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社交失败者
渚来中国了。
见面的时候，江衍一度以为渚是专程为了送他的钢琴来的中国。激动到一有休息的时间就带着渚满x市到处乱跑。之后了解到渚大学的最后一年要在厦大度过，并且为此学习了将近半年的中文。
“我说…渚，你怎么想的来厦门？难道东三省不是很好吗？”
“啊？因为衍…额厦门有海！”
切…明明东三省也有海好吧！
江衍庆幸自己在日本的时候没有脑子一热一头攒进広瀬线。
……
关于社交。
江衍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社交障碍者或者…失败者。尽管事实上，在渚来中国前，他算得上朋友的只有酒鬼谢图南一个人。他依然认为自己的社交能力并不差。
在他的认知里，比起仅仅有一两个朋友的自己，真正的社交失败者应该是和顾竹西类似的人。除了社团的一帮乐手以外，她在学校就没有能够说话的人了。即便是她的同桌，一天最有可能说出的话也只是“某某物品借我一下呗？”。
而音乐室里的人，如果没有乐器作为牵绊，他们依然是陌生人。就像那天所有人离开时，没有一个人在乎她能不能赶上最后一班车。更大的可能是，没有人知道她需要去坐这一班车。
但这还不够，顾竹西只是类似，真正的失败者乃是——无论怎么努力的想要跟某人成为朋友，无论怎样努力维系关系，仍然不被任何人在意，甚至说其坏话的时候就直挺挺的在旁边。在别人眼中，完全透明了。
这么一对比，江衍觉得自己应当是社交上的自律者。社恐在意的他都不在意，或者说没有什么真正能让他在意，如果有，那就是下个月银行存款会不会跌至三位数。
在社交上极度的自律，极其的内敛，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想法也没有人想知道并且没有人需要知道。而根本目的就是去避免失去与离开，既然不想失去任何人，那就不要和任何人有关联，不要被任何人在乎也不需要去在乎任何人。避免了花开，所以花不会落。
这种人，统称为胆小鬼。
……
十一月的沿海城市已经有点冷了，秋老虎的余威尽数消退。明天就是运动会，总共三天，最后一天高三要上课，江衍需要去听一节。今天是渚来到x市的第二天。
晨起，看见渚幼气的脸颊，忍不住上手戳了一下。
“嗯啊——狗屎衍，干嘛戳老子脸啊？！”
关于渚的臭嘴江衍深有体会，一米六五的小个子骂起人来三十句不重样。虽然日本人脏话水平普遍不高，通常都是——蠢货！——矮冬瓜！——答辩人——怪力女！——之类的。在中国人看来这样的骂街甚至有点可爱，其实…并不是不想，而是他们关于侮辱性的词汇少得可怜。（其实也有很恶毒的，如果不怕对方拿刀的话……）
江衍爬起来，躲开広瀬踢过来的脚丫，穿衣服。等等八点钟有课。
首先，先抽烟还是先刷牙呢？
先抽烟吧。如果刷了牙之后再来一根的话，问题就完美解决了。
ok，那么。点火！
江衍抱着必死的决心来抽这一根烟，因为马上……
“歪！狗屎衍！前两年在京都就说过了不要抽烟吧！”
“哦…你管我？”
一个枕头飞过来，江衍背对着渚歪头想躲开，结果却是渚预判了江衍的预判，枕头精准的命中了。
“嗷…我出去就是啦…”
江衍捂着头，这更多是来自灵魂的暴击。
“把窗户打开啊！二手烟很臭的！”
“遵命~”
江衍荡过去关窗然后闪现出门。
门口。
“你好这口？”
谢图南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江衍身后，虽然江衍面无表情，其实惊吓程度并不亚于在睡着的时候被渚扇一巴掌。
“嘢，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要知道我目前对于伴侣的需求是零吧？”
“但是很可疑啊？家里莫名其妙出来一个这么可爱的…是男的吧？还说日语。”
“嗯。中文名叫渚。”
随后，谢图南像是认定了什么一样，带着一副猥琐的表情离开了。
刷牙，等渚起床，带渚去吃早饭。等下渚一定要跟去学校，就把他当特别教具好了，学生们应该会很高兴。
……
毕竟渚不是专攻“语文”的学生啊，相当多的助词与文法让他用日语解释还行，用中文跟学生们解释确实是不切实际，但是江衍原本的目的就是整蛊広瀬酱，渚也很开心，算是“win—win”。
顾竹西这节课听的很认真，包括同为日语生的陈伟强。
在即将下课的时候，江衍注意到座位群的右下角居然还有一个长头发的眼镜男。
真神奇，之前从来都没有发现有这一号人物。叫什么额……林什么来着？好像之前点名的时候就发现一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者，今天居然发现了。
江衍感叹了一下，随后留意了一下他的相貌，这个人绝对很恐怖，他有预感，如果不记下他的样子之后绝对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讲真的，这家伙莫名能够将呆滞与智慧组合在一起的眼神很讨江衍喜欢。
难道说，这就是传说中真真正正的社交失败者吗？！！
另一个班就没有这些有趣的妖魔鬼怪了。江衍并不想用妖魔鬼怪来称呼这些洋溢着青春气息的躯体们。但是有些人的的确确又不太像是能够用一撇一捺来形容的生物啊。就好比之前在办公室听到的，家长打电话来让蔡老师去男子宿舍看看自己的儿子穿的是不是自己买的红色带着福字的秋裤。
但好在，江衍目前还没遇到这种情况。
放学了，江衍一个人走着。如果顾竹西不会突然冒出来的话，他可以一直从现在到走到车棚拿车然后骑到家里为止都一言不发。但可惜的是，办公室里広瀬小可爱还在等自己带他回家。
嘢？那是谁？
叫林什么来着？
江衍打开自己的包，翻出一张作文纸。上面的题目是《私が一番興味を持っていること》（我最感兴趣的事情）。落款是“晏何清”。
啊？不姓林吗？
江衍再度翻了翻，顾竹西所在的那个班，没有一个姓林的。
啧…
嘶…
晏何清的作文很棒，二十分满分可以打十二到十四分。这对于高二的学生来说已经很难得了。句子基本正常能够让人看懂，内容连贯并且合理。这就够了。
“该走咯！小渚！”
“哦！”
办公室里，渚被一堆老师围着。大概是追问关于日本的事吧。也可能是询问渚有没有女朋友。
怎么可能有女朋友。就算有也被时长出现在渚身边的江衍吓跑了吧。
就是这么可怕，江衍感到很骄傲。
渚挣脱一帮老师的束缚，来到江衍面前。出了一身薄薄的汗，发丝粘上了汗水黏在一起。
摸摸头~
啊~果然还是渚的头好摸啊。路边上那些猫啊狗啊的根本比不上。
広瀬渚：“？”
走着，江衍看见晏何清仍然是一个人。黑色的秋季校服和落叶，让他看上去好像很伟大。事实上，他只是孤单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