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各怀心思
女医问话的时候神情怡然，不见来时焦虑，想来是林念的急救起了作用。
只是，这两年医者的地位不断下降，堂堂著作佐郎的女儿怎么会医呢？她说是被打惯了，可林恒不正是以谦和温驯与老实本分闻名遐迩的吗？
领队姑姑凌冬朝林念的方向看了眼，发现她已经退到人群了。
“凌冬姑姑，您在想什么？”女医清澈漂亮的眼睛像面镜子，直直照进人心里去。
凌冬格外不喜欢与她对视。
“不清楚。”
“不清楚？”女医的眸光闪烁，“急救那么显眼的事情，你们就站在这里，怎么可能没看到？凌冬姑姑，你该不会是因为什么原因不能说吧？”
凌冬姑姑道：“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奴婢只做了派人去请女医大人您过来这一件事而已，女医大人莫不是怀疑奴婢动的手？”
“动手？”女医锐利的目光在凌冬的身上打量，想要找出一点破绽。
但是凌冬的神色如常，找不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张。
女医忽然哈哈大笑，道：“姑姑说笑了。倒地的这位姑姑名为茯苓，是我医药坊负责送药的宫娥，与凌冬姑姑素不相识，谈何动手？更何况她只是突发心痛，回去用点碎人参和五灵脂搭着让她喝一点就好了，姑姑不比记挂于心。”
“不……不对……”
林念的指尖微微发抖，垂着头咬着唇不吱声。
女医嘴角噙着笑，看似是在与凌冬姑姑说话，实则目光已经扫过人群，某种闪过失落。
“总之，今日的事情多亏姑姑了。若非姑姑，我医药坊怕是要折损一位人才。我瞧姑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在此耽误姑姑正事了，姑姑慢走。”
凌冬笑呵呵地点点头，带着人离开。
在转过身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散地无影无踪，满目冰寒。
“林念。”
凌冬突然道。
林念穿过人群，垂首跟在凌冬的身后。
“你身上的秘密可真多啊，可是叫老身大开眼界！”
林念眼皮不抬：“念不懂姑姑所言。”
“不懂？”凌冬冷笑，“你若不懂，方才躲什么？”
林念面上露出惊讶，道：“念以为姑姑这般聪慧，已经猜到了，故而帮念掩护。”
凌冬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冷声道：“少在这里与我耍江湖的那点二皮脸。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
“是，”林念道，“陛下这两年对医者，尤其是女医者格外反感，此番选秀更是严格要求不许医女入宫。若是被女医大人知晓方才的急救是念做的，无异于陛下知晓。而念此番又行走在姑姑的队伍里，若是追究下来，姑姑恐怕难逃责罚。”
林念的这番想法与凌冬心中的想法相似，但不完全相同。
凌冬想远比林念所想复杂。
今日这桩桩件件的事情让凌冬明白，林念根本不是能够帮助她高升的踏板，而是烫手的山芋。
她必须尽快处理这个女人，最好是人不知鬼不觉地……
想起常德对林念的态度，凌冬的眉头又皱起来。
她从来没见过常德对哪个女人这般上心，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向皇后讨要这个模样还不错的秀女。
心里正为难，忽然有小宫娥跑过来，说医药坊的姑姑来找。
凌冬的眼睛顿时亮了，忙道：“快快，请她进来！”
脑子在电光火石间已经断定，这位从医药坊来的姑姑就是她此刻的救星。
小宫娥领着医药坊的姑姑过来，凌冬打眼一瞧：正是今天晕倒的姑姑茯苓。心里顿时乐开了花，热情地招待她坐下，嘘寒问暖，对她的身体无比关心。
茯苓在一旁笑呵呵地点头，有问必答，言语之间尽是感激。
待“闲话家常”说得差不多了，凌冬再次提起今日茯苓姑姑晕倒的事情，这话聊着聊着就扯到了新来的秀女林念的身上。
凌冬道：“说起学医的这件事，我忽然想起我今天新带来的秀女里有一个对医术特别感兴趣的女娃娃，模样漂亮，为人机敏心善，更重要的是：愿意学习，更愿意刻苦努力地学习。我但是瞧着，心里就欢喜地紧：这样的孩子不多见了！”
凌冬在提起林念的时候，眼里是浓烈且真挚的赞赏与惋惜。茯苓偷偷瞧着，心里揣度着凌冬的话里有几分真假，琢磨着凌冬忽然提起这个名叫“林念”的秀女是什么目的。
“这两年陛下多次打压医者，姑姑为何会对一个想要学医的姑娘感兴趣？”
凌冬叹了口气，道：“姑姑可有想过，这世间不能没有医者。可惜了，念姑娘对医术一腔热血，却毫无她的发展之地，只能任由这柳身坠入红尘，一腔热血埋藏心底。今日若非茯苓姑姑你今日过来，念姑娘的心思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人只晓。”
说着，掏出手帕擦拭自己红润的眼角，瞧着是情真意切。
茯苓沉默了。
好巧不巧，因为陛下这两年对医者的反感，医药坊这一年都没有招到新人。她的年龄也大了，以前招进来的医女也陆陆续续到了出宫的年纪，医药坊若是再不招一点新人过来，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可是，秀女中有人懂医是今年的大忌，照理说凌冬应该藏着掖着才是，为什么要告诉一个与她并不相熟的人？难道她就不怕自己把这件事说出去吗？
凌冬一边擦眼泪，一边偷偷观察茯苓。
她一点也不着急，因为目前所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瞧着茯苓，捉摸着时机差不多了，再次开口：“哎，瞧我，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容易伤情，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扰了你的心情，还希望你不要介意。念姑娘的事情也希望你不要告诉其他人，这个孩子太好了，遇到一个不容易，我也不希望她年纪轻轻就送了性命。今天天色有些晚了，我就不留姑姑在这里坐了。今日一聊，我感觉自己与姑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改日若姑姑有时间，我们再好好坐一坐。”
茯苓目光闪烁，起身告辞，道：“凌冬姑姑说得不错，改日若有机会，一定重聚！”
凌冬一路送茯苓出门，两目相对，尽是依依不舍。
可转过头来，俱是满目冰寒。
“就她还想跟我重聚？我呸！她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