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明珠璀璨
正如他所言,婉妃在宫中病死,消息不曾传开,私底下谁又不知道,谁又不惋惜,自古帝王最无情,只见新欢笑,哪见旧人哭,更何况是死了。
得宠也只不过朝夕之言,容华易老,人心易变,交付的情感一如那大江流水,东逝去,不复还。现在得宠的那位妃子,正是宫宴上卓别的妖娆舞娘,现在正是讨得皇上欢心。宫里随便转上一圈,对哪一个妃嫔不是傲慢相对。
婉妃消失了,另一个人也就能出现了,沐云若的谋算何时打得不好了。
高盛为何匆匆而来,东方澈为何匆匆而去。
她捏的精准。
什么时候,她也这么麻烦上了。
快、狠、准,才是她的金科玉律。
谁不从,那就去见鬼吧——
逐月居。
别致小院,布置得清雅宜人,小池,亭阁,细竹,繁花。
柳月婉身着月白素衣,随意简单的流云髻插着一枚白玉簪子,袖下一双,早就紧张得攥紧了丝绢。
心中牢牢记的,只有凤姑娘叮嘱的一句话。
不可开口说话,否则前功尽弃。
是的,她以后就将是她的姐姐柳月瑶,再也不是皇宫中哗众取宠的婉妃。她终于能够过的上安定的生活,陪伴在姐姐心爱的男子身边。
脚步声渐近,一声一声,她听得心颤。
男子高大的身影挡住阳光,柳月婉这才看得清楚,的的确确是东方澈。
“月瑶——”
东方澈轻声。
将她抱在怀中。
夜深,露重。
沐云若不得好眠。
东方辰送来的小东西,嘴里衔着一枚珠子。
她和他心里明镜一般。
混元珠,闪着流光,在黑夜之中越发明亮璀璨。
细细思量,原来她也有被逼到这个地步的时候,东方辰,你这是想要看我的笑话不成,可是别忘了,这戏要搏命的。
千万别让她失望了。
若是重来,她定不会做这般牺牲。
“呵,辰王爷怎么又来了?”
语气轻蔑。
这个时辰,有谁敢来她的楼阁,大抵不过那一个惯犯。
“佳人睡不着,本王当然要来。”
东方辰无耻。
“有时候,真恨不得杀了你。”
沐云若云淡风轻说着,冰冷手指滑过东方辰的面容。他一把抓住不安分的寒冷,极有自信:
“云若怎会舍得杀我?”
东方辰一语中的,现在的他杀不得,那一缕魂魄还孕育在他的体内。
正是因为那魂魄的邪气驱使,东方辰才会在一开始,和她抢夺储魂灯,不惜一切代价。看到的熟悉不只是巧合,只因为有那个存在。
“呵——”
“王爷这是算准了,云若动不了手,王爷可曾想过,云若也不喜欢自己动手,而是喜欢动刀,那把刀还是借刀杀人的刀。”
东方辰轻吻沐云若的唇角。
“只要云若喜欢,本王愿意——”
民间各家传言着近些日子的发生的事情,有好有坏,传的最多的,最疯的。就数楚沐两家的事情。
毫无疑问,这占据耀武王朝两大势力的文臣武将又打起来了。
朝堂之上。
沐相这次是咬住,就死死不松口。
本来长子有学识,有谋略,沐相心里喜欢的打紧,更是宠爱长子。谁知沐家长子偏爱习武,练了一身功夫,不屈于纸上谈兵,偏愿带兵打仗。沐相虽是心里不高兴,但是打过几次胜仗,就渐渐放下心来,也就放任不管了。
谁知天公不作美,带去了他的性命。
可暗里,都纷纷将矛头指向了楚家,沐相怎能甘心长子枉死,也上朝闹过,还是不得而终,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只能败下阵来。
沐家有两子,无奈二少爷天性好色,无所作为,不成气候。沐相如何气闷,也无法。
无独有偶,那日沐云若刚刚从轩辕玥手中救下了沐云嵩,不巧傍晚时分,沐云嵩还是没逃得过去,被打了个半死,而所有证据都指向了楚家的长子,楚棋。
还是楚棋先做挑衅,随后,人手皆上,打得沐云嵩奄奄一息,更加巧合的是,这一幕正好又被轩辕玥碰上了。当即救下了沐云嵩,并差人将其送回府邸。
沐相这次就不干了,一连在朝堂上闹了许多天。
皇上听得累了,两大家在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
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这结果,谁又愿意撑着。
首当其冲,沐相就不愿,失了得他心意的大儿子,现在这一颗脆弱的独苗也奄奄一息,单单香火这一关,他心里就气闷的打紧。再者来说,这两次都与楚家牵扯上了,他怎能再放过楚家,闷不吭声,不代表他就要忍气吞声。
当晚,那不中用的二儿子,被人抬了回来,他的这把老脸都仿若丢尽了,该死的楚家,生生和他沐家犯冲不成。
位高权重,他又何时不怕了,若是真闹到逼宫的程度,他会投向哪方?是东方辰还是东方澈?
而在朝,只有这两位才是最有皇位之争的王者,虽说东方辰为皇弟,表面上风平浪静,谁人知那暗底下不会是波涛汹涌,那位主儿的心机才是隐晦深重,深藏不露的高手。
比起心机与计谋,手段与作风。
沐相更加喜爱现在的沐云若,他的小女儿。
以前倒是弱不禁风,病怏怏的,现在谁又敢多说她一句。他甚至有些悔恨,为何云若不是个男儿身,那沐家的以后必定辉煌腾达。
再看一眼床上那没出息的二儿子,恨不得打上几巴掌,骂一句没用的东西。
而局势所迫,现在能靠得上的,不是拉拢大臣,而是收买小女儿的心。
三王爷虽是他的女婿,但二人在朝上却并不亲近,反而有种对峙情势。心里一想,真到了那个时候,是推崇东方澈还是东方辰就要看女儿的心思,许是听人说,东方辰与自家小女儿走得亲近不少,暧昧之言,私底下多少人在传在说,只不过不敢放到明面上。
而云若的心思,现在还要如何猜得?
宫里宫外,闹得不得消停。
东方暮好不容易得了个清静,刚想歇息一会儿。
就听殿外来人传报一声。
皇后来了。
那女人终于想开了?还是其他?
东方暮亦是知道,心里清楚,燕雪儿恨透了他,这又如何怪他,只怪她生得太美,当年见她一眼,心都被掠了去。
而她燕家必是要出一个皇后,这样楚沐燕三大家才能有所牵制。哪知近几年燕家倒是淡去了,现在楚沐两家成了鼎立局势。
燕家有两女,长女燕玉儿,小女燕雪儿。
本应该是燕玉儿立为皇后,年方十八,正是豆蔻年华,东方暮却一眼相中了燕雪儿。命运弄人,燕雪儿早已与沐家长子有了婚约,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女有情郎有意,也算得上大好姻缘。
可东方暮看上的女人,怎可放手让给别的男人。
没多久燕玉儿病死,沐家长子沐云亭带兵赶赴战场,传来噩耗。随之传来,燕雪儿立为皇后。
东方暮的算盘打得好,终是没有想到会有走漏的一天。
不知是谁传走了风声,正好让燕雪儿知道了,她恨不得死了,让她痛不欲生,就是嫁给这个杀害自己心上人的凶人。
自那天起,皇后再也没有侍候过皇上,再也不是笑脸相对,也不去请安问候,只有在盛大宫宴上才能看得见皇后。
东方暮浅酌一口宁神茶,“传——”
紧着脚步,皇后打扮的娇美一如当年,这般的倾城容貌和沐云若亦是不相上下。第一美人?早就已留在了宫中为他一人所有,就算这女人的脾气又多倔,还不是有屈服的一天,终是要承宠在他身下。
燕皇后请了安,吩咐婢女将点心奉上,端放于桌上。
她拿起一块精致糕点,“皇上——”
东方暮接了过去,虽有些食不知味,但是这心里却是高兴。
抬手吩咐其他人退下,示意要与皇后单独相处。东方暮招手让燕雪儿靠得近一些,大手一揽,将美人抱在怀中。
温香美玉,细密吻着燕雪儿的娇嫩,她不挣扎,眼角溢出两行冰冷,说出了她的心意。东方暮不悦,一把将其推在地上。
“看来皇后还是没想透彻,朕不想看见你,滚——”
呵,正得她意。
燕雪儿冷冷站起身,拂去一身尘,顺好云鬓,端好身子。
退安。
丝绢擦掉泪水,这般活着还不如随他而去,生不能伴,死亦相随。
她不是没死过,可身边那么多眼线,寻死,哪一次不是被救回来,苏醒之后,又是困在这凤仪宫,她快被逼得发疯。
“你们不必跟着,我要自己走走——”
皇后下令,自有威严。
婢女皆是为难。
“这——”
“本宫的话,你们也敢不听?”
声调提了一个高度,更是将奴才们的心给提到了嗓子眼,他们这些自认命贱的,哪个不怕,皇后不是好惹的主儿。
左右为难,皇上命人寸步不离的看着皇后,不许出任何差错。
就是上次,生生是将皇后的性命从鬼门关里拖了回来,皇后昏迷那几日,皇上杀了多少婢女,多少公公,多少御医,没人数的清。
谁说皇后不得宠。
那都是胡言论语,胡说八道。
“呦,皇后怎么发这么大的脾气——”
闻声,见人。
沐云若笑脸相迎,看着莫名亲切。
当下的女婢奴才们哪一个不是心里怕得发颤了。
越是笑得美,越是有不好的事情,沐云若从来不是善茬,人人皆知。
燕雪儿听得了。
她这是给自己解围。
“还不是这些狗奴才!”
语气不悦。
转而又是笑脸相迎,“王妃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了?”
没有机会,那就制造机会,就是不知道她沐云若会是怎么个心气了。
“闲来无事,看今儿个天好,自然要来宫里与皇后叙叙旧了。”
皇后什么时候和这位主儿有了交情。
谁都明白,那位主儿说什么就是什么,没人反驳,也不敢反驳。
“正好本宫也想散散心,王妃可愿?”
“皇后都说了,云若又岂有不领情的道理?”
那位如花貌美的女子相视一笑。
那笑里还包含着其他的成分。
阴谋——
宫里的散心处,自然就是繁花茂盛,争相斗艳的御花园。
婢女们都不敢上前听上几句,都在后面远远跟着。
燕雪儿一改往日冰冷,对着沐云若倒是亲切了几分,而她也不同平时,总之,看在他人眼里总显得诡异了些。
那一双七彩琉璃映月镯子在阳光明媚下,溢着难以言喻的奇美流光。
“好漂亮的镯子,云若从哪里得来的,真是让人移不开眼了。”
这句赞美发自内心。
越发诡异的事情才刚开始。
沐云若浅浅笑,“燕姐姐真的忘了吗?”
声音极小,只有她们二人听得见。
牵起燕雪儿的手,将一只镯子套进她的手腕。
“大哥曾说过,要将世上的珍宝送与他此生心爱的女子。”
牵起的那只手就这样握着,燕雪儿心中颤了颤,眼眶发热,热泪早就泛滥。
“你我皆是,你是他的心上人,而我是他宠爱的妹妹。大哥待我极好,更是深爱着燕姐姐。这对镯子,是大哥打了胜仗之后,从那处寻来的。燕姐姐要好好活着。”
最后一句,敲开她的心门,死又何惧。而他却要她活着,真是傻——
沐云若拿起丝绢擦去燕雪儿的泪水。
身后远处的婢女们皆是猜测,沐云若一个眼神看过去,那群丫头还有哪个敢多嘴。
“他不怨我?我都怨恨自己,恨不得就死了,追随他去了,这条命留着又有什么用?”燕雪儿虽是难过,却还是说的小声,不敢太过于亢奋。
在这宫里,要小心谨慎。
“云若自有办法让姐姐离开这皇宫,只要姐姐配合云若。”
随后贴近两人距离。
沐云若又说了一句。
燕雪儿眼眸一惊。
紧接着,压制下自己内心的欢喜。
他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