发髻,朱唇粉面,蛾眉曼睩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云娘子不由白了她一眼,“你说说你,生得比谁不漂亮,身姿比谁不曼妙,特别是这三寸金莲,更是一弯软玉凌波小,怎得就是被那屋中的硕足给比了下去?”

    青娘子只嫣然一笑,“云娘子这话说的,咱们少爷对少夫人的心意你又不是不知,你我皆是大夫人寻来添彩的罢了,干嘛非要钻这牛角尖。”

    说着,她二人便去后院的凝香斋给大夫人请安,而后伺候老爷和大夫人用早膳,谁想她们前脚刚到,后脚孙香闲便在一众丫鬟婆子的簇拥之下姗姗而来。

    杜少卿见她竟不恼昨夜之事,在长辈面前又给自己做足了颜面,便满心殷勤的给她看座。

    杜老爷眼下年事已高,辞官还乡,定居南京,只盼家中和美,含饴弄孙,为人也圆滑了许多。见众人落座,便吩咐下人布菜,谁想这菜还没入口,堂外小厮便着急忙慌的奔了进来。

    大夫人乃是大家出身,最见不得下人如此鲁莽,面沉似水责备道:“出了何事?竟这般失了规矩!”

    小厮喘着气,尽量捋直舌头说道:“咱们少爷原先的小侍卫,赵丹丘回来了!”

    此言一出,堂中竟似炸开了半边锅,毕竟知道赵丹丘与孙香闲之事的人不在少数。只是这小厮再说完下半截话,堂中的杜少卿竟是惊得连手中的银筷都掉在了地上。

    “他是带着官兵来的,而且……而且还是来求亲的!”

    杜老爷眉头一皱,“我杜家就玉冉一个女儿,去年也已成亲,他来求什么亲?”

    闻听此言,杜少卿不由勃然而起,自家娘子终日苦苦等候的这个负心人终于还是回来了!他定要去问个清楚,当日他明明与孙香闲约定一同私奔,为何失信?为何爽约?来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竟是让孙香闲苦等至天明,错付了这一片真心!

    此时的杜少卿竟是比孙香闲还要怨念幽深,咬牙切齿道:“父亲大人,我去会会他!”

    言罢,杜少卿骤然离席,向书房奔去。孙香闲听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回来自然是心中百感交集,只是眼下她顾不上别的,见杜少卿这杀人的劲头儿急忙紧随其后,看他究竟要意欲何为。

    杜少卿直奔自己书房,抄起墙上挂的龙吟剑,便朝前厅而去。孙香闲见他竟然手持寒兵利刃,急忙将其拉住。

    “杜少卿,你这是要如何?你疯了不成?”

    “我就是疯了,我要去问问他,他当日明明与你约定好的私奔,为何不来?他可知你一个女子要如何面对这世间闲言碎语?如何面对父母责骂?眼下他又想来此处求娶你,晚了!太迟了!当日之事他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他今日便别想出这杜府的大门了!”

    孙香闲实在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呆子竟然是在为自己鸣不平。她用身体挡在杜少卿面前:“眼下我已然是你的夫人,旧事重提有何意义?莫非你想让此事传开,世人皆拿我当笑柄不成?”

    杜少卿光想着为娘子寻个说法,一解当日私奔失约之恨,却忘了保全她的声誉,果真是失了理智。

    杜少卿将剑一扔,愤恨道:“他今日带着官兵,不是来求娶你的,又是来求娶谁的?”

    原先孙香闲不知赵丹丘下落,自然牵肠挂肚,苦等相思。但眼下见他混得风生水起,竟然还能驱使官兵,不由对他当年失约一事心生恨意,负气道:“无论他是来求娶谁的,眼下我是你杜家的夫人,自然不会同他离去。更何况,即便是他真带了官兵,还能强娶豪夺不成?”

    谁知就在此时,前厅管家娄焕文的儿子娄小页急忙来报。“大少爷,大少爷,老爷在前厅等您呢。”

    杜少卿气得脸色煞白,“那姓赵的可说是来求娶谁的?”

    “说了,说了,求娶……”见小页颇为忌惮的看了一眼孙香闲,杜少卿这怒意更是直贯云霄。

    “说!到底是来求娶谁的?”

    “求……求娶……求娶绣虎。”

    “什么?求娶绣虎?”

    “嗯。”

    杜少卿虽是松了一口气,但他自知这赵丹丘诡计多端,决不会这般简单。转身对孙香闲道:“走,夫人同我一起去前院瞧瞧。”

    绣虎人虽糙,但也是个女子,见赵丹丘竟是来求娶自己,不由面似朱砂,摇着脑袋。“不!不!小姐,我一定不嫁!”

    蕊姬在一旁拦道:“休要多言!皆听小姐的。”

    孙香闲踌躇着脚步,眼下她果真是最想见赵丹丘的人,但当日爽约之事,再加上这三载都未曾给过自己消息,如此这般的人,见了又有何意?更何况眼下自己已然嫁做人妇,即便是心中残存着对他的爱恋,又如何能够再续前缘?孙香闲停下脚步,只对杜少卿道:“夫君自去便是,内宅妇人还是少与外男相见的好。”言罢,转身便向自己的闲香阁走去。

    早在一旁藏着的云娘子自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也想来瞧瞧这赵丹丘究竟是何许人也,便躲在花墙门里往堂中窥。要说这杜少卿已算是南京城中有名的俊俏公子,奈何与这赵丹丘一比,竟似宝珠遇见了夜光璧,瞬间黯淡无光起来。只瞧赵丹丘身着金甲,端坐正厅,轩然霞举,通身气派,面目棱角分明,一双铜铃般的二目灼灼生辉,任凭哪个女子见了都要心生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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