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抉择
“柳四小姐，柳四小姐”
柳听心迷迷蒙蒙之中只听见有人唤她，她似是陷入了梦魇，明明知道自己不在深眠之中应该睁眼醒过来，可她偏偏就是挣扎着怎么也醒不过来，“爹！哥哥！别走！爹！哥哥！别扔下我别扔下我！”
柳听心仍是不断的抬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不断的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终究在绝望中泪流满面的惊醒着睁开眼。
“柳四小姐，你还好吗？”
柳听心听着关切的询问，看着眼前的道士，表情渐渐的木讷，“怎么是你？”
说着，柳听心突然移开了自己在那道士身上全部的注意力蓦的下床，奔向一旁的木榻。柳听心迫不及待的想要俯身去看躺在榻上昏厥着的柳昭苏，可是她又碍于那道士的在场怕被他发现柳昭苏的存在不得不收起自己的急切和担心，将目光从自己最想去看的那个方向挪开，又将步伐移开了许多。
“四小姐在紧张什么？刚才那一遭都自身难保了怎么还只顾要护着的人，那个人现在应该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不如，弃了他。”
道士的话从柳听心的身后传来，柳听心一愣，挤出微笑着颤颤的转过身，“你在说什么，什么要护着的人。这里除了你跟我，哪还有别人”
“是吗？”
那道士上前几步，彬彬有礼的继续开口，“小道觉得，这屋子里应该还有别人，好像就在木榻那边。四小姐，小道可以上前看看吗？四小姐贫道要上前看看，还请让开。”
说着，道士便向着木榻上前一步。只是，那道士还没能再上前第二步，柳听心已经上前将他那望着木榻的视线死死的隔开，“道长当然可以上前看看，只是，我不会让开。我说过了，这里只有你跟我，没有别人。”
“四小姐当真不让？”
道士的语气依旧有礼，只是目光却不似刚才的那样温和，若隐若现透着阴寒。
“不让。”
柳听心回答的斩钉截铁，她盯着那道士的眼睛，任凭那其中的光亮多阴多寒她都不躲不闪，“我知道道长神通广大，你就当我是自不量力吧我，不让。”
“四小姐身上邪灵未除，为了四小姐不再受邪灵骚扰和柳家的安宁，老夫人和将军已经准许小道精心为四小姐驱除邪灵。只是”道士欲言又止，他见柳听心不躲自己的目光，便渐渐的抬起自己的手，掌心间若隐若现着一层淡淡的光晕，眼中的专注更加阴沉，“小道可没有四小姐说的那么神通广大，若是邪灵一直缠着四小姐无法剥离，待会儿要是同那邪灵撕扯起来，四小姐的安危和柳家的安宁贫道也只能顾得上一样。小道已经提前向老夫人跟将军请罪，他们虽然心疼四小姐却也救不了你只能以柳家的安宁为重四小姐，小道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是不让吗？四小姐怎么就不明白，小道是在救你啊。”
“听心明白，若道长施法除妖时‘失手’杀了我也不必负任何责任，难为我娘和大哥做出如此两难的选择。”
柳听心望着那道人掌中已是越发明亮的光讽刺的一笑，眼中转而平静，笃定，“道长救不了我，这世上只有两个人能救我。一个，是与我风雨同舟的人，另一个，是我自己。道长，我不需要第三个人，更没有第三个人再来救我。我的话也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道长也不必再顾虑，听心不让。”
“想不到，柳四小姐这般为他如此重伤，也值了吧。”
道人说着，慢慢的垂下了手掌，掌心间的光也随之熄灭，“四小姐，虽然我救不了你，但我却能救那个与你风雨同舟的人。你信吗？”
“你”柳听心一愣，眼中的“敌对”虽明显闪烁，可仍是寸步不移的站在原位。道人见柳听心的眼神有所松动，便玩笑着又道：“四小姐，小道虽然没什么大本事，想要‘误杀’于你还是很轻松的。毕竟，没人会跟翻倍的赏金过不去。我若真的有心取你性命，自是不必跟你说这么多。我若真的有心取你性命众人在场之时便可做到，更是不必等到那些人离开。”
话罢，道人脸上的玩笑神情散去，恳切渐深，“四小姐，不可再拖了，再晚，那游魂怕是等不得了”
正是这句话狠狠的戳中了柳听心，她再顾不上其他，猝然的转过身奔向木榻跪坐在塌边柳听心轻轻的解下蒙在柳昭苏眼睛上的手帕，紧紧的抓着柳昭苏空荡荡的袖子，小心翼翼的唤他的名字，“柳昭苏柳昭苏醒醒，那些人走了柳昭苏你醒醒”柳昭苏紧闭着双眼，像是沉沉的睡着，他听不到柳听心在唤他，更看不到她眼中的担忧焦急
“他不会醒的。”
道人的语气萧瑟，他靠近柳听心，又添坚决，“不但不会醒过来，而且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的不复存在了。”
“要如何才能救他。求你，救救他。”
柳听心擦干眼中溢出的泪水，站起身，重新看向眼前的道人，“道长，我说的救，是要他完完全全的好起来。他要在，手臂也要在，他有他的骄傲，恳请道长不仅要留住他，更要留住他的骄傲。”
“四小姐现在愿意信我？”
道人试探性的再靠近一步，望着眼前的征袍，“你信我，小道便有办法。”
柳听心不再阻拦，而是后退的一步凄楚的一笑，“我总是什么都明白的太晚，不过，也总算比一直都不明白要好一些。道长听心谢谢你，方才在那些人面前一定是道长费心相护了。道长若有心伤他，听心昏迷之时也同样可以去做”柳听心欲言又止，再次开口之时已是果决，“道长花了一番心思要听心明白前后种种，想来，那个能救他的办法也必定不是简单之式。只要道长有办法听心什么都愿意去做”
“小道可以把四小姐的话理解为”道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里取出一片已经枯黄的叶子递向柳听心，“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包括这个代价，可能会伤害到你”“听心既说了什么都愿意，当然也包括任何代价。”
柳听心毫不犹豫的接过道人手中的枯叶，“道长，听心只有一个一个疑问。我相信道长一定会救他，只是，道长为何愿意救他？”
道人听了柳听心的话一愣，转而又决然的笑笑，“是小道狭隘了。小道本以为，四小姐会问那代价究竟为何。”
话罢，道人的目光又望向柳听心手中的那片枯叶，“小道会回答四小姐的问题。只不过在那之前，请四小姐先听完小道的话，如果在那之后四小姐仍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小道自当有问必答。”
道人望着枯叶的目光更深，重新看向柳听心的目光也又添深思，“四小姐，这是灵虓仙草的叶子，它是唯一能够救那鬼魂的办法，唯一能够成功一半的办法。这办法的另一半，还要依靠宿留这鬼魂的征袍的主人。若柳听风将军在世，能同这灵虓草一起相救这鬼魂的便是柳将军，如今柳将军不在人世，所以只能是四小姐。只要四小姐将这株灵虓草服下，那鬼魂自会好起来，完完全全只不过四小姐毕竟凡人之身，服下仙草后会有一些痛苦和虚弱还有，还有也是最需要四小姐思虑定夺的”道人似乎有些不忍再继续说下去，终究还是靠近柳听心在她耳边说了一番话
话罢，道人看着柳听心异常平静的脸，再次开口，“小道的这一番话只说与四小姐一个人听，如果四小姐改变了选择，小道便抹去那一番话，绝不让四小姐烦恼。四小姐一直求小道救他，其实，却是小道求你才是请原谅小道刚才的试探，小道只想知道四小姐对那鬼魂究竟真诚与否小道此行不为赏金，只为那鬼魂不过即便是这样，四小姐还是应该有选择的权利。”
“我愿意。”
柳听心的口吻不带半分的犹豫，越来越坚决，“道长，听心还是坚持最初的选择。只要道长有办法，听心什么都愿意去做。”
柳听心的坚决令孟勒汗达十分的高兴，因为月至星端终将得救，然而，裹杂在这份高兴中的还有错愕和不忍。孟勒汗达惊讶于柳听心的毅然决然，更不忍于自己告诉了她她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孟勒汗达一时之间有些恍惚，思绪回还之间，他忍不住问道：“四小姐，为何如此为他？”
“因为，风雨同舟。”
柳听心笑笑，嘴角又添坚定，“我有必须要去做且一定要做到的事，前路风雨未知。我的身边，只有他只有他，与我风雨同舟若他不在了，又怎么能算是风雨同舟更何况，我的余生已经注定要在黑暗中度过，虽然听心早已不愿再去看这世间的腌臜肮脏，可也能想到置身黑暗必将如同行尸走肉这样一来，于我反而算得上一件高兴的事。既能救他，又能得早日解脱之法，听心何乐而不为。”
柳听心说着，缓缓的举起手中的枯叶一点一点的靠近嘴边，“道长，听心刚才想要问你的问题现在突然，没那么想知道了。为了必须要去做的事，我早就没了可以选择的权利。只要，能留住与我同舟的那个人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为他而来已经不重要了，你值不值得信任也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话罢，柳听心将枯叶送入了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