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牛家俩兄弟
牛大狗一家搬来永和村的第二年,他的病秧子老婆丟下他这个瘸子丈夫和他二十岁的大儿子牛兴、十八岁的二儿子牛旺,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家三个懒兔,做饭轮着做,洗锅轮的洗。每天早晨起来各自把被子一卷,枕头往被子上一扔,然后囫囵吞枣地吃一口头天晚上的剩饭,就下田劳动了。
别看父子三个吃起来三盆子十八碗的,可干起活来却一个比一个拈轻怕重,一个比一个腰软肚硬。基于这种情况,村里的人干活时谁也不愿和他们父子三人搭伴。弄得队长闫有威没办法,只好每天给他们父子三人单独安排些包工或计件的营生。
好吃懒做的牛家父子,每年早早地就把分到的口粮吃完了。每到后半个夏天和前半个秋天,两个楞头青小子除了间或东偷西抢地打闹些野食外,多数的时间三个人都是稀汤灌大肚。
要说这牛家的两个儿子,他妈在世的时候,也都还孝顺,也都是守本分的人。可自从他妈去世后,这兄弟俩就也逐渐地和他们的父亲一样,开始破罐子破摔,再不人模狗样的了,而是变得暴戾、自私、无情,甚至可恶了。每到冬春休闲季节,也正是两兄弟匪性横行、泼皮耍赖、祸害人们的时候。因为一家人筷子夹骨头三条光棍,所以,村里的人谁也不想和他们一般见识,甚至连多话也懒得跟他们说。可越是这样,兄弟俩就越觉得孤僻。孤僻导致自卑,自卑导致冷漠,冷漠导致仇视。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全村人恨他们,他们恨全村人。
在永和村,说起这牛家,也是孤门独户的。但有家口的人都明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的道理。所以,谁也不想去招惹他们。可你不去招惹他,他却来招惹你。今天和马家人打架,明天和谷家人斗嘴,后天偷侯家的鸡蛋,让这兄弟俩闹得永和村几乎没一天安宁。同时,在这兄弟俩的煽动、鼓惑和带领下,村里一些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也跟着他俩时不时地干些损人利己、踢踢打打的勾当。
针对这种状况,闫有威决定先从牛兴、牛旺俩兄弟下手。他要让这兄弟俩明白,他闫有威这个队长不是个摆设,更要让他俩知道,胡作非为是要付出代价的,是会尝到苦果的。
在准备收拾这兄弟俩之前,闫有威就和大队的治保主任打好了招呼,并让治保主任和公社的公安特派员也通了气。
一天下午,村民邹二旦又到闫有威家告状,说他家又丟了两只鸡。不用调查也知道,这肯定又是牛家俩兄弟干的。于是,闫有威让邹二旦假装去刘家沟供销社买东西,然后去大队找治保主任,让治保主任电话告知公社的公安特派员,晚上来永和村捉贼。
太阳刚落山,治保主任和公安特派员就悄悄地来到了永和村闫有威的家。闫有威说:“这两只鸡肯定又是牛家兄弟偷的,我估计他们晚上肯定要吃。咱们呢,一会儿就去他们家,说不定能逮个正着。”特派员说:“如果正好逮住他们吃鸡,我就拘留这两个家伙。”
约摸过了一个多钟头的时间,闫有威领着治保主任和特派员,忽然出现在牛大狗的家。三人一进屋,看见牛大狗父子三人正和田世贵的二儿子田喜在炕上一边吃着瓷盆里的鸡肉,一边喝着酒。看见三人站在地下,炕上的三个年轻人顿时慌了。坐在炕沿边的牛大狗说:“这事不怨我,是这两个枪崩猴和田喜一块偷的。”特派员说:“你儿子偷鸡你不管,还跟着吃,说明你也不是个好东西。”牛大狗看了一眼闫有威,结结巴巴地说:“闫、闫队长,你、你是知道、知道的,我、我这两个灰、灰小子,我根本、根本管不了。”治保主任说:“管不了你也有责任,他们每次偷回的赃物,你也跟着一块享用。你管不了,这次我们替你管。”
“一会儿把这三个家伙捆起来,拘留狗日几天。”特派员吩咐完治保主任和闫有威后,又对牛大狗说:“另外,把你家的鸡还给人家邹二旦两只。”牛大狗说:“我家没养鸡,这两只鸡值多少钱,我等的给人家钱哇。”治保主任说:“等的?不能等,一会儿就给人家送去。两只鸡三十块钱。”
牛大狗说:“没这么贵哇。”特派员说:“包括罚金的了。现在就给邹二旦把钱送去。”牛大狗问他大儿子牛兴:“咱们的钱在哪儿放的了?取出来我给人家送去。”牛兴从墙上挂着的相框后取出个小布包,解开数了数,共二十八块钱。他抬头看了看特派员说:“就这二十八块了,再没钱了。”
牛大狗下地给邹二旦送钱去了,三个被捆着的年轻人,跟着治保主任和特派员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全村人都知道了牛兴、牛旺和田喜被公社公安特派员带走的事。大伙有高兴的,也有后怕的。高兴的人说这次这几个害人货铲脱了,报应终于来了;而后怕的人,则有父母安顿自家孩子的,也有老婆劝说丈夫的,让他们以后可不敢有偷盗拿摸的行为,看跟牛兴、牛旺、田喜三个家伙似的,也让公安特派员给五花大绑带走了。
冬天没事干,吃过早饭的人们,都聚集到饲养院的门口,议论着昨天晚上三个后生被拘留的事。有的说,害人的人没有好下场,人心似铁,官法如炉。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说报就报。有的说,拘留后肯定要挨打了。一挨打,就把以前祸害村里的事全抖露出来了。也有的人悄悄地议论着队长闫有威,说看来闫有威这次真的发威了,以后都得注意点,不能胡来了,更不能乱来了。
被拘留了七天的三个家伙垂头丧气地相跟着,无精打采地回来了。具体被拘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在拘留所里挨没挨打,人们都想知道,可又谁也不好意思去问。
三个人回来后的第二天,永和村召开了一次村民大会。会上,大队治保主任就遵纪守法的问题讲了话。他警告村民,要引以为戒。并特别強调说,对今后有偷盗拿摸的行为,有打架斗殴的行为再次发生,大队和公社绝不姑息,一定要严肃处理。
治保主任讲完,闫有威也讲了很多。他从近年来村里的小偷小摸,说到了打架斗殴,又从打架斗殴,说到了有些社员干活时偷尖取巧,不好好劳动。闫有威最后说:“从今天开始,以后村里如果再有偷鸡摸狗、行凶打架之类不良习气的发生,我还要让特派员拘留你、罚你钱。我管不了你们,有人能管了。只要你还敢胡作非为、寻衅滋事、惹事生非,我就找公安特派员,给你的两只手戴个铁手镯。这几天我也想好了,以后谁要是胡来,那就是跟我闫有威过不去。那些自以为有大队领导和公社干部作靠山的人,今天我把丑话说到前面,我不管你有谁撑腰,该处理时我照样处理,毫不留情,绝不手软。”
闫有威说完,他和治保主任非要让老队长谷爱田也说几句。谷爱田说:“近几年,咱们村不好的风气,确实需要好好地改一改了。对个别人的所作所为,其实多数人都看不惯。这次牛家兄弟也给了大家一个教训,希望大家吸取这个教训,争取人人做个遵规守矩的好村民,把永和村原有的良好村风再拾回来。”
散会后,闫有威又把治保主任和谷爱田叫到自己的家里,三个人又研究了一会儿运土垫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