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缝补窟窿
黄昏，风动，线干透。
时候不早了，段氏得归家用饭，不能再久留，段氏说不出来的遗憾，卫春雪亲自送她出门，恰好遇见耕地回来的张氏。
张氏绕过她们身侧，目光锁定在自己家院子，看见徐氏也在，说话阴阳怪气：“都在我家呢，怎么我一回来又走了，瞒着我做什么？”
段月儿心底讥笑她不识货，有本事顶天的真神仙在自己家不晓得恭维，翻了个白眼：“我们三个人投缘，乐意在一起闲聊，张婶子你少疑神疑鬼的，小心半夜不敢如厕。”
段月儿说完，学着镇上有钱太太的做派，捏着秀绢走了，张氏的怒光撒不出去，转头怒视卫春雪。
卫春雪鼓起勇气，顶了一句嘴：“张大娘你别瞪我呀，我可什么都没做。”
回到石家院子，徐氏和卫氏取下丝线一起跑回房间里面密议，把张氏隔绝在外。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缝补了。”
说话间，卫春雪把经过晾晒的丝线拿在布料上对比颜色差别。
“婶子，你看如何？现在有几分像？”
徐氏惊喜：“比晾晒之前的颜色很接近了，像几分我说不好，不过先补窟窿，再把花样重新绣好，我还真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可以遮挡个七七八八。”
卫春雪笑着点头：“有婶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可以开始缝补，婶子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面吧。”
卫春雪当即就给人演示她如何做，徐氏站在她身边，聚精会神观看。
卫春雪拿起一股丝线，从头顺到尾，手指轻轻捋几下使线松散，大拇指和食指轻轻拨开就得了2绒。
她觉得一绒还是粗了，怕不够平整露出破绽，决定再把一绒劈成两半。
通常情况下，一根丝线有两绒，一绒有八丝，半绒有四丝。
徐氏目瞪口呆，看卫春雪面不改色拿着仅仅四丝开始穿针引线，动作熟练的摸样，心跳到嗓子眼，语气担忧：“水娘，我从来没见过谁用过这么细的线缝东西，它不会断吧？”
卫春雪语气轻快：“不会的，你放心。用一丝绣花的人都有呢，我拿四丝不算什么。”
“一丝？！”
徐氏闻所未闻，刷的一下站起来：“水娘，你以前不会是绣娘吧？”
卫春雪眨眨眼：“也许真是绣娘，其实我获救以后就失忆了，好多事情记不得，徐婶子我不是故意懵你的，第一次你问我会不会刺绣的时候，我真的不确定，看见彩幡的那一刹那，我脑海就办法了。”
徐氏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我相信你说的话，水娘你家人一定在到处找你，担心坏了。”
卫春雪苦笑不再言语，手上动作不停飞针走线，四丝极为脆弱，稍微用劲扯一扯就会崩断。她全神贯注在上面。
徐氏不敢说话打搅人，她看一时半会儿忙不完，就起身悄悄离开，回家煮饭伺候公婆。
太阳下坡后，天黑的很快，石家没有光线不足，一直是卫春雪的心头大患，眼见越来越看不清楚，她才放下活计。
“哎，现在的进度还是太慢了。”
肚子咕咕的叫，她才发现自己为了修补彩幡竟然废寝忘食到如此地步。
想来没人叫她吃晚饭，又是张氏那小心眼的张大娘在作怪了。
卫春雪无奈的打开房门，张氏原本在炕上，听见动静也忙穿鞋出来。
卫春雪直言问：“大娘给我留饭了吗？”
张氏硬梆梆的回道：“没有，我没有做你的饭。”
“哎！”卫春雪叹了口气，她今晚只怕要饿肚子了。
正叹气呢，打远处就看见有人提着昏黄的灯笼走过来。人到院子前了，她才看清楚是徐氏。
“婶子，你怎么又来了？”
“嗐，我原本早该拿油灯来的，这不是想着怕你吃不上东西吗？”
“特意在家烙了蔬菜饼带来给你。”
徐氏说完特意看了一眼张氏，明眼人都知道她在含沙射影的骂人。
张氏不乐意了，叉腰：“好几天都没人找她读信了，没有收入她凭什么吃我家的粮？”
“我早就说过，石家不养闲人，你爱和她凑一起，你到时候接她去你家挤着住啊！”
徐氏和张氏虽是妯娌，但两人一直不过章，平常只能维系该有的客套，徐氏看她在自己面前欺负水娘，立马就给了脸色。
“哼，你以为我不想，上好的大白菜，让你这头猪给拱了，白瞎留在你家。”
徐氏家里有位前族长老太公镇着，张氏还真不敢造次，回到自己屋子里面一通骂骂咧咧。
徐氏扯着卫春雪胳膊道：“别管她，走，进屋吃饼。”
来到卫春雪临时住的屋子，徐氏把油灯点燃，漆黑的茅草屋第一次见了灯火。
打开食盒，里面的蔬菜饼余温尚在，卫春雪饿得顾不上客气，大快朵颐。
“真好吃，徐婶子你的手艺太好了。”
相较于张氏的茶饭水平，一个简单的蔬菜烙饼算是她来梧桐村吃过白粥以外最可口的食物了。
徐氏不好意思道：“只怕你从前是吃山珍海味长大的，来咱们梧桐村受苦了，你若是觉得我做的饭菜合口味，只管说，婶子我会的都给你做来吃。”
卫春雪满足的点头，顺手指了指：“你看一眼吧。”
徐氏依言拿起来看，对着油灯反复看了一会儿，她疑惑：“为什么要补两层？”
“其实应该补三层的，婶子你发现布料的纹路了吗？补三层才符合它织布时候的梭子走向。”
“嘶~”
徐氏看了又看：“果真如此，你不说我都没发现。”
“不过，再补一遍，还要把图样绣上去，水娘你确定真的赶得上明日交工吗？”
卫春雪双手捧着饼，认真想了一会儿。一时想不出来有什么事情会影响她的进度，大不了她今晚熬通宵不睡觉呗。
最后她坚定道：“只要工序上不出错，肯定可以交工。”
徐氏叹气，惭愧落泪道：“都怨我不小心，劳累你了。”
卫春雪安抚她：“婶子说的哪里话，咱们这叫互相扶持，别和我客气了。往后我还指望你把一身的茶饭本事交给我呢。”
徐氏破涕而笑：“水娘说话就是窝心，有你在我放心，我就不打搅你了，明日等你的好消息。”
“嗳！放心。”
徐氏提着篮子离开之后，卫春雪的屋子灯火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