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杂技
代表吴侯的车马停在了大都督周时行的府前。
大都督周时行，周家部曲统领钱三侧，以及兵士，仆从，加起来有数十人，早就站在都督府前迎着吴侯孟静的到来。
车马虽然已经停了下来，但是孟静并没有下车，只是撩起帘子，唤了在小玉过去，跟小玉吩咐了些什么，就放下了帘子。小玉听了孟静的吩咐，一脸为难地走了过来，先给周时行行了个礼，然后期期艾艾地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周时行看出了肯定是孟静吩咐了小玉什么麻烦事，小玉自己下人的身份，再加上脸皮薄，说不出口，就先开口给小玉解了围：“小玉，许久不见，可是王上有什么吩咐？”
小玉听周时行先开了口，也逐渐缓了下来，又行了个礼，“见过都督，主公……主公让您去服侍她下车。”
周时行身后的兵士和随从听了小玉的话顿时议论纷纷，钱三侧也向前一步，凑到周时行身边想要说些什么。周时行一抬手，身后的人看到大都督的手势，立刻停下了议论，本来想说什么都钱三侧也生生把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自然，这是作为臣的义务。”
周时行对着小玉一拱手，径直向孟静的车辇走了过去。小玉是没想到周时行会满口答应的，连忙小碎步追着周时行过去了。
在车辇中的孟静隔着帘子看着周时行走来，即便帘子遮挡住了他的面庞，但是他的身形仍旧透过帘子映到孟静眼里。这个男人曾经是自己的依靠，但是现在是仇人。
周时行的身影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车辇旁边，这个距离，孟静甚至可以听到周时行的呼吸声。两人一帘之隔，掏出匕首就可以刺进男人的心窝，孟静强压下实现这个美好想法的心思。
车外的身影单膝跪地，声音传来，“臣，周时行，恭迎吴侯殿下。”
孟静平静片刻，掀开了帘子，只见周时行单膝跪在车辇旁，今日的他并为披甲，孟静心里冷哼了一下，又有些疑惑，前两年周时行每次见自己，可是身着全甲，自己一度以为周时行如此怕死。
孟静并没有理会跪地的周时行，先行下了车，从窈娘手里接过了佩剑，向都督府走了两步，装作才意识到的样子，回首向周时行说道：“大都督请起，你戍边多年，旧伤无数，不便跪着，以后你见孤可不跪。”
“臣替王上驻守边关是臣的职责所在，但礼制不可坏。”
周时行自不会信孟静的话，面上看是主公对功臣的褒赏，但极易被言官弹劾居功自傲。
孟静见周时行坚持，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让周时行平身随行。
吴侯孟静手握佩剑走在前列，吴国大都督周时行退后一步行在右侧，之后跟着小玉，窈娘，钱三侧和两家兵士，就这么进了周时行的都督府。
……
孟静和周时行登上了都督府的一间二层小楼，跟着的只有小玉窈娘和钱三侧，剩下的兵士都留在了楼下。小楼，中间一张桌子，摆满了各色菜肴，都是吴地的特色，面对着的地方搭了个戏台，想来是今天唱戏的地方。
“王上，臣今天请的是最会做吴地菜肴的厨子，这里每道菜都和吴地的味道无二。臣知晓王上不喜饮酒，臣今天以茶代酒敬您一杯。”
周时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孟静浅饮了一口茶，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说道：“都督有心了，这些年过去了，竟还记得孤在广善寺的喜好。”
听到广善寺的时候，周时行满面的笑容自然僵了一下，广善寺无论在孟静心里还是在周时行心里都是根拔不出去的刺。
仅是一瞬，周时行就调整了过来，说道：“毕竟是臣与王上相识之地，臣怎敢忘记王上的知遇之恩？”
“呵呵。”
孟静的面庞上抹出了几分笑容，但眼神中并没有任何笑意。
正这时，钱三侧从屋外接了什么消息，走到周时行身旁耳语了一阵，而后周时行对孟静说道：“王上，臣请的杂技班子准备好了，您是先用膳还是？”
“让他们进来吧，孤这个侍女，早就期待着您这这场戏了。”
孟静伸手边夹菜，边调笑着小玉，小玉脸上立刻红了一片。
窈娘看着孟静夹到碗里的菜肴，马上抽出根银针，却直接被孟静阻止了，“无妨，孤信得过大都督。”
说罢就直接吃了下去。
周时行见孟静动了筷子，也随着孟静一起，虽然桌上只有两人，但也是一番觥筹交错的景象，一副王臣和睦友好的戏码。
不多时，一群装扮奇异的人准备在了戏台两侧，这就是周时行请来的杂技班子，孟静眼神一扫，就能看见人群里有几个天残地缺的，她自然知道这几个就是玉面首手下的人，孟静暗自想着，今日周时行并未着甲，这个距离说不定真有可能刺杀周时行。
“都督今天见孤为何不披甲啊，前些年孤来你这都督府的时候，你可都是着全甲的。”
孟静一边用膳，一边不经意地问周时行。
“前些年天子刚赐予臣这府邸，臣进邺城觐见天子并未携带得体的衣物，只能披甲见主公，这次臣长了记性，带了衣物过来。”
孟静对周时行的回答不可置否，也不回应。
“而且臣日前从那群蛮子手里缴了个图纸，是一身内甲的做法。”
猛然听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让孟静顿时疑问大起：“内甲？”
周时行见孟静起了兴趣，“回王上，图纸上说，这种内甲薄如蝉翼，且刀枪不入，臣命人以次等材料做了一件试了一下，虽然材料次等，但果然如图纸所说。臣正命人收集最好的材料，做一件最好的奉给王上。”
“都督有心了。”
孟静心里有些遗憾，若真有这种事物，那他今天见自己不披甲就完全可以理解了，可惜了今天这个绝好的机会了，内心也有些庆幸，幸好拦住了玉面首，没想到周时行除了那个大宗师，还有这种宝甲在身。
在孟静已经放弃了刺杀之时，杂技班子里那几个天残地缺的人登台表演。孟静见小玉又怕又想看的样子有些好笑，正是晃神的时候，听见身边周时行那里传来了杯子摔碎的声音，这让孟静心里一惊。
只见戏台上几个死士用着极其诡异的轻功直飞上二层楼，掏出兵刃冲着周时行而来。
周时行大喊：“刺客！保护王上。”
便随手抽出武器和刺客打在一起。
孟静看着眼前的情形无比震惊，自己并未发出信号，为何自己的死士会突然刺杀周时行？戏台虽远些，但并没有远到看不清自己，几个死士虽是天残地缺，但也是有目光完好之人，不可能不知道不是自己发出的信号。
仅是一瞬之间，孟静心中涌过无数心思，更想到了梦中自己暗杀周时行失败，但杀死了周时行身侧的大宗师，在这之后来自周时行明里暗里无数的报复。
虽然周时行武艺极强，但是这些死士也都是一顶一的好手，他一时间不能拿下所有人，在这个小房间里又无法肆意施展，已经有个刺客摸到了周时行身后，手中的兵器要往周时行身上刺去。
在之前的打斗中，周时行的衣服被撕裂，若隐若现地露出了一副内甲，孟静知道刚刚周时行所说无假，此时见刺客要刺到周时行身上，她咬咬牙，两步到周时行身后，替他挡了这一剑。
随着楼下兵士冲上了楼，刺客皆数被擒，但孟静被冷刃刺入身子，血留了一片，她的意识很快变得模糊，只看见了周时行大喊着些什么，以及他俯身下来，面对自己的露出了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