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马家三姐妹
侯拴柱的表弟马占发有三个女儿。没有儿子的马占发非常想要个儿子,可他的老婆就是不争气。有一年,马占发去三十里外的县城卖葫油,在大街上碰见个算卦的。于是就花了五块钱让算卦的给他算了一卦。算卦的说:“你天生没儿的命。不过,你的三个女儿以后都是穿金戴银的。虽说你没儿的命,但你的三个女儿个个巾帼不让须眉。你以后就跟着三个女儿吃香的喝辣的哇。”马占发问:“什么是巾帼须眉?”算卦的说:“巾帼就是女的,须眉就是男的。意思就是,你现在的三个孩子虽然是女儿身,但将来比男的也有出息,有本事。”
回到家里,马占发和他老婆说了算卦的事,他老婆马上硬气起来:“原来你是没儿的命,这回你不能怨我了哇?”老婆封了马占发的口。马占发满脸堆笑地说:“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孩子能做到的事,女孩子们也能做到的。但愿算卦的给算准了,咱们以后就指望这三个闺女了。”
转眼间,大女儿招弟二十岁了,二女儿引弟十八岁了,三女儿拦弟也十七岁了。三个美若天仙的女子齐刷刷地往那儿一站,别说是马占发夫妇了,就是村里的人们也都羡慕死了。特别是那些二不溜秋的后生们,一看见马家三姐妹,眼都痴了。
在那个庄户人念书没用的年代,不要说女孩子了,就是男孩子们念成书的也很少。即使上了学,最多念完个小学也就不念了。就永和村的人们而言,一个是让孩子们念完小学三年级,能认得个头朝上下就行了;再一个就是由于村里的学校没设四五年级,想上四五年级还得去七八里外大队所在地的刘家沟小学念。跑校的遥远路途,大人们都不放心,孩子们也都一天两趟地走不动。要是碰上个下雨下雪天的,干脆就不去学校了。所以,永和村的孩子们再到高年级学校念书的很少。
马占发对三个女儿一视同仁,都供她们在村里念完了小学三年级后,便让她们下田劳动给家里挣工分了。
一娘养九子,九子各不同。尽管马占发的三朵金花一朵比一朵开的艳,但三姐妹的性格却不大相同。大女儿招弟文文静静,不苟言谈,从上到下表现的是一种内在的、深层的美;二女儿引弟大大咧咧、心直口快,里里外外给人一种外向、泼辣的感觉;而三女儿拦弟则是介于大姐和二姐之间的那种要么不说,要说就是直奔主题、切中要害的话,给人的是一种极具城府、外柔内刚的印象。
要说三姐妹的人生改变,还得从闫福燕这个女人说起。
闫福燕是队长闫有威的姐姐,也是大队支书刘润权的老婆。自从她弟弟闫有威的家搬到永和村后,她还没来过永和村,更没看望过弟弟的家。刘润权经不住妻子的唠叨,就让在大队开拖拉机的儿子刘永,把他妈用拖拉机送到了永和村舅舅闫有威的家。大队支书老婆的光临,就像是贵妃回乡省亲。今天张家请,明天李家宴,来了永和村一个星期了,满抛满算加起来,闫福燕在兄弟闫有威家只吃了五顿饭。
闫福燕庆幸这趟永和村没有白来,因为她给儿子相中了一个漂亮的媳妇。
那还是闫福燕将要回刘家沟自己家的前一天,马占发夫妇非要让闫福燕去他们家吃烙饼炒鸡蛋。闫有威媳妇说:“我姐今天哪也不去了,就在我们家吃油炸糕炖鸡肉呀。这几天她一直在别人家吃饭,还没好好地在我家吃一顿呢。”闫福燕也对马占发老婆说:“就是的,今天就不去了,等下次来的话,我一定去。”可马占发老婆好说歹说地非要让闫福燕去,并让闫有威媳妇也一块相跟着去。叫者成心,盛情难却,两个女人最终还是被马占发老婆请回了家。
晌午时分,马占发和他的三个女儿陆续回到了家。看见三个挨肩肩如花似玉的女子,闫福燕惊叹不已。她啧了啧嘴对马占发老婆说:“唷,你哪辈子修来的福分了,怎就养了这么漂亮的三个女儿?真的是一个比一个仙女,一个比一个俊俏,一个比一个可爱。”闫有威媳妇也附和着说:“可不是嘛,永和村就数她家的这三个女女俊了。”听着两个女人夸她的三个女儿,马占发老婆自然非常高兴。但她还是话赶话地说:“受得灰塌二糊的,好看不好看哇怎呀。”
吃饭期间,闫福燕问寻了三个女子的岁数后,说她在大队开拖拉机的儿子今年二十一岁了,问马占发夫妇愿不愿意和她结亲,让他们的大女儿招弟给她做儿媳妇。巴不得高攀的马占发夫妇对视了一下后,马占发老婆说:“要是你不嫌弃我们家的话,我们一万个愿意。”闫福燕说:“那就定了,我正好明天走呀,你们两口子明儿也把招弟领上,和我一块回去,相看相看我的儿子,顺便看看我们的人家。”马占发说:“我就不去了,让招弟妈领着招弟去就行了。”马占发老婆说:“其实也不用相看,你那儿子和你那家庭,不看也知道挺好的。”闫有威媳妇儿说:“还是去看一看合适。明天正好村里的皮车送我姐,你们也一块坐上。不过,我那侄儿和我哥那家庭,那是没得说。”
马占发老婆和招弟去闫福燕家看后不到两个月,招弟和刘永就结婚了。
招弟和刘永婚后的第二年,十九岁的引弟当上了大队的妇联主任。大队为了给引弟解决交通问题,便于引弟下各村工作,特意挤出资金从公社供销社买了辆“永久”牌自行车。新买的自行车支书刘润权骑了,刘润权把他的旧“飞鸽”牌自行车给了引弟。
马引弟自从当了妇联主任后,除了跟支书、主任下村外,多数时间吃在大队、住在大队,很少回家。
大姐做了支书的儿媳妇儿,不用下田劳动了;二姐当上了大队的妇联主任,也不用再受苦了。三姐妹中,只有拦弟还得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滚爬在田地里,灰眉土脸的和土坷垃打交道,拦弟有点说不清是羡慕,还是嫉妒两个姐姐。所以,每到晚上躺在炕上,拦弟不是唉声,就是叹气。要不就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房顶上的椽檩目不转睛地看个没完。
看着拦弟每天少言寡语、愁眉苦脸的样子,马占发夫妇除了开导,还是开导。
“拦弟,人都有流年运气。你看你大姐二姐,谁能想到她俩还有这命?所以,你也不要不开心,说不定哪天你也会撞上好运,来个改头换面,也不是不可能的。”马占发安慰拦弟。
“就是,四条腿的牲口能量死,两条腿的人量不死。你聪明伶俐,人才也不在你两个姐姐之下,说不定以后会有个公社书记的儿子看对你了。”母亲也在安慰。
拦弟说:“算了吧!成天窝在个村里受,连个村也出不了,去哪儿见公社书记的儿子了?我看好了,我就是个受罪的命。”
马占发说:“也不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