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苏醒
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孟静耳中，繁杂的吵闹声让她感到很烦躁，她想睁开眼睛，但是用了半天力气都没把眼皮抬起来，往常如呼吸一般顺畅的小动作，现在反而做不出来。
“小姐…小姐眼球动了！”
是小玉的声音，孟静听着这个声音想着，更用力的想要把眼睛睁开，这次她有了一点点成果，一点光芒射进了孟静眼中。
“……小玉。”
孟静的眼睛睁开了一丝，嘴里唤着小玉的名字。
“小姐，我在！大夫！”
小玉见孟静恢复了意识，急着往门外喊。
走进屋内的人不止是大夫，还有周时行和钱三侧，两人都是一脸忧愁。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吴国都督和吴侯之间有嫌隙，但是若吴侯在都督府遇刺身亡，周时行这个吴国大都督必然会被天子康治罪，革职事小，弄不好会丢了性命。此时见孟静恢复了意识，钱三侧才轻呼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下来。
“大夫，我家小姐？”
窈娘也陪在孟静的床前，见大夫一直握着孟静的腕，但不说话，有些着急。
“从脉象上看，吴侯殿下并无大碍，就是气血流逝，虚弱脱力，等下我开了方子，去抓几副补气养血的药。”
这位大夫并非常年坐诊的大夫，而是周时行的随军医生，体格不似一般大夫的瘦弱，反倒是孔武健壮，窈娘自是不怎么相信周时行这个大夫的，她走到孟静塌边，凑过去小声问道：“主公，要不要我去请华先生过来？”
孟静刚刚清醒，脑子还没有恢复过来，下意识地回了窈娘：“无妨，他不敢让我死在这里。”
窈娘虽然也明白，但是仍旧是有些担心的。
都督府的大夫向周时行回禀了一下孟静的状态，正准备离开时，被周时行拉到了少人的角落。周时行压低了声音问道：“真没事？”
“腰部受了一刀，所幸没有伤到脏腑，只是出血较多，气血损的大。属下去抓几副补血的药，静养个些许时日，差不多就能好。”
周时行听了大夫的话，吩咐着，“去库里提那条人参，天子赐给我的那条，让后厨做些补血的吃食。
“都督，吴侯殿下现在不宜大补，等过两天让后厨和着参做些流食即可。”
周时行算了算日子，看来应该会在邺城再待些日子了，便挥手让大夫离开了。
屋内小玉哭哭啼啼在孟静榻边，孟静已经起了身，身子松松垮垮地靠着窈娘，本来孟静和窈娘是在轻声安慰着小玉，见周时行走了进来，三个人立刻止了声。
周时行见孟静已经醒了，而且还能坐了起来，他冲着孟静直接跪下了，叩首，嘴里说道：“殿下，臣未仔细审查来人的身份，救驾不利，还连累殿下为我挡下了致命的一刀，臣这条命是殿下救回来的，但臣之罪，不能免除，请殿下降罪于臣！”
孟静看着叩首的周时行并未说话，周时行则一直保持着叩首的姿势，孟静不开口，他也不抬头。
孟静看着周时行一副罪人的姿态，心思转的飞快，她脑中一直重复着自己昏迷前最后见到的场景，周时行脸上那抹笑容，莫不是自己看错了？本不应该有的行刺却发生了，自己并未发出信号但是玉面首安排的那几个人却动手了，难道是玉面首出了问题？孟静的计划本来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然而突然间一切都失去了控制，孟静琢磨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盯着周时行，总觉得这件事与周时行有关，但是自己现在又不能联系玉面首，不能确定。
“此时，与都督无关。”
半晌，孟静开了口。
周时行并未抬头，坚持地说道：“请殿下治罪。”
孟静示意小玉将自己扶起来，刚受大伤的身体还不能独自站立，只能靠小玉搀扶着，孟静冲着窈娘说道：“窈娘，剑。”
窈娘见孟静突然对自己要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快速拿出了孟静的佩剑。即便虚弱，但孟静强撑着单手抽出了佩剑，抬手欲刺向周时行。
“小姐！”
小玉和窈娘同时惊呼，即便周时行叩首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是孟静抽剑的声音他还是能听的清清楚楚。即便这样，他也没有起身的想法。
孟静的剑抵住了周时行的肩，锋利的剑刃慢慢地割开了周时行的皮肉，血色慢慢浸染了周时行的半个肩部。看见那血色，孟静心中苦笑着，看来，这个时候他是没穿内甲的。
本来在屋外的钱三侧见屋内有些响动，就探头探脑地冲着屋内窥视，刚好看见孟静用剑割伤了周时行的肩膀。钱三侧慌张地冲了进来，嘴里喊着：“都督……！”
“退下！”
钱三侧嘴里的话还未说完，周时行就厉声对着他吼道。
钱三侧没法子，周时行对他说的话就是军令，他只能硬生生地止住脚步，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使劲冲孟静磕着头，“吴侯殿下，我们都督一时失察，但是都督长期驻守边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
周时行听着钱三侧说的话，嘴里咬着牙吼了出来：“钱三侧！出去！”
钱三侧听到周时行发了火，也不再说话，重重地冲着孟静磕了个头，退了出去。
孟静看周时行和钱三侧的戏码，冷笑了一声：“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真对啊，孤的大都督，你说，这孤该怎么治你的罪。”
“臣失职，请殿下革去臣的职。”
周时行的声音传来，孟静看不见他的神色，亦不知周时行在想些什么，她长叹一口气，把剑从周时行的肩膀处移开，招呼小玉扶自己坐下，说道：“抬起头来。”
周时行听到孟静的命令和叹气声，也慢慢直起身来，只是并未直视孟静，仍是五体投地的姿态。
“行了，周时行，孤这重伤未愈，你跪在这里孤看着心烦，孤治你的罪，罚你每日亲自做些吃食给孤送过来。”
孟静摇头扶额，周时行总跪在这里扰乱了自己的思绪，自己得好好想想是哪一步出了岔子，顺便利用下对周时行的“救命之恩”，让他想起点之前的旧情，这本来也是替周时行挡刀时就定下的主意。毕竟当得知周时行穿了那一套刀枪不入的内甲时，孟静就知道不可能刺杀成功了，替周时行挡刀也是下下之策，不得已而行之，把自己刨出去，送个大恩给周时行，暂时缓和下两人都关系。至于做饭，早在广善寺的时候，就是周时行偷偷给孟静做些吃食，他的手艺一直是很好的。
周时行听了孟静的话，猛然抬头，孟静能看见周时行脸上透出的错愕，心里不经有些暗喜。周时行踌躇了半天，说道：“是，臣…遵旨。”
孟静烦躁地看着周时行，挥挥手，“快走快走。”
待周时行离去后，小玉凑过来想说些什么，让孟静阻止了，她招呼窈娘过来，凑到窈娘边上吩咐着：“去找玉面首，问清楚他安排进来这几个人是什么情况。”
“是。”
窈娘领了命令，就快步退了出去。
“小玉。”
孟静喊了一声自己的侍女，本来就是个伤筋动骨的大伤，刚刚还跟周时行演了这么一出，她现在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姐……”小玉一脸担心地过来了。
“给我按按头。”
孟静闭眼假寐，吩咐着小玉。
随着小玉给孟静轻轻地按着头，孟静的思维逐渐沉了下去，等小玉准备开口问些什么的时候，孟静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
小玉轻轻柔柔地把孟静的头放到枕上，给她押过了被子，自己也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生怕打扰了孟静的睡眠。随着小玉离开，整间屋子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孟静平稳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