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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还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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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殿下”孟勒汗达看着征袍上的缥光一点一点恢复了光彩和浮动,他知道月至星端已经醒来,兴奋至极。

    月至星端隐隐约约的能够听到耳边有人在叫他,声音渐渐的清晰,他慢慢的睁开眼睛,肩膀处虽还疼痛未消,但他能够清晰的看到并且感受到自己的失去的手臂已经回来,柳听心正伏在木榻的一侧握着自己新生的手腕紧闭着双眼,似是已经深深的睡去

    柳昭苏的心情此刻翻江倒海,他是已死之人,可看着新生出来的手臂却比自己想象中欣喜若狂,他一直是个骄傲的人,绝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点的残缺,哪怕,他已经死了。然而,为什么会比自己想象中欣喜若狂因为,他是那么的在乎自己在柳听心面前是不是能始终如一的骄傲。那份骄傲,是他能够让柳听心可以将自己视为希望的底气,他不希望柳听心看见自己的骄傲被残损,被打碎此刻,他的骄傲又回来了,他可以又如初见那般出现在柳听心面前。因此,他,远比自己相像的,更加欣喜若狂。

    “柳听心,柳听心。”

    柳昭苏抬手小心翼翼的拍了拍柳听心的头,“柳听心,眼前的迷雾已经散去,我们还在同一条船上一起等着更大的风暴。”

    柳昭苏轻轻的抚了抚柳听心的额头,可是,她却依旧“沉睡”着没有半点的反应。

    “殿下,柳四小姐暂时还不会醒过来。”

    孟勒汗达靠前几步,“殿下,您可恢复了?”

    “让巫领担忧了,巫领,我的手臂已经好了,身体也已经恢复。”

    柳昭苏的声音已经不再虚弱,却忧心不减,“巫领,柳听心她怎么了?我刚才不知怎么就没了意识,醒来之后便是现在这样。巫领,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我如何好起来,而柳听心又为何这样?我知道,以我这般,要好起来绝不容易。”

    “殿下,您方才昏厥是汗达用了巫法,手臂再生会有些疼,这样可为殿下减轻一些痛苦。至于柳四小姐,她服了灵虓草的叶片,因为她现在是征袍的主人与殿下同栖同脉只有她能将仙草的灵气带到殿下身边。只是四小姐凡胎之躯有些受不住仙草的灵气,昏沉少许时候就会醒过来了。殿下,一切都好起来了。”

    孟勒汗达慢条斯理的一一解释,字里行间都是事态好转的欣喜。

    “巫领,真的一切都好起来了吗?”

    柳昭苏听得出孟勒汗达语气中的些许喜悦,可是,他更看得出孟勒汗达眼中那隐隐若现又极力掩饰的不忍和不安,柳昭苏静默片刻,语气突然沉了下来,“巫领,你看不见我,可我,却看得见你你是明白我的。”

    “汗达自然是明白殿下的。”

    孟勒汗达和煦的一笑,又添忧愁,“汗达只怕,是殿下还不够明白自己。”

    话罢,孟勒汗达便静静的盯着那缥光,而那缥光却不再说话。直到片刻之后,他才再次听到那缥光的声音。一句,“她是我回家的路。”

    “汗达知道了。”

    孟勒汗达同样静默了片刻,终究低下头应了一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孟勒汗达的眼中的光已是深浅难测,“殿下,救你的方法很简单,只要这征袍的主人愿意服下灵虓草的叶子。殿下之前曾服下过灵虓草的花,花叶同枝连脉,仙草的灵气自然也就渡给了殿下。待汗达回到云朱将重新恢复生机的灵虓草精心浇灌,假以时日殿下的人形方可更加牢固。”

    孟勒汗达很是高兴,失而复得的喜悦。不过,虽是喜悦,他的语气却还是不由自主的轻缓,似有似无的透着淡淡的伤感,像是劫后余生的感悟,又像是无奈于自己终究还是参不透命运玄妙之处的遗憾,“这个方法也很难因为,凡人之躯根本无力承受仙草的灵气,一旦服下,唯有耗减寿命。大抵没有人会为了救一个游魂心甘情愿的放弃自己十年的寿命,没有人会愿意殿下福泽深厚,柳四小姐愿意放弃,不曾丝毫犹豫。”

    “并不是因为我有福泽,而是,她没有选择”柳昭苏的语气很平淡,似乎只是被告知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然而,他的眼中已是悄然漫上泪水,“回去,比我想象的容易。你知道我不喜欢也不屑于去夺别人的东西,终归,我不必去夺这个人眼中的光,她答应会把它当成交易的筹码给我。她答应会把眼中的光给我的时候,也不曾有过丝毫迟疑她孤立无援,才会愿意付出所有的代价去留住我这棵所谓的救命稻草她只有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任何选择”

    柳昭苏侧过脸,看向孟勒汗达,眼中的泪水沿着眼角顺势而下,“巫领回去,比我想象的更难,要历经太多的痛苦才能回到故乡宿在征袍上不成人形,我身体的每一处都被撕碎,残损不堪,剜心剔骨般的痛。残损的魂魄要还原成人形,已经是碎片的身体又要被伤口紧贴这伤口的粘合在一起,千刀万剐般的痛无妨,我堂堂男儿,这是只要咬着牙就能挺过来的痛。”

    柳昭苏的眼中无尽的悲伤,可他也庆幸甚至是窃喜自己的样子不会被孟勒汗达看见,语气越是平淡,眼中的泪水便更加肆无忌惮的层层堆涌,“然而,我挺过了种种却怎么也没有想到,最痛,最让我越发无力承受的却是最后这征袍的主人,是柳听心她是我回家的路,却永远也不可能是我未来的路迟早有一天,她会痛恨自己曾经相信过一个叫柳昭苏的人”

    “殿下不该去做交易。对殿下而言,夺取柳听心眼中的光,何时都是易如反掌即使你不屑于去夺,这也远比做交易让她心甘情愿的把眼中的光给你,要更容易。”

    孟勒汗达不再克制自己的表情,他望着那看上去平静的几乎没有丝毫浮动的缥光,眼中心痛,不忍,无奈,“殿下,你要我如何忍心看你这样,你要我如何忍心看你们这样柳四小姐搭进去了后半生的光明和十年的寿命,而你,连自己整个人都搭了进去殿下,为什么要去做交易啊”

    “大概因为,不想承认自己不是可以改命的人吧”柳昭苏悲凉的一笑,“我始终都不相信自己会死于月云之战,更不相信自己会败给柳听风甚至是死在他手上。柳听风杀了我即便他救了我,会让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恩可他杀了我哪怕是一点点的感恩都会让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可笑。我曾同柳听风说过,我结草衔环,却也睚眦必报如今他死了,我的恩与仇,都不曾得报。”

    说着,柳昭苏的目光深深的落在仍是没有醒过来的柳听心身上,悲凉的笑渐渐的融化,交融着眼底的心痛和惘然一起化成浓厚的晶莹跌出眼眶,叠加着脸上未干的泪痕,怅然若失,“柳听心,你果然学会了我教你的东西,你的心越来越狠,越来越硬。只是,你把这些全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十年的寿命你竟毫不犹豫的舍了”

    柳昭苏缓缓的抬起新生的手臂,手掌间轻轻的抚了抚柳听心的额头,不过很快他便又极其克制着什么垂下了自己的手臂,眼中的不忍更深,无奈更浓,“怎么办,你有你的仇,我也有我的仇。我会记得你哥哥的恩情拼尽全力的护着你助你完成心愿,这是我能为你也为柳兄去做的,然而,却不能更多你哥哥的恩情,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去还。我已经沦陷,不能自拔搭上了自己甚至剩下的,你我全凭造化,各安天命”

    “殿下,柳听风已经死了,还不能消你心头之恨吗?你这样,又是何苦”孟勒汗达也已经不忍再去看那缥光,那缥光的浮动越是平缓,声音越是平静他就越是心痛不忍,索性侧过身不再去看。

    孟勒汗达决定隐瞒,他不打算告诉自己使用巫法使月至星端短暂的昏厥并不是因为害怕他会承受不住手臂新生的疼。孟勒汗达不想让月至星端听到自己与柳听心的谈话,一来,最初他并不能完全的信任柳听心,他想要试探。二来,他害怕月至星端会阻止,他不能确定一旦被月至星端知道柳听心服下灵虓草会失去十年的寿命,是不是会阻止或许,他会阻止

    孟勒汗达必须救回月至星端,他不允许有任何的突发状况,包括月至星端也许会因为动摇而生出想要阻止的念头自己是同月至星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自己当然也不愿看他深陷痛苦的漩涡无力挣扎。可是,比起朋友的情谊,自己同他之间能够产生关联的前提,也是最重要的月至星端是月至未来的国主,未来的希望,自己是他的朋友之前,要先是他的臣子。保护他,守护他,是自己的职责和使命。

    孟勒汗达是月至星端的朋友,他钦佩于他,他会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孟勒汗达是月至星端的臣子,他忠诚于他,他的每一句话他都会当成是命令,绝不违抗。所以,一旦月至星端想要阻止,孟勒汗达害怕自己会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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