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马拦第结婚
朱全胜是永和村唯一的地主朱同的儿子,也是国家招生制度改革后,永和村第一个考住中等专业学校的年轻人。好在那年的招考不限家庭出生、岁数也放得较宽,要不,地主出生,又已二十四岁的朱全胜,怎么也想不到他日后会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更想不到会娶上他小时候就特别喜爱、长大了人家又有了工作的马拦弟。
小时候的朱全胜,是在孤独、无奈和痛苦中度过的。记不清是哪年了,村里召开批斗会。他的父亲朱同胸前挂着一块长方形的木牌,木牌上用毛笔歪歪邪邪地写着“打倒狗地主朱同”几个黑字。戴着牌子的朱同前面,有一个后生拉着一根把朱同左手腕也拴着的麻绳,沿街走。这个拉着朱同的人叫祝国庆,是大队的民兵连长。朱同的后面,是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跟着。每走个十来步,祝国庆就一边举着拳头,一边喊着“打倒恶霸地主朱同”的口号。随着他口号的停止,后面的人群马上也跟着举起拳头,高喊着“打倒恶霸地主朱同”。而不少好奇的小孩子们,也都在朱同的两侧,边走边看边笑。当时的朱全胜,也在这伙孩子们的队伍中。只是他觉得奇怪,为啥让他的父亲挂着牌子游街,而不让别的孩子的父亲游街。
自从父亲被游劫以后,他才知道父亲原来是个地主。但他却不知道啥叫地主,更不明白为啥别的伙伴的父亲不是地主,而唯独他的父亲是地主呢?经过那次父亲被游街后,尽管村里有那么多的小伙伴,但却再没有一个孩子愿意和他玩耍了。每当看到伙伴们在一块叽哩哇啦地玩,他就也想参与进去。可当他一入群,小伙伴们就异口同声地骂他:“地主崽,讨吃鬼,贫下中农打断你腿”为此,他回到家里不止一次地和父亲说过。可父亲总是唉声叹气地不作声。只有泪眼婆娑的母亲把他搂在怀里安慰他:“我孩子一个人在咱们院玩就行了,别出去和他们混”直到十岁那年上学后,以前的伙伴、现在的同学,才和他相处开了。不过,和他相处,是因为他的学习好,能帮不少同学做作业。
小学时,他和同岁的马引弟是同一个年级。虽然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是第一,但老师连个打扫卫生的小组长也不让他当。而学习不好但能说会道的马引弟,则一直是抱本子班长。他记得,马引弟每天的算术作业,都是他替做的。因为人家是班长,有时候,自己的作业还没做完呢,就得给马引弟做。而最让朱全胜气愤的是,有时候他给马引弟做作业,而马引弟却像个老师一样,在他的跟前监督他。但尽管这样,马引弟也从来不会领他的情。所以,从那时候起,他就挺恨马引弟的,只是既不敢怒,又不敢言罢了。倒是比他低一年级的马拦弟,在他的心目中,总会占有一席之地。别看马拦弟平时不说话,但他一说话,就比别人说的想听。所以,那时候的他尽管懵懵懂懂啥也不懂,但下课后却总想多看马拦弟一眼。等上了公社中学后,他才发觉他挺喜欢马拦弟的。每当周末回村参加劳动的时候,他总想和马拦弟相跟着。久而久之,马拦弟也对他有了些好感。只是,朱全胜知道,他这个地主家的儿子,想和贫下中农家的女儿相好,不是白日做梦,就是天方夜谭。
在省城警察学校读了三年书的朱全胜,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县公安局当了一名警察。在农村人的心目中,警察这个职业无疑是神圣的,威严的。不要说坏人,就是不犯错的人,看见警察也有点底慌。
永和村人瞧不起的朱全胜,被分配到了县城,并且还是公安局这个硬单位,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人们七嘴八舌对朱全胜的议论,也成为了村里一时的话题。有的说:“地主家的孩子,就是比别人家的孩子聪明,是遗传基因”有的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看这回村里的人谁还敢欺负朱同” 有的说:“这孩子从小就深藏不露的,没想到一露就是晴天霹雳”也有的说:“以前那些欺负过朱同的人要倒霉了,父仇子报,那是必然的” 但无论人们说啥,朱全胜有他的老主意。那就是,他是一名人民警察,为社会安定扫除障碍,为百姓生活保驾护航,才是他这个人民警察应该做,也必须做的事。
在县党校举办的培训班上,同是学员的朱全胜和马拦弟,这两个从永和村来到县城工作的人,第一次见了面。马拦弟说:“早听说你分配到了公安局了,一直没见。没想到今天在党校碰上了” 朱全胜说:“我也没想到你也来参加培训了。你不是在哪个小学教书的了吗?怎么老师也参加这样的培训了”马拦弟说:“我改行了” 朱全胜问:“又到哪个单位了”马拦弟说:“农业局 。” 朱全胜说:“有本事了,能从事业单位调到行政部门,不简单。”马拦弟说:“让我教书本来就是赶着鸭子上架了。当年正好我大姐的公公调到农业局当局长,所以我也就搭顺车调去了。” 朱全胜问:“你姐姐的公公就是咱们大队当过支书的刘润权哇?他又当了局长了?”拦弟说:“就是刘润权。”朱全胜说:“你们姊妹们一个不亚于一个。”
两人又谈了会儿各自的工作情况后,朱全胜问马拦弟:“对象在哪高就的了?”马拦弟笑着说:“对象还在镜里照的了。”朱全胜说:“不可能哇,凭你的条件,找个各方面都能过得去的女婿,还不是手抓平拿?”马拦弟说:“说哇也有人给介绍过几个,可我看了以后都没感觉。”接着她又问朱全胜:“你处上了没?”朱全胜说:“我刚分配到公安局,脚还没站稳了,还没考虑过对象的事。”
两人拉呱了一阵儿后,老师来给上课了。
马拦弟晚上回到家,和她父母说了在党校遇见了朱全胜的事。她妈说:“公安局是好单位,全胜这孩子又有文化,以后一定赖不了。”说完,她又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这孩子处对象了没有。”马拦弟说:“我问过他,他说没有。也不知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母亲说:“要没找上的话,一村一院、知根知底的,你二姐呀、你呀的,和他都挺合适。”拦弟没做声。
停了一会儿,引弟也回来了。她妈和她也说了朱全胜的事后,问引弟愿不愿意嫁给朱全胜。引弟说先看拦弟愿不愿意。她妈说:“按大轮小,你不愿意再问她。”引弟想了想,又停了一会儿说:“我看还是先问问拦弟哇,我的事完了再考虑。”
母亲见引弟不大愿意,就又问一直没作声的拦弟。拦弟说:“我也不知道。要不等我想好了再说哇。”
都是大龄青年了,两个月后,朱全胜和马拦弟结婚了。
新婚夜里,朱全胜问马拦弟:“你来县城好几年了,为啥不找对象,难道真的没合适的吗?”拦弟说:“大概是等你的了。”马拦弟反过来问朱全胜:“你为啥找我了?”朱全胜说:“你一直就是我心中的维纳斯,我从小就喜欢你。”马拦弟笑着说:“其实,我和你想的一样,你也一直是我心中的白马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