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公道自在人心
“婵念”这个名字不过数日的时间，便从被人高高捧起的医仙落到被人指着鼻子骂的江湖骗子。
那些按照她的药方买药却还没来得及吃的人，甚至是有些已经吃下了但是想要趁此敲诈一把的人，纷纷前来讨伐，要求将离给出赔偿。
不仅是将离，就连药房都受到了波及，纷纷来找将离的麻烦。
巷子口，里三层外三层。
“看来只是一个江湖骗子。”
围堵的人群外，站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面容发寒，脸颊的每一条愣线都像是一笔一划镌刻出来出来，一双微微泛着棕色的眼眸比冰冻过的宝石还冷，肌肉紧绷，身材瘦长。
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群，仿佛目光已经穿过人群，看到了被围堵的女人。
“殿下，张雪说得有道理。如果真的是仙子，怎么可能发生药方害死人的事情？她也许真的是个江湖骗子，只是出现的时间与仙子离开的时间恰好相同罢了。再者说了，仙子是跟着白霜仙子一同离开的，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城呢？”
这三个人正是听到城中名声大噪的“婵念”而特意前来的乾归、夏凛与张雪。
只是药摊上的女人模样与将离并没有半点相似。紧接着，又发生了药方死人的事情，再听张雪与夏凛的言论，心里的确动摇了一下。
“夏凛，去通知知府，让他调查一下。如果阿离……不，如果婵念姑娘是被愿望的，我希望知府能够还她一个清白。”
张雪眉头紧皱，问：“她不是仙子，您有必要做出这一步吗？”
乾归转身离开，回答：“不过是一句话，你有些太紧张了。回去后，你继续在厨房帮忙吧，我那日瞧厨娘似是有些忙不过来了。”
“殿……殿下……”张雪脸色苍白，愣在原地，双腿如同灌了铅，眼睛定定地看着张雪。
乾归没有回头，坐上马车离去。
“叮叮当——”
玉铃铛敲击出清脆美妙的声音，晃荡在飘着微风的空中，挤进嘈杂的人群。
正在手忙脚乱处理着纷乱的将离猛地睁大眼睛，两行清泪从眼眶落下。
嘈杂的人群忽然安静了。
诊所的托慌了神，担心局面会有更改，立刻大声喊：“你以为自己落两滴泪这件事就结束了？那两个夫妻就是因为在你这里看了病才死的！”
将离低着头，不再反驳，也不再要求有谁能够带她去看一眼。
“人性是恶的。”她想。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句：“这位姑娘只为我们诊断病情，开药方。我们拿着药方去抓药的时候，不管是药方还是诊所的抓药伙计都赞叹过药方的精妙。敢问一句，在场的人有谁真的是照着姑娘的药方抓药后感觉到身体不适的？”
人群静默了瞬间，有人反驳：“可是她的药有问题这是事实！你看看这些，都是抓了药吃过后感觉到身体不适前来索要赔偿的！”
头上系着白毛巾，穿着粗布短衣，长得虎背熊腰的男人冷哼，道：“那可真是神奇。老李，我记得你前几日来我摊子上买肉的时候药都直不起来了，这才几日不见，就已经健步如飞了？老张，你今天嚷嚷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没咳嗽啊。嘿嘿，真神奇，多年的病怎么突然就好了？莫不是回光返照？”
屠夫的话说得难听，但老李老张自知理亏，冷着脸低着头，半个字都不敢回。
局势逐渐扭转。
将离震惊地看着他们，心里想到了总是慈眉善目的太妃和正直勇敢的沉香，又想：“但也不全是恶的。”
她看看老张，又看看老李。这两个人前几日来找她抓药的时候，各个笑容温和。可是如今，却是一副凶恶的模样。
帮自己说话的，是街上卖驴肉的屠夫。她因为帮驴子说了两句话，就被他举着刀恐吓又辱骂，可如今却口口声声向着自己。
有时候模样和善的，不一定是好人。有时候凶神恶煞的，却也不一定是坏人。
“人性果然难测。”将离明白了师兄和师父话中的意思。
有一个人开口帮腔，那些想说话但是不敢的人就像找到了依仗，七嘴八舌地开始回怼那些怒斥将离、侮辱将离的人，尤其是那些得了便宜还反过来向将离讨要巨额赔偿费的人。
不过短短半日的事件，婵念事件两番回转。
强有力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跑步的声音整齐划一。那些被诊所买来的托一个个顿时脸色骤变，撒腿就跑。那些没反应过来的且从未找将离看过病的施暴者直到此时才明白他们被这群心怀不轨的人当成了枪使，一个个羞愧难当，但是没一个向将离道歉。
他们抿着嘴，倔强地站在一旁，有的下马后炮，说早就知道情况不对劲。
有的认定是将离的问题，以至于官府出面管控。
还有的人说等待官府的调查。
穿着整齐的士兵散开人群，把将离团团围住。一个三四十左右留着小山羊胡的中年人朝将离走过去，在表明自己的身份后详细地询问关于那对老夫妻的事情，又随机找到几个在将离这里看过病的人，让随性大夫为他们诊断，并与将离新出的诊断做比较。
接着，又派人到皇城的各个便宜药房调取老夫妇去过的信息与证据，以及老夫妇的死因。
折腾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中年人以全面的证据总结了这场闹剧：“这是误会。那对老夫妻的确来找这位婵念姑娘看过病，婵念姑娘也的确做出了诊断，但是那对老夫妻并没有到城中的任何一间他们可以消费起的药房购买药材。本官又命人调查他们消费不起但是勒紧裤腰带东拼西凑也能买起的药房询问，仍然没有他们的购买记录。”
这个结论让部分人欢呼雀跃，也让有些人红着脸逃窜。
知府继续说：“除此之外，本官调查了那对老夫妻的邻居、送葬的人，甚至已经让仵作重新检查老夫妻的尸体，并让随性大夫按照仵作给出的信息写出药方，再与婵念姑娘给出的药方进行对比，的确有出入。但是本官的随性大夫却说，婵念姑娘的药方更胜一筹，不仅能够有效治疗老夫妻的伤病，还没有任何伤害患者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