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马占发进城
刘润权被提拔为公社副书记的第二年,正逢县农机厂招工。县里给了公社两个指标,其中的一个,花书记给了刘润权。刘润权的儿子刘永,也正式成了农机厂的一名工人。
父亲平日的熏陶,本人良好的表现,舅舅郝富贵的关照,刘永很快被提拔为副厂长。为解决和媳妇招弟的两地分居问题,能让孩子也在县城学校受到良好的教育,刘永央求舅舅郝富贵,给他媳妇也在县城找份工作。郝富贵说:“现在的正式工指标是没有,至于找个临时性的工作,就用不着我再出面了。你现在已经是副厂长了,你应该有办法给你媳妇儿找点营生做的。”
刘永的请求,遭到了舅舅的碰壁,心里很不是滋味。为此,他和父母发牢骚,埋怨舅舅不管。父亲刘润权说:“你舅舅做得对,你也别埋怨你舅舅。一个是,找个临时工作,没必要麻烦人家。再一个,就是正如你舅舅所说,你大小也是个副厂长了,你舅舅总不能没完没了地一个劲儿地管你哇。也正如你舅舅所言,你一个副厂长,也应该有能力给你媳妇儿找点事做。”刘永说:“我总不能把招弟也安排到农机厂吧?”刘润权说:“人是活的,你干嘛非要往农机厂安排她?估计别的厂子的领导你也没少接触。你可以找他们,和人家说说你的情况,保不定你找的这个人,他什么时候也会用着你了。”
按父亲的说法,刘永找了县城厂子的好几个厂长。其中酿造厂和鞋帽厂的厂长都说行,可以去他们厂子上班,并说他们厂子也正想招几个临时工了。得到准信儿后,刘永回去想了想,并让招弟也考虑考虑,看去那个厂子合适。招弟说,鞋帽厂行,她不外行。于是,刘永就又找到鞋帽厂的厂长,说她媳妇儿愿意去鞋帽厂上班,同时,又问厂长会给招弟安排啥营生。鞋帽厂厂长对刘永说:“刘厂长的媳妇儿来我这儿上班,我哪能让她受了,让她管库当保管哇。”刘永说:“那敢情好了,那我就真的谢谢你了。”鞋帽厂厂长笑了笑,说:“客气啥了,不用谢。不过,有个前提,就是我有个高中毕业的小舅子,现在闲家没事干,我想让他去你们农机厂找点活干。你们农机厂是大厂子,锻炼人。如果我小舅子能去的话,最好把他安排在行政或后勤部门工作。”高兴了一会儿的刘永,一下子犯起了难。他没想到现在的人竟是这么来事的。尽管他清楚,人与人之间都是互相利用了,但这样立竿见影的交换,他还真的没想到。停了好大一会儿,他和那个厂长说:“你也知道,我毕竟是个副厂长。关于用人的事,我还得和厂长商量了。等有了结果,咱俩再联系吧。”鞋帽厂厂长说:“好,那我等你的回音。”
刘永回到厂里,把他求鞋帽厂厂长给媳妇安排工作的事,一五一十地和滑厂长说了。滑厂长说:“人家这叫互惠互利,互相利用。现在商场也好,官场也罢,都是这样的。他让你安排他小舅子,那就让他小舅子来哇。反正咱们厂子也不在乎多他一个临时工。来了就让这孩子先在办公室打杂。高中毕业,说不定以后厂子需要写写画画的时候,还会用得着他了。”
听滑厂长说完,刘永心头的一块石头落地了。他对滑厂说:“滑厂长,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滑厂长说:“咱们两个谁跟谁,还用谢了?领导之间互相关心,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再说,我明年就退休了。退休后,接班人肯定是你了。说不定我以后也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过,到时侯你别让我红口白牙地白张了嘴就行了。”刘永说:“要真那样的话,我不就成了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了?”滑厂长笑着说:“我只是随便说说,开开玩笑。我知道你是个有良心的人。”
马招弟很快就到鞋帽厂上了班。虽说只是个临时工,工资也不高,但两口子都挣钱,尽管在城里生活,也还能过得去。只是,家也搬来了,孩子也到实验小学念书了,还得问房住。
实际上,儿子刘永租房住,最着急的还是刘润权。当时,身为公社副书记的他,儿子在县城租房,于人于己、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没隔几个月,刘润权就从公社的砖场弄好砖,从公社的树林卸好椽檩,用供销社的大拖拉机,几天就把盖房的物料全部拉到了县城的工地。除了雇了两个泥瓦匠老师傅外,剩余的木工和小工子,全都是刘家沟大队给派来的。仅仅一个月的时间,三大三小的房子就盖好了。
可能是文化太低的缘故,马招弟当鞋帽厂的库管,显得有些吃力。每天进进出出的鞋帽,实际上都是些数数。可这些数数她总是颠三倒四地统计不准确。为此,厂长说过她几次,而她也觉得自己根本不是当库管的料。于是就主动辞去库管的职务,下车间当了一名制鞋工。
做鞋就那么几道工序。工作简单、不用操心。当了制鞋工以后,招弟脑子里翻来覆去出现的那些数字,一下子销声匿迹、无影无踪了。虽说是体力劳动,但原来在妈家的时候,她就帮母亲做过鞋。有了这样的基础,所以,她干起来也得心应手,丝毫不觉得困乏和吃力。因为是计件工资,但庄户人出身的招弟天生灵巧。不但手脚麻利,而且能吃苦。因此,与其它的人相比,她每天做的件数最多。而相应的,她的工资也比当库管时增加了不少。
一家三姐妹都从一个小山村来到了县城,且都有了工作,这在全县也是少有的。每逢节假日,引弟和拦弟都要到大姐家聚聚。而每当三姐妹聚在一块的时候,又总会说起她们仍在村里劳作的父母亲。十月一日国庆节那天,三姐妹又聚到了一起。招弟说:“咱们三个人都倒好,只是苦了咱爹妈了。两个老人腿脚都不利索了,可还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下地劳动,真有点过意不去。爹妈含辛菇苦地把我们屎一把、尿一把地拉址大,可到老了,别说盼望我们帮着做点营生了,就是想见我们一面,也挺难的。”引弟说:“可不是么,尤其是我,自从工作以后,就很少回家尽孝了。原先有大姐来回搭照的了,现在大姐也进城了,两个老人就更孤单了。”拦弟说:“我看不如让咱爹妈也搬来县城住。反正都老了,也快受不行了,来县城住,咱们三姐妹又不是养活不起。另外,我和二姐也有个家可回了,省得一天住在个宿舍,跟住旅店似的。”
拦弟说完,引弟说:“这个主意好,我怎就没想到把爹妈也接来县城住?还是当过老师的人心细,想得周到。”
刘永从厂子回家后,媳妇招弟和他说了她们三姐妹的想法。刘永说:“能行,接来挺好的。二老来了以后,你们平时也有个走串处。而两个老人还能帮咱们照看照看孩子,或者咱俩都忙的时候,咱们也能去二老那儿吃顿便宜饭。”招弟说:“你就知道个为你着想。”刘永说:“这也是顺便的事嘛。”
第二年开春,马占发夫妇就也搬到县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