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劳务输出

    闫有威当刘家沟大队支书的第二年，他远嫁到山河省大银市的姑姑去逝了。接到表哥杜贵山的电报后，闫有威第二天就去县城，坐上班车到了大银市的姑姑家。去了姑姑家才知道，表哥杜贵山现在已经是大银矿务局第三煤矿的副矿长了。而表哥杜贵山，也才知道了表弟闫有威现在是大队的党支部书记了。

    在姑姑殡葬期间，二十多年没见面的表兄弟俩，几乎每天喝酒、闲聊。表哥向表弟谈了一些煤矿的事，表弟也向表哥谈了一些农村和大队的事。当表弟问起表哥煤矿的经营状况时，表哥说:“大银市是中国的煤都，煤的发热量也很高。你们北疆省的不少地方，每年秋末冬初的时候，也有很多赶着三套马车的人们，来我们矿拉煤。”表弟说:“就是的，我们那儿基本都是从你们大银的煤矿购煤的。不过，每次来你们大银购煤，三套马车来回得走半个多月的时间。”表哥说:“我们大银煤矿的煤块头大、质量高，市场广、销量也大，只是苦于产量一直上不去。要是出坑的煤能再多些的话，那我们的煤矿就赚得更多了。”表弟问:“那为啥产量上不去？”表哥答:“下窑的工人短缺。”表弟说:“那多招一些下窑工人不就行了吗？”表哥说:“我们是国营煤矿，招工得先请示矿务局同意后，矿务局再报市劳动局批。手续复杂不说，关键是即使招来几个人，也都不是当地领导的亲戚，就是和当地领导有关系的人。而这些人来了煤矿除了不好好地干，还挺难管教。有的人甚至干上个一头半年的，就又调回老家的行政事业单位了。”表弟说:“招不来正式工，可以招临时工呀，活人还能叫尿憋死？”表哥说:“能招来临时工当然好了。临时工不仅比正式工听话、好管理，而且为了多挣钱，出煤量也多，又从来不叫苦、不喊累。所以，我们矿也想招临时工，可一个是矿务局知道了不允许，要招得偷偷地招。另一个也没地方去招。这几年也有不少南方侉子跑来煤矿下窑，可干个几年挣的钱差不多了，就卷着钱又回去了。所以，临时工的缺陷就是不稳定。”表弟问:“那下窑危险不危险？”表哥说:“说一点危险也没有，那是假话。要碰上个瓦斯爆炸或煤窑坍塌的话，死人也是会有的。”表弟又问:“那你们三矿安全不？”表哥说:“因为我们是国营矿，与那些集体矿或私营小煤矿比起来，安全系数还是大的多了。”表弟又问:“假如我给你领一杆子人过来，去你们煤矿下窑，你们矿要不要？”表哥说:“那是求之不得的事。现在一见有临时工来，各矿抢还抢不到手了，那有不要的道理。”

    闫有威胸中有数了。

    从大银市回来，由于忙于春播安排和杂七烂八的事缠身，闫有威还没顾得和大队的班子成员们商量劳务输出的事。直到各生产队的春播全部结束后，他才和班子成员们，通报了他有意搞劳务输出的想法。闫有威的这一想法一提出，主任邹焕林第一个表示同意，并说出了三个同意的理由:一是对每个生产队来说，多个三五个劳力或少个三五个劳力，都一样，都影响不了他们的生产；二是下窑人每月都有现钱收入，能改变家里的生活状况；三是组建劳务输出队，或多或少能给大队增加点进项，缓解大队想办事缺资金的困境。邹焕林说完，其它几个支委们也都说这是于公于私的好事。所以，一致让闫有威赶快和他表哥联系。要么先拍个电报，要么干脆再去趟大银市，找他当副矿长的表哥确定一下。闫有威说:“这事挺复杂的，一句话两句话是说不明白的。所以，拍电报不行。”众人又都说:“那你就尽快再去一趟，和你表哥好好地再商量一下。”闫有威说:“我看还是先摸摸底，看看到底有没有人愿意去下窑，有多人愿意去下窑。窑黑子打断腿是小擦擦。毕竟挣大钱是有风险的。如果摸底后有人愿意去，我再去大银煤矿也不迟。”众人说也对，说先把咱们这儿的工作做好，把去的人数定下来后，再去和人家商量。

    第二天，大队班子的各个成员，分别到了八个生产队摸底。摸底的结果是，各村的青壮年，有百分之五六十的人想去。尤其是永和村的后生们，几乎是人人喊着要去，并深怕大队不同意了。

    底也摸了，紧接着就是确定去的人数。闫有威提议，全大队暂定由三十名青壮年组成劳务输出队，具体从各村抽的人数比例再定。

    永和村的年轻人们，知道了大队要组织劳务输出队，去大银煤矿下窑挣钱的事后， 一个个磨拳擦掌、争先恐后地去大队找闫有威报名。反正下窑受的苦，顶多也和村里差不多，为啥不去挣现钱、挣活钱、挣大钱？特别是那些光棍汉们，更是表现出一种不让下窑，就誓不罢休的态势。他们有的对闫有威说:“反正那也是个受，与其在村里受，还不如到大银煤矿挣钱去。说不定挣了钱还能娶个媳妇儿了。” 有的说:“闫支书，你是永和村的老队长，你得给永和村的人走走后门儿。” 也有的说:“闫支书，你要是不让我下窑，那我就跟你要老婆。” 光棍汉们七嘴八舌地向闫有威诉说着他们的心里话，倒让闫有威在同情这些光棍汉们的同时，又带有些自责的感觉。

    是啊，领导为争第一，不管群众死活。造成永和村光棍多的原因，是不是我闫有威和史立功的过错？

    因为全公社甚至全县也没有过劳务输出的先例，所以，闫有威还是先向公社花书记汇报了他们大队的这一想法。花书记说:“将各村的富余劳力组织起来搞劳务输出，这是件好事，也是你闫有威的又一创举。只是让农民下窑当工人，合不合适？政策允不允许？我一下也给不了你答复。等我请示一下县里的领导再说。”

    几天后，花书记告诉闫有威，说他已请示了副县长郝富贵，公社同意刘家沟大队输出劳务的做法。

    很快，刘家沟大队三十个人的劳务输出队组建完成。全大队的八个生产队中，永和村就占了九人，而其中的光棍汉们就有六人。

    闫有威到大银市第三煤矿签好合同书后，他拿着公社的介绍信，亲自带队，领着三十名青壮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