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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先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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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七很满意地离开了,揣着沈副使的奖赏,回味着武德司大食堂同洲羊羔的美味,骑上高头大马出东华门一路向东而去。

    杏花营引蛇出洞的任务完成得很漂亮,应该能为自己调回汴梁增加不少筹码,常年城外生活,总是不好的,相好的就因为这总是埋怨自己。

    但自己有啥办法呢,这年头能在武德司谋个正差已经不错了。

    虽然领了奖赏,但他还是有一点奇怪:沈副使似乎对事件本身并不感兴趣,关于墨子之手的问题一概不问,只简单问了句那个年轻人是否押解到了。

    大名鼎鼎的沈副使真是奇怪,鬼七想。

    此刻,沈程正站在刚才鬼七上马的地方——左承天祥符门外,思考着接下来的会面会不会有点意思。

    他抬起头,想起这座门的名字原来没有祥符二字,不禁感慨,世事变迁真如此门一样玄乎啊。

    庆历四年之前,丹凤门内是三省、枢密院、明堂等中央机构办公地,高官可骑马行进其间,各衙署供应午餐,仅尚书省的厨房就有房屋百间。

    过了东华门、西华门过道,至宝文阁后夹道,是皇帝理政的地方。东华门里内横门本名左承天门,武德司就在左承天门内,

    传说真宗皇帝时妖案多发,一时间竟人心惶惶,可是突然有一天,人们在左承天门发现一件写着怪异字符的帛书,奇怪的是,从此再无奇怪的事情发生。

    帛书被传为“天书”降临,人们相信那是镇邪之祥瑞符,真宗皇帝于是就把左承天门改为左承天祥符门。

    沈程对“天书”的事不感兴趣,他只是怀念这里曾给他带来的快乐。

    二十多年前,他们几个年轻人被分配到皇城司,在皇帝脚边干活,大家都很开心,特别是每到快中午的时候,各衙署的厨房开始冒烟,大家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于是盘算着如何到不同的衙署蹭饭吃。

    如今,这里早已物是人非,院落还是那些院落,但皇帝和那些衙署以及他们的美味厨房都不在了。当年的小伙伴儿,只剩下张德培还能偶尔看见,丙是岩和柳大春则早已归西……

    沈程没给自己留多少时间驻足和回忆,每个人背后都少不了几双眼睛盯着,而且,天外人的飞船里,从一块块玻璃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这些人的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不必要的举动,都会出现在天外人的眼里。

    他迈开步子,朝武德司大牢的方向走去,心腹沈未正在牢门口等着。

    沈未见沈程走过来,赶紧迎上去,贴近老板的耳朵汇报。

    “按您的意思,跟张司使汇报了乌鸦社的事,张司使说他知道了,但看起来似乎不太相信。”

    “嗯……”沈程沉默了一小会儿,“杏花营的事,张司使怎么说?”

    “就嘟囔了句‘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其他啥也没说。“

    “知道了……这呢,干净吗?”沈程看了一眼牢房。

    “用了咱们的方法,应该没问题。”

    “好,你去吧。”

    看着沈未离开,副使扭头跨过监牢的大门,一股阴寒之气迎面袭来,他打了个激灵。

    这个激灵倒也让他更清醒,即便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也谈不上安全可靠。

    审讯室里散发着血腥味儿,墙上和桌面上是各种各样的刑具。丙不冬被绑在十字架上,一动不动。

    石墙上有个碗口大的小窗,一束光从外面投射进来,照在架子上。

    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沈程才看清架子上那张脸,了无生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沈程示意狱卒离开,充满霉味儿的黑暗中,只剩下他和丙不冬两个人。

    “你姐姐还活着。”没有一点铺垫。

    片刻之后,丙不冬才动了动,仿佛才意识到有人跟自己说话。

    “你是谁?”声音很虚弱,但年轻人的眼睛里似乎亮起一点光。

    紧接着,昏暗的牢室里响起脚步挪动的声音,一张脸出现在那束光的边缘。

    看到这张脸,丙不冬的眼睛里突然着了火,他试图撑起身子,可惜,所有的努力都被铁链和虚弱限制了。待急喘了几口气,他终于从嘴角哼出几个字:“王八蛋,武德司闲得没事干了吗?”愤怒也跟着这几个字倾泻出来。

    沈程一点不生气,语气一如开始时平静:“你恼火,我能理解。”

    “得了吧你!”

    “那天晚上你父亲……”

    “你没资格说我的家人……”丙不冬丢给对方一个轻蔑的眼神。

    “你父亲曾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总觉得对你的生死有点责任。”

    “责任?”丙不冬冷笑了一声:“就像你眼睁睁看着你的朋友死去那样?”

    沈程没有再说话,他控制着想要继续解释的冲动,他知道自己的每一句话都会刺激这个年轻人。

    丙不冬根本不想看见眼前这个人,他想把一腔怒火都发泄到对方身上,但对方不说话,反倒让压抑的怒火没了引燃的捻子。

    审讯室里就这样安静了,沉默在两个男人之间漫延……

    过了一会儿,沈程轻轻挪动脚步,毫不张扬地打破了沉默。

    他轻轻踱步到丙不冬身侧,又若无其事般绕到丙不冬身前站定,“我不指望你理解,但我更不希望你走错了路。”

    丙不冬抬头看着他,愤怒在刚才的沉默中消耗掉了一半:“你想怎样?”

    “指条路给你,保住自己的小命。”

    “像你一样甘心当个亡国奴,继续做它们的走狗?”说到“它们”的时候,丙不冬努力朝上看了看。

    “呵呵,”沈程轻笑两声,就像回应一个无伤大雅的笑话:“是啊,或许大家应该感谢我。”

    “感谢你?为什么?”

    “还有机会喘着气当亡国奴啊!”

    丙不冬无言以对。

    “我不希望你跟你姐姐的下场一样。”

    “你是说在你们手里等死吗?”

    “我是说站错了队。”沈程顿了顿,接着说下去:“本来你死定了,是我跟张司使打了保票,说你绝不可能跟那帮人是同党,张大人念及你爹跟我们是同期,同意饶你性命。”

    “那我姐姐呢?”

    “你会看到她的。”

    这句话如此肯定,让丙不冬有点迷惑,他想在对方的眼神中读取更多的信息,可沈程恰站在光线与黑暗的交汇处,露出的那只眼睛就像深渊,除了迷雾,什么也没有。

    此刻,丙不冬自己也有点奇怪,虽然自己不会原谅沈城,但心底却有三分相信他,他觉得沈程在演一出戏,虽然不知道演给谁看。

    “我倒想看看,你会指条什么路?”出于好奇,他打算配合这出戏。

    ……

    沈程走了,丙不冬却平静不下来,他反复回味着沈程刚才那句话,感觉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自己还有希望见到姐姐。

    两年多自我放逐的时间里,唯一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就是姐姐。逃离西辅郡那晚,父母惨死,姐姐失踪,但他一直有种感觉,姐姐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想到那天在杏花营,居然真的见到了姐姐,可她却被带上了绞架,短短时间里,丙不冬经历了人生悲喜的两极。

    然而,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那时姐姐却像是丢了三魂七魄,完全不认得自己。

    那一刻,多年小心翼翼积攒的希望如泡泡般“嘣”的破裂,他觉得自己被丢进了黑暗的虚空,在那里他放弃了挣扎,放弃了抓住点什么的本能,任凭自己坠落……

    但沈程那句话意有所指,像细针扎破手指,飘渺的刺痛感让混沌中的他睁开了眼睛。

    不过想起沈程临走前那句话,他还是打了个冷颤,

    “你要做的就是,先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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