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对食
众人皆知，医药坊的女医大人是个惜才的。若是以往，她不见得会对这突然冒出来的林念感兴趣，但是现在……
可不一定了。
“总算把这烫手的山芋丢出去了。”凌冬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
心中的焦虑一去，困意也随之而来。凌冬伸了个懒腰，感觉舒服极了。
门外，月色倾泻下来，拉出一条黑色的弧度。
树叶在风中缓缓摇曳，发出极为舒缓的乐章。黑影蹑手蹑脚地钻进被窝，无声无息。
衡予宫。
黑暗的屋子里飘荡着淡淡檀香，安静地只能听见虚弱的呼吸声。
“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了吗？”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诡异。
空气中传来衣料摩擦的沙沙声，黑暗中似有人跪在了男人的面前。
“正如殿下所说，新来的那位名为林念的秀女有古怪，她似乎一直在暗中观察凌冬姑姑。”
“观察凌冬？”男人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与震惊，“莫非她与凌冬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联？”
夏凛的回答玩全超出了乾归的意料，他还以为……
乾归的目光暗淡下来，心里一揪一揪地疼，一点一点地抽走他的氧气，夺走他的呼吸。
夜色太黑，夏凛除了乾归紧绷的呼吸什么也看不到。
“目前还不知道。不过从她们各自的家族背景调查结果来看，没有任何交集。”
“没有任何交集？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话是这么说，但从乾归的脸上看不到丝毫喜悦，反而阴沉可怕，令跪在他面前的夏凛即便是看不到乾归的表情，也被周围凝结的阴冷空气吓得瑟瑟发抖。
“继续查，切记，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她自己。”
“是。”
凤灵宫。
常德被关进了一间非常漆黑的屋子。
这里没有蜡烛，也没有月光。
浓烈的腥臭味儿一遍一遍刺激着他的嗅觉，好几次险些晕厥。
而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今日在圣洁的白玉皇宫里做出的那件莫名其妙的举动。
黑影绰绰，是人类的味道。
“是竹沥吗？”
常德是宦官，即便虚弱，声音也依然尖锐。
“你怎么知道？”门外传来轻缓的声音，正是竹沥。
常德轻笑一声，道：“这有什么难的？即便是在千万个人里，我也依然能听出你的声音。”
这是实话。
门外是良久的沉默。
而后，竹沥的声音再次响起：“殿下不是不讲理的人，只要你说出拦下林念的真实目的，殿下会放过你的。”
常德苦笑：“我又何尝不想说出个什么理由，可我又怎么能哄骗对我恩重如山的皇后殿下？事实就是我所说的那般，殿下不愿意相信，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你这是在埋怨本宫喽？”
门外突然又响起一道清冷中藏着俏皮的声音。
这是岳娇娘独有的声线，没有人学得来。
紧接着，传来慌张叩拜的声音。看来今日竹沥过来见他的事情果然是瞒着岳娇娘的。
不过，常德早就料到岳娇娘会来的事情，不慌不忙地叩首行礼。
“常德何德何能，竟能让殿下这么晚了还来探望常德。”
岳娇娘看着门，目光穿过冰冷冷的门刺在常德的身上。
“你还是不愿意说吗？”
常德拉出一抹苦笑，言语中尽是苦涩与无奈。
“常德能说的已经全部都说了，实在没什么可以说的了。”
门外是须臾的沉默，再次传来岳娇娘的声音。
“本宫听竹沥说，你想找对食了。”
“……”
只是一瞬间，常德全身便被冷汗打湿了。
“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她想做什么？难道她真的想把那个叫林念的秀女赐给我？”
这怎么可能？未免太夸张了些！在怎么淘汰那可也是皇帝的女人！
更何况……
正在常德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见岳娇娘说：“本宫瞧着竹沥就不错，不如就把她赐给你，如何？”
“殿下！”门外传来竹沥的惊呼，想来这又是岳娇娘的临时起意，可是为什么……
岳娇娘没有得到回应，桃红的嘴角勾起。
“怎么，你不愿意？”
常德道：“咱家只是个阉人，唯恐耽搁了竹沥姑娘。”
岳娇娘冷笑，道：“这有什么耽搁的，左右她这辈子都只能呆在本宫左右，只要你二人你情我愿，那便是成全。”
常德细细听门外的动静，好似没有听到竹沥的任何反抗，心下了然，于心底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道：“如若竹沥姑娘不介意，咱家一个阉人又怎会介意？”
“既然如此……”
“殿下，奴婢介意。”
“嗯？”岳娇娘疑惑地挑起眉。竹沥在她身边许久，心里存着什么心思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往日是因为没有开口的机会，可今日这般好的机会，以竹沥的性格，怎么会轻易放弃？
然而竹沥对上她疑惑的表情也只是笑笑，说：“因为一个阉人葬送一生，这笔买卖属实不划算。”
岳娇娘的眼睛眯起来，藏起一闪而过的不满，盯着竹沥须臾，转身离开：“竹沥，这是你第一次反抗本宫，希望这也是最后一次。罢了，婚姻大事本也不该儿戏，理应从长计议。既然你心中不愿意，本宫便不做勉强。今日的天色也已经晚了，常德，你也别在这里逗留了，赶快回去休息吧。”
“谢殿下！”
门内，传来常德因感激、激动而更加尖锐的声音。
门外传来门锁转动“咔嚓咔嚓”的声音，“呼啦啦……”锁门的铁链子坠在地上，门“吱呀”地开了，像是打开一份有年代感的宝藏。
云彩缓缓飘走，银色的月光倾泻下来，刺入眼皮，又涩又疼。
常德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方才睁开，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凑到面前关切地盯着他的竹沥。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承蒙皇后殿下厚爱，咱家现在感觉很好，没有伤到也没有吓到。”常德微微一笑，竟是比月色还要温柔。又像全身烧着火焰过隙的白马，不过一晃神的时间便撞进了她心里，把她一颗心烧得滚烫。
竹沥捂着嘴笑起来，道：“这话说的倒是稀罕，你都这么大的人了，竟还会被这种事情吓到不成？”
常德拍着胸口哈哈笑道：“没有办法，谁让咱家是个胆小鬼呢。”
夜色深沉宁静，但偌大的皇宫里没有一个人的心里是宁静的，都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各自计算着自己的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