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到了与丁庆国相约的时间,她一晌午就琢磨着
到了与丁庆国相约的时间,她一晌午就琢磨着找怎样的借口不去上班。她对父母说自己身子不舒服想休息一下午。父母相互交换眼色,母亲说:“我去给队长请假,咱娘俩歇一下午,我这几天身子也不舒服。”
赵秀玉说:“你要怕我出去,从外面锁上大门。”
母亲说:“锁上大门我也不放心。”
赵秀玉说:“那就别请假了,我出工。”她心里沉沉的,想与丁庆国告别的机会也没有。看样自己只能按着父母的意愿去做了。她也想直接去找丁庆民,说自己另有所爱,可父母包办了,不让她去见丁庆民。在她去与丁庆民见面那天,母亲几乎要跪下求她了,让她一定说愿意。她硬着头皮去了见面地点,丁庆民对她很热情,说早就认识她,知道她是这个大队的美人。她强作笑颜,说这是终身大事,让她再考虑考虑。她不敢一口回绝,她不想伤父母的心。父亲当天下午就给媒人回信,说女儿没有什么意见,就这样定了。男方很快也就送来了彩礼。婚事算是正式确定下来。她这次去约会就是与丁庆国提出分手。
下午,她按时出工去了,可她啥也干不心里去,就像丢了几批子魂,无精打采。母亲就在她身边。她们出工的田地在村西北,而杨河在村南。她看不到丁庆国的影子,但能想到丁庆国的心情,好容易盼到下工,她想从地里直接去杨河拐弯处。可母亲一个劲地催她回家。到家,她寻觅着出门的机会。可是全家人都盯着她。她在自己屋里默默地流着泪。她没吃晚饭。夜里,她无法入睡,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总是出现丁庆国焦躁不安的影子。她想,丁庆国,如果你能解气的话,就狠狠地骂我一顿吧。我是个负心的女人,我对不起你,庆国,你也得了解我的难处。如果我只顾自己的幸福,我的三个弟弟很可能都得打光棍。第二天一早,她就起了床,担着水桶去挑水,实际上是想趁机出村看河堤上有丁庆国吗。母亲也开门出了堂屋,说:“你今个起恁早?”
赵秀玉说:“睡不着,我去挑水。”她担着水桶就往外去。
父亲也起床了,走出院子,望着女儿的身影,脸色很难看。
赵秀玉没走多远,就发现父亲在身后盯着自己。她就直接去了那口井边,井里的人已在打水,她只好放下挑子等着。
早饭,她仍没心思吃。母亲说:“要真的有病,娘领你去看看。”
她摇摇头,说:“我没有啥病,只是不饿。”
晌午,她洗衣服时,一看赵明进院子,她就知道丁庆国来了。接过赵明的纸条,听了赵明的传话,她心跳得特别厉害。可母亲仍不让她出去,她真的要急疯了。赵明来送桶,实际上是看自己去吗。母亲对赵明说的那番话,就像刀子捅她的心。她知道赵明会把自己定亲的事告诉丁庆国,让丁庆国骂自己嫌贫爱富去吧。这样,他丁庆国就死心了,最好是恨自己。母亲做好饭让她吃,她坐在自己屋里,一脸呆相,木然地摇下头。她在想象着失望的丁庆国,一个人坐在村外的痛苦样。
母亲说:“甭怨娘的心狠,娘知道你心里苦,可你是咱家里长女,你得替父母多想想,爹娘领你恁大不容易,又供你上了高中,图的是啥?”
赵秀玉说:“娘,您别说了,我啥都知道,我不会惹您和大伤心。”
母亲说:“那你就去吃饭。你不吃饭,爹娘也吃不下。”
赵秀玉说:“娘,我真的不饿。我会马上好起来的。”
母亲说:“闺女,你婚后就知道啥叫过日子了。”
赵秀玉说:“我知道爹娘这样做,是为我好。”
母亲说:“闺女吃饭去吧,这穷日子最难,娘不想让你过娘的日子。”
赵秀玉咬牙去了厨房。丁庆国,我是爹娘养大的,我不能太自私,随你理解去吧。在亲情和爱情上,我只能选择前者了。
从此,赵秀玉就心如止水,除去干活忙家务外,就在自己屋里不出门。她尽力地想忘记过去。家里见她收心了,母亲也就放松了对她的看管。那次看电影,她是想借这个机会向丁庆国道个歉,让他忘掉自己。可母亲不让她独自出去,她只好打消此念。在换片子时,她发现丁庆国目光从自己脸上移开,就明白了他放弃了对自己的追恋。她心里有种浓烈的失落感。那夜,她在床上睁着眼,望着朦胧的屋顶,流了好长时间的泪。她能看出来,丁庆国急切地想与自己交流什么,自己没给他机会,自己彻底拒绝了他。像是与他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仔细想来,自己也真够狠心的。她让眼泪随意流着,释放着她内心的压抑和痛苦。
临近结婚时,她要去集上买些自己需要的东西。前两个集是母亲陪着,以后,母亲放心了,就让她一个人去。她来到街上在人群里寻找着,匆匆的人群里没有她要找的影子。大半年过去了,可能对方把自己忘记了。自己先负心他,不要再伤他的心了。她这样想着,就不再抱什么希望了。在结婚的前一天,她一个人来到杨河拐弯处,在干草丛里发现有许多烟蒂,她拾起一根闻闻,她断定这是丁庆国抽过的。根据烟蒂推断,这烟蒂才丢没几天。这就是说,丁庆国经常到这来,徒劳无益地期盼着奇迹出现,自欺欺人地来这寻觅过去。她坐在这静静的河坡里,许多美好的往事和动人的对话,又在她脑际里出现。虽然自己这就要嫁人了,可心里还是忘不了丁庆国。她望着那片烟蒂,知道丁庆国在苦闷中学会了抽烟。她自语道:庆国,我们相爱不能相聚,实在出于无奈。今后的人生对我还很漫长,我们还得好好地走下去。只要你在这个世上不停地奋斗着,我心里就知足了。我不能在身边照顾你,可我真心地祝福你找个比我更贤惠的女人,伴你走完人生之旅,伴你幸福地白头偕老。无论今后发生怎样的变故,我心里都有你一席之地。如果恨能减轻我给你带来的痛苦,你就狠狠地恨我吧,我下世当牛做马来伺候你。她望着丁庆国村庄的方向,渴望着他的影子能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冷风吹着干草树叶,在空中飞动着,旋转着。有只野兔从河坡里跑到麦棵里,饥不择食地吃着麦苗。她没有惊动它。
新婚那天,她没有太多的喜悦,就像在行使人生中的一个责任,在完成生活中的一个程序。她下了车后,在向毛主席敬拜,然后就是年轻人把她和丁庆民推进新房,拼命地反闹着。她心里木木的,任人推来推去,让她与丁庆民的身子不时地发生碰撞。丁庆民显得很兴奋,半推半就地向外挣脱。她能感觉到,有许多双不怀好意而又贪婪的手,在她身上抓来抓去地,好在她穿得厚,对方摸不到她的肌肤,但能感到那手的粗野和力度。她抬眼望去,眼前是一张张兴奋而激动的脸。丁庆民的母亲和姐姐进来了,向外撵着反闹的人。说不能再闹了,要让新人休息会。反闹的人意犹未尽地向外散去。有个调皮的年轻人,趁丁庆民不备,又把他推趴在她身上,赵秀玉被丁庆民撞了个趔趄。屋里又响起了一片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