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文化的妖
天灰蒙阴沉。
风声暗哑。
防御司新人江安宁，孤身行走在清寂的小巷。
腕上的灵骨琢忽然闪过一缕青色。
她神色微凌，停下脚，齐眉刘海下美目凝神，扫过巷陌。
不远处，有隐秘的影子映入眼帘。
“防御司。”
她话语清脆，神色紧促。
“出来。”
轻语间她脚步加快，向一隐没之处走去。
两栋房屋相交处的墙壁上依附着奇怪的东西，喝声中像退却的水流淌在地，然后，站立起了诡异的身影。
枯瘦，高大，黑袍蒙身，弓着腰，低头走近。
“证明身份。”
江安宁停下身形，手握横刀，严厉的呵斥。
怪影伸出满是黑毛的手，拉起另一只衣袖，手臂上露出一道白色的荧光，一闪即熄。
江安宁轻然一吁收起刀，眉头微微舒展：“起丘城有何动向。”
妖影靠着灰色的墙壁嘶哑说道：“龙仆现身，各路妖侯正前往起丘城。。”
江安宁眉头微微蹙起：“妖侯集结起丘城，龙仆。”
“？”
“龙仆可能只身前往界牌山。”
“这是否与易安城内务有关。”
“如果不是。”
“龙仆去界牌山做什么？”
妖摇摇头说道。
“不知。”
“妖兵正在清理城外的森林。”
“起丘城的斥候也在城外出现。”
江安宁低头沉思片刻，然后抬手扔给那个妖一个物件。
妖伸手接住。
“你身上的灵核就快消散。”
“化形之后。”
“防御司会给你颁发一张外城的永久居住证。”
虽然黑袍遮脸，仍能见妖露出喜色，祂收好东西后闪身离开，脚步很轻，很快，犹如一缕黑烟，迅速消失在小巷深处。
江安宁恢复神态，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周司长。”
“起丘城妖侯集结。”
“易安内务可能还没有最后决定。”
电话那头，周司长淡然的说道。
“白兰着手的事情不需要什么定性。”
“她说到做到。”
“曹老闭关，她就是易安说一不二的人。”
“除了萧同更和张世山。”
“她最大。”
江安宁一愣。
“那么。”
“和谈有可能开启？”
电话那头的周司长迟疑了片刻。
“那”
“是上头的事。”
“我们不能管太多。”
“注意安全。”
周司长说得轻描淡写，说完随即挂断。
江安宁若有所思的点头，关掉手机，转身向与妖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阴暗的雾气中。
防御司，周森放下手机揉了揉眼，舒展了一下身子，心情蔚然，随即，脸色又沉了下来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他脱下制服换上便衣下楼，在地下车库开出车，直奔城郊。
一座靠近防御墙的桥下，不在主道，人车稀少。
四周荒芜冷寂。
周森沿着颠簸的小路把车开到桥下的荒滩，下车，帽檐低垂遮住了脸面，轻轻敲打着路边一个隐蔽的下水道口。
咚咚咚
片刻之后，下水道封口轻轻移动。
一个灰色脑袋探出，是一只地妖。
“老大，快进来。”
祂看到周司长小心的说道。
周森环顾四周，纵身下去，随即树木轻移将出口隐蔽起来，毫无痕迹。
“最近有没有妖兵进地道。”
地道的黑暗中周森和地妖对话。
“没有妖兵进来。”
“新地道快通了。”
“周司长，你要记得，我的居住证。”
“妖难做啊。”
“嗯。”
“快了，你放心。”
“妖难做。”
“人更难做。”
周森一声叹息，显然，地妖体会不到他的心情。
“记住，那些妖商。”
“一次进出十块。”
“一分都不能少。”
“不然我抓住一次，严惩一次。”
“知道了。”
“老大的话谁敢不听。”
“经过地道的妖商都交了钱的。”
周森这才打开随身的灯。
地妖戴手套，穿水靴，带头灯，装备齐全。
“这些劳保好使吧。”
“你看我是多么关心你。”
“都害怕你磨破了手。”
“还给你办义妖居住证。”
“心都操碎了。”
“野林的妖，我能帮的都帮。”
“如果有起丘城的妖兵，斥候，一定要及时报告给我。”
周司长说着，表现出了他对妖的关怀。
“我对周司长死心塌地。”
“别说起丘城的那些妖兵，妖兽。”
“就是一只荒灭界的妖虫，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地妖感激淋啼，即刻就投入了更加卖力的挖洞工作中，在黑暗的地道里挖呀挖呀挖
周森满意的往地道的深处走去。
心情愉悦。
离开人群，没有勾心斗角，和这些杂妖在一起，反倒轻松了许多。
野林，妖镇。
一棵巨树上，一个中年坐在树杈之间，脸有微微兽样，极目遥望着远处的森林。
天气阴沉，脚下雾气弥漫。
人族
为什么喜欢在这样的天气里做事？
祂故作深沉，埋头苦思。
大概是为了显得神秘吧！
雾里看花。
朦朦胧胧才是美。
像雾像雨又像风
祂绞尽脑汁的拿出学习到的人族词汇来形容眼前的景色，别说，还很应景。
在野林，自己算得上是一只有文化的妖。
祂为此而骄傲。
祂起身伸了一下懒腰，露出长长的兽牙，一只温和的大马猴。
祂不时看向森林远处，似在等待。
不久，雾气弥漫的极目之处，一道气息直涌过来，气息所过之处，雾气尽灭，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路径，很是显眼。
祂摇摇头。
周司长，还是那么爱张扬。
这本事可惜了，应该调他去环保司治理雾霾。
马猴妖幻想着，伸出长臂在面前打开一个储存空间，在里面翻翻捡捡，最后拿出一包（大南门）高级香烟，脸露喜色。
然后祂又摇摇头，周司长这个人很难伺候，抽烟都是挑挑拣拣的。
“哎，这记性。”祂唠叨着又重新打开储存空间，找了半天，又摸出一个打火机才脸露满意。
抬头时，周司长已然出现在面前。
“周司长，您好啊。”
祂咧嘴露出亲和的笑容，然后熟练的撕开烟，抽出一支递过去，打火机随即跟进，点燃，一气呵成。
没有三十年的老烟民基础，根本不可能做得这样行云流水。
其实祂不抽烟，也不理解，抽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有什么意思。
提神，随便吸收一点妖息灵息都比这强百倍。
而且，价格还老贵，一条好烟的钱能买一块基本的灵核。
周森吸了一口，长长的吐了一口烟，神情舒展，眼神垂涎的看着马猴妖手里刚刚拆封的（大南门）。
“好烟”
“不过，时间放长了，有点潮。”
周司长说着，故意咂咂嘴。
似在品味
马猴妖一愣。
只见周司长带着笑，笑容里深藏着一种妖族看不懂的玩味，他伸过手来，把马猴妖手中的烟抓住。
“这烟放到我下一次来，肯定就坏了。”
“烟拆封之后就不能放。”
“要及时的抽完。”
周司长边说，边讲明其中的道理，他不是想占便宜。
马猴妖眨巴着焦黄的眼珠子，舍不得放手，这东西，老贵了。
“我的储存空间很干燥，不会受潮的？”
“再说，你下次来我还得招待你呢。”
“如果没烟没火的，像什么话。”
人情世故这方面，显然马猴妖能把握得恰到好处。
周森见马猴妖不放手又说道。
“下次来，这包烟我就不抽了。”
“过期烟，致癌。”
马猴妖顿时愕然，看着一本正经的周司长，只得将信将疑的悻悻放手，人族病理方面的知识，祂还没有学到。
完全的不懂。
过期烟致癌？
好像也有道理。
祂眼神难舍又无奈的说道：“玛德，这烟老贵。”
“还得从城里带，这特么，还容易过期。”
周森心满意足的把（大南门）揣进兜里，点点头，表示很认同马猴妖的感叹。
高档烟就是贵，真特么贵啊。
“要多少张。”
听着周司长的问话马猴妖这才恢复神态。
“三十张。”
周森眉头一蹙，眼露疑惑。
“干嘛。”
“三十张，你要那么多干嘛。”
“你想在外城里暴动？”
“老子”
马猴妖挠了挠脸，看着周司长若有所思的说道。
“萧同更要回归。”
“起丘城有大动作了。”
“我必须要配合。”
周森眉头更紧，脸上瞬间阴沉下来。
“你们想对萧同更下手。”
“那”
“我就要考虑考虑了。”
马猴妖咧嘴一笑。
“周司长，我虽然是妖。”
“但也是有头脑的妖。”
“学习文化能提高智商。”
“我努力学习文化知识为什么？”
“就是要做一只聪明的妖。”
“杀萧同更，那样做，不就是你们说的缺心眼儿了吗。”
“谁敢动萧同更。”
“是姓白的，那个姓白的。”
马猴妖说着，放低了声音，半人半兽的脸上故作深沉。
周森脸上微欢。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知道，我是防御司副司长。”
“职责所在。”
马猴妖的脸上顿现谄媚。
“周司长是朋友，野林妖族的朋友。”
“你恨那个白兰，妖都知道。”
“起丘城的计划，对周司长有利。”
马猴妖眼里闪动着诚实的狡黠。
“起丘城的化形妖已经到了野林镇，很快就会进城。”
“你懂的”
马猴妖说道最后还留下了一点悬念，让周司长自己补脑，以此来显示祂的与众不同。
周森脸上露出笑容。
“五十一张，短期居留。”
“先付钱，或者灵核交换。”
“你们如果敢真的对萧同更动手。”
周森说着，眼底泛起一抹阴笑。
赤裸裸的威胁。
马猴妖会意：“你放心，我就是骗起丘城，骗妖尊殿也不会骗你周司长，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再说，我儿子就靠你了。”
“钱马上就转给你。”
“我会帮你搞到最好的灵核的。”
周森点点头脸色缓和，转身离开，身影虚幻，隐隐消失在林中。
不像来时，去得极其悄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