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诡异的林念
茯苓姑姑回去后，立刻把林念的事情告诉了女医曾霏，包括她与凌冬之间的对话，事无巨细地一一告知。
曾霏皱眉思索良久，一边觉着特殊时期特殊事情应该小心对待，一边又担心医药坊如今的情况。凌冬这个人她可是听说过，虽不贪也不犯事，可绝对算不上是个好人，更算不上是个老实本分的人。
林念与她无亲无恩，她有什么理由帮林念这样麻烦的人物说话？
可是，凌冬与她又无冤无仇，凌冬害她做什么？
曾霏权衡再三，决定明天亲自去留芳院瞧瞧这个让凌冬赞不绝口的林念，顺便与凌冬好好聊聊，如果能套出凌冬的真实目的就再好不过了。
太阳与月亮是平衡针上的两端，此升彼落。月亮落下去之时，便是东方日光绽耀之时。
曾霏起了个大早，但她故意磨蹭到了将近午时才不紧不慢地朝留芳院去。凌冬与曾霏的想法不谋而合，她这日也早早就起来了，但故意把自己的行程安排的满满当当，直到午时才抽出空档。
她们各自猜测着：对方可能早早就等着她上门了，可她偏不，她偏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谁知，一个去，一个来，两人正好在门外打了个照面，谁谁面上都不好看，心里更是不好受，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笑呵呵地打着招呼往里面走。
凌冬的心里更不好受，因为她不仅没摆上架子，还得留曾霏在这里吃顿饭。
两个人没见过几次面，更谈不上什么见交情，客套的话说上两句就嫌烦——宫里的客套话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谁不是心知肚明。
拉扯没几个回合，就拉到了今日的主人公身上。
凌冬的腰杆总算硬了：曾霏她再怎么傲，不还得按照她的计划来？
“事情我都知道了，大人的意思是，要把念姑娘带走？”
曾霏哈哈笑了两声，道：“我也就随口一提，姑姑若是舍不得，便也算了。”
这么好的事情哪能算了？但是难得女医来求她，今天早上丢的面子她得找回来。
“大人说得什么话？这可是关乎念姑娘未来的事情，我可不能因为个人感情耽搁了。只是大人忽然找我来提起念姑娘的事情，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得缓一缓。”凌冬的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笔直，规规矩矩地坐着，面露纠结于为难，看着真的像是在郑重思索这件事。
曾霏也不打扰她，坐在一旁偏着脑袋安静地等待凌冬开出条件。
而事实上，灵凌冬也的确在考虑应该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她原本只打算将这个麻烦丢出去，以免日后引火上身。但没想到不过是一个对医术感兴趣的寻常女子，竟然能引来曾霏这么大的关注，凌冬立刻改变了心里原本的打算。
但是手头的筹码又太小，她担心自己若是要的太多会引来曾霏的反感，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叫有趣。
左思右想，她缓缓叹了口气，道：“罢了，念姑娘在我这里只会埋没了她的才能。大人既然愿意将念姑娘带在身边帮忙，是念姑娘的福气。只是，我凌冬只是个粗人，没有多么高尚的品性，更称不上是个好人，只希望大人将念姑娘带走后，不要再与我扯上任何关系。我只是一个过了年纪没出宫的老奴隶，着实担当不起勾结医者的罪名。”
“曾霏明白。”曾霏肃然起敬，神情严肃，“就算姑姑没有提这件事，曾霏也会这么做。”
随后，凌冬叫来林念。
当真如她所说：模样端正机灵，清冷高雅，浑身上下透着不染凡尘的超凡气质，指不定是天生的医者！
曾霏看了又看，心里格外满意，连带着看年迈的凌冬都忍不住心生欢喜。
就这样，林念被曾霏带回了医药坊悉心教导。
而林念也的确争气，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能力就超过了早她三年入门的医女。
但她为人向来低调，别人都争着抢着去抛头露面，她却三番两次地放任绝佳的机会流失，像只缩头乌龟似的所在人群后面。
曾霏问她为什么，她永远都只是一个回答：人怕成名猪怕壮，在诡谲莫测的皇宫里，当只缩起脑袋来的老鼠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个回答每次都能把曾霏逗得哈哈大笑，但每次曾霏都会更加认同林念的这个回答，所以尽心尽力地帮林念隐藏她的存在。
但是，一个有实力的人是藏不住的。
有人想要尊重她、保护她，就会有人想要伤害她、毁掉她。
曾霏越是想要隐藏林念，梦德就越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林念的存在，逢人便说在医药坊里出了个天才，才一个月的时间就学完了所有的基础知识。
为此，曾霏大发雷霆，甚至将犯错的宫女赶出医药坊以示惩戒。没想到，这一举动再次激怒了医女梦德，呈报复性地宣传这件事，另有更为夸张的流言四处飞舞，逐渐到达曾霏管不住的地步。
就在曾霏以为终于瞒不住的时候，流言突然停了。
而那些传播流言的人更是如同失忆般把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曾霏嘴巴开合，书读百熟的她此时脑子却是一片空白。
她自宋祭年前入宫，如今已有一十七载，却是头一回遇到流言在没有人控制它的情况下自己消失了……
没错，是消失。
这个词远比停止更加准确，但也更加令人惊悚。
而当事人对此只是浅浅一笑，道：“你瞧，连上天都在帮我。”
那日，不知为何，这张让曾霏瞧见就觉着开心愉悦的脸突然让她心生寒意，只觉毛骨悚然。
转眼又是半月，医女梦德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再也没有人见过她。
而这个从不沾惹世俗事、像只缩头乌龟似的林念却突然像是拥有了人间的欲望，逐渐将脑袋从幽深黑暗的湖里探出来，睁着一双锐利的眼睛精准地捕杀露出湖面的一切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