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革命共和国
“首先，我们临时政府的名字叫做‘塞拉昂革命共和国’，这点大家有不同意见吗？”
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格雷尔如此说道。
在塞拉昂村一处破败的庄园里，格雷尔和一众信仰瑞迪科主义的进步人士齐聚于此，共商未来的打算。
塞拉昂村当地的贵族势力薄弱，就算是流亡者组建的队伍，凭借人数优势，也是比较容易地将其拿下，并将所有贵族全部抓起来关进监狱。
之所以不直接处决，是担心引起周围厄斯特村和阿利钦村贵族的警惕。
得到塞拉昂村已经是极限，现在的流亡者队伍经不起更多的损失了。
在得到格雷尔许诺不会伤害他们人身自由和合法权益的承诺之后，他们没有做过多考虑就同意合作，并在名义上归顺于他们——或者说，名叫“塞拉昂革命共和国”的临时政府。
“没有。”
所有人一致举手投赞成票。
“好，那么下一条——”
在旁边的家族侍从将政府名字写在上面牌匾上的同时，格雷尔紧接着提出下一项议案。
“我们最初的行动失败了，如今我们只能舔舐伤口，恢复实力，而这一切的基础，就是粮食和武器，没错吧？”
众人纷纷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家族在这个小村庄里应该留有不少的种子，以及一些必要的牲畜和农具，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播下种子，等待丰收，给我们的人民提供足以填饱肚子的面包。”
民以食为天，如果连粮食都不够吃，那何谈日后的发展。
塞拉昂村里还留存有一些之前贵族没吃完的粮食，应该足够等到明年的秋天到来。
众人也是不出意外地一致同意。
“好，接下来是今天的最后一条。”
格雷尔深吸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以这样身份发言，而且一路上的颠簸让他心口总是隐隐作痛，但在这种场合他不能暴露出来。
“塞拉昂村的土地肯定是要平均地分给所有奴隶，但在厄斯特村和阿利钦村，如何解决土地分配问题，这或许值得我们好好考虑一下。”
在场的人，无论他们的意识形态如何，至少都是支持土地改革，无非就是形式和手段上的不同。
他们支持塞拉昂村的土地改革计划，但在另外两个村子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当地贵族只是暂时支持合作，并不意味着临时政府能彻底控制他们。
但如果要武力收复的话，难度又太高了。
随着格雷尔的发话，整个大会上的所有人都开始骚动起来。
“我认为应该暂时停止对周围村镇的干涉，现在我们不能接受再和贵族们打一仗了。”
“不行！贵族必须被彻底消灭！我们不接受妥协！”
“但我们现在并没有在那里进行改革的能力，不如暂时维持现状，等日后恢复实力再说！”
吵吵闹闹的声音此起彼伏，让本来就有些烦躁的格雷尔更是感觉有无数蜜蜂在脑壳里到处乱撞。
“安静！”
忍无可忍的他一拍桌子，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回到自己位置上，低头默不作声。
“不知，少爷您的意见是什么？”
大会参与者之一的沃尔芬·索雷斯小心地问道。
他是索雷斯家族残留的支系族人领袖，作为格雷尔侍从的同时也是瑞迪科主义者。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纷纷看向格雷尔，搞得他脸颊微红，装模作样轻咳两声。
“我个人的意见，就是现在还没有到彻底推翻旧秩序的时候，既然我们的实力还很虚弱，不如先暂时和贵族们共处，只要他们不会干涉塞拉昂村，我们也不会去干扰他们的利益，这只是暂时无奈之下的妥协，等到我们日后有了充足的实力，再肃清他们也不迟。”
说完，看几个激烈的反对者还想要说点什么，格雷尔紧接着补充道：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坎伯河沿岸，那里是我们根据地和帝国边疆的分界线，绝对不能让帝国政府发现我们的存在，现在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现在的根据地还相当脆弱，需要时间慢慢发育。
最好是在彻底摊牌之前，让尼克亚那些蠢货们认为这些“万里远征”队伍的所有人都已经死在了路上。
虽然转移了话题，但格雷尔说的没问题，其他人就算有意见也只能先憋着。
“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手二十四小时巡查河畔，如果有情况立刻报告。”
沃尔芬连忙站起来接话。
“嗯，很好。”
像是这样听话还有眼力见的手下，格雷尔相当满意，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坐下了。
然而，沃尔芬这次没有顺从，而是转而看向其他人。
“各位，现在的情况何等艰难，不需要我多说，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团结起来，集中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
“哎？”
他倒是没说错，但格雷尔好奇沃尔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其他人 也是疑惑地交换着眼神。
沃尔芬长舒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大声道：
“所以，我希望，至少在我们彻底控制厄斯特村和阿利钦村之前——能通过民主讨论的形式，赋予格雷尔同志不需要通过大会，就可以组建和指挥军队、制定法令、调整政府行政官员的绝对权力！”
“哎哎哎？！”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包括格雷尔。
沃尔芬讲的话有点绕，但意思很明显。
所有大会成员的脑海里，都不约而同地出现了一个词——
独裁。
没错，沃尔芬的意思，就是希望格雷尔能成为现在塞拉昂革命共和国的独裁者，让他能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
就算是高高在上的霍尔法亚帝国皇帝，尚且需要考虑帝国议会的意见，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行使皇权。
如果真的按照沃尔芬所说，那格雷尔的权力将远远超过皇帝，成为货真价实的君主。
关于这个提案，事前沃尔芬压根就没有跟格雷尔沟通过，所以后者脸上的惊讶神色并不是掩饰。
会场陷入死一样的沉寂。
很多人的眼神在沃尔芬和格雷尔两人脸上来回打量，想必是将他们当做早就有所准备想要在共和国当国王的同党。
“诸位，有什么意见吗？”
见没有人吭声，沃尔芬强调了一遍。
不曾想，就像是落入沸腾油锅里的一滴水，会场随着沃尔芬的话瞬间炸开锅。
“什么？！这不是就是独裁吗？我不能接受！”
“没错！这还叫什么共和国！”
“如果要这样才能革命，那我宁可放弃！”
在场的大多数成员都表示激烈的反对。
虽然经过挑选，这些代表都是支持集权的，也主张应该让中央政府直接管理地方，并可以酌情赋予少部分人最高权力以保证稳定。
但像是沃尔芬这般明目张胆的支持格雷尔搞独裁，他们还是无法接受。
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喂，沃尔芬，你这是做什么，纯粹就是将我架在火炉上烤啊”
格雷尔苦着一张脸，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早知道就不应该给他灌输那本小黑册子上的内容的。
而沃尔芬则也像是意识到自己的提案有些太突然了，反弹如此剧烈，只能尴尬地左顾右盼。
幸好能跟着格雷尔过来的，都是在某些角度上志同道合，最多就是口头上反对；要是放在整个大陆的瑞迪科主义者范围内，说不定在沃尔芬提出的瞬间，就会有极端共和分子直接上手打人了。
“安静！”
格雷尔不得不再度出手，这次他们也老老实实的坐下了，虽然还是有人不时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
就在格雷尔想要说两句话缓和气氛的时候，从下面默不作声的少数人之中，站起来一个成员。
“说实话，我明白各位的愤怒，但所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将权力交给个人很冒险，但这也代表着机遇，或许我们的领袖格雷尔会带给我们惊喜呢？”
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帮着自己说话，格雷尔顺着声源方向看过去。
如果记忆没出错，这个留着一撮红胡子的成员应该是叫约瑟夫·莫利斯（joseph morris）。
“而且。”
见又有人要提反对意见，他加重了语气。
“刚才沃尔芬同志说过了，在厄斯特村和阿利钦村彻底被我们控制之前，由我们的领袖掌握权力。在那之后，如果格雷尔同志仍然想要违抗大会决议继续独裁，我们仍然有着相当的力量可以反对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拒绝这可能到来的机遇呢？”
“”
这套有些奇怪的逻辑一出，大多数人面面相觑。
听着好像没问题，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约瑟夫·莫利斯”
虽然格雷尔现在并不想要独裁权力，为时太早；但他还是默默记下了这个代表的名字。
毕竟是帮自己说了话的，要是刚才的骚乱不妥善解决，自己这个领袖的位置肯定坐不稳。
“所以，我现在希望举手表决，赞成格雷尔同志享有刚才沃尔芬同志所说绝对权力的请举手！”
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约瑟夫就看向格雷尔，不停地挤眉弄眼。
格雷尔当然不会辜负他的好意，立刻拍桌。
“好，那么，我就顺从大家的意愿，开始表决吧！”
领袖都发话了，众人议论纷纷。
不少人似乎是被约瑟夫刚才的逻辑说动了，犹犹豫豫地举起手。
也有不少人还在进行激烈的内心斗争，那手是不知道举着还是没举。
剩下的人则是不为所动，静静地坐在那里，好像事不关己。
沃尔芬眯起眼睛开始数人数。
他不知道等下会不会有人想明白或者想糊涂，从而放下手或者举手，查票越早越好。
“赞成票，50人还有你们到底是举手还是没举手啊？”
被沃尔芬这么一说，那几个犹犹豫豫的家伙连忙缩回手。
会场里的成员有一百人，根据规定，任何决议都需要至少半数通过才能施行。
格雷尔本人也有一票，但他本人并不想插手。
毕竟是其他人要让他自己当独裁者，要是自己也举手了，那岂不是实锤了是格雷尔故意安排的？日后他们还会乖乖地听自己的话吗？
只有五十票，决议只能卡在这里，既没有通过，也没有被否决。
沃尔芬焦急的看着四周，一边期盼有还在犹豫的成员能举手同意，一边祈祷不要有谁举手之后想明白放弃的。
他已经可以看见，有几个举手赞成的成员正犹豫着要不要放手，内心更是焦急万分。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
有人举起了手。
沃尔芬眼尖，第一时间发现了他，并在 有人放手之前高呼：
“51票对49票，决议通过！”
木已成舟，被沃尔芬一嗓子吓到的那几个想放手的家伙，想了想，干脆继续举着。
至于刚才在关键时刻举手同意决议的那人，格雷尔也认识，他叫亨利希·多列科（henriich doreco）。
这两人和格雷尔之间都无甚交集，没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时候支持。
虽然下面的人很不满，但格雷尔本人没举手，而且这也符合规矩，没有挑刺的理由；于是在其他人起身为他们的新领袖——格雷尔同志欢呼的时候，虽然不情愿，但他们也是站起来，象征性地鼓鼓掌。
格雷尔全程都很懵逼，他自己都没怎么反应过来，就已经成为了塞拉昂革命共和国的独裁者——即使这个“独裁者”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新生根据地的未来，就掌握在他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