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渊源
那会儿她刚入职，心中对这份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的工作多多少少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舒窈读完文字，不由一个激灵，心中正揣测老板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要了解她的发散思维？
她猛地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开始想怎么回复。
不过还未等她想好答案，那条消息便被撤回了。
兴许是发错了吧，她当时是这样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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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三零年，十一月。
进了冬季，北城便被大雪所覆盖了。
放眼望去，一些个建筑物上也是白茫茫一片，不少人已经开始出来扫自家门前的积雪了。
但是即使这般，粉丝们还是如约而至，大厅里座无虚席。
江柔退圈的消息后，已经流传出了很多个版本的原因，虽说一开始说了是身体原因，但无论是粉丝还是吃瓜的路人都会想要细究。
众说纷纭之下，其中可信度最大的便是“心理问题”。
爆料的人是一位女士，她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分享了她和江柔的第一次见面。
自称曾经在北城医学院心理科碰到过江柔。
那会儿她患有严重的焦虑症，家人给她通过关系约了个很难约的心理咨询专家，她正准备敲门时，便看见里面走出来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虽说隔着层口罩，但是透过那双眼眸，她总觉得有点熟悉。
走进咨询室候，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擦肩而过地人有点像江柔。
后来她试着询问医生，但自然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的，毕竟是涉及到病人的隐私问题，她也没有再为难医生，只是觉着兴许是自己认错了？
可后来在一次接机途中，她看见了江柔穿着和那天在医院碰到的病人一模一样的衣服，心中不免有了猜测。
一边开始积极配合治疗的同时，也在心中期待再次碰上那个女人。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两个月后，她终于在医院碰上了。
同样是戴着口罩从她身边经过，她试着唤了声江柔的名字。
似乎是出于本能反应，那人转过了头来，但又很快意识到在这里被人发现似乎不太好，朝着她点了点头，压低了帽檐。
“你好。”
那人也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遇见自己喜欢的明星，不免有些激动，却也知道分场地。
“你好！我们好像是一个心理咨询师来着，之前在蒲医生的门口碰见过你，但当时没认出是你来。”
她后来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没有逻辑的话，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的原因。反应过来后，有些后知后觉的尴尬意味涌上心头，但在撞上江柔眼眸之时，发现江柔似乎一直在认真倾听自己讲话，没有一丝不耐烦，甚至在自己停下后，耐心地根据刚刚说的话进行回复。
仿佛在那时，她们像是两个认识的朋友一般。
快要分别之时，她听见江柔轻声说道：
“蒲医生挺好的，我们一起加油！”
听着江柔的话，那人不免红了眼眶。回想这些日子，自己一直被一些紧张、焦虑的心情所折磨，不停内耗。自己也想好起来，但有些时候真的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幸好家里人一直支撑着自己，如今又听到江柔这样说，不免有些感动。
她没有问江柔是因为什么在这里。在媒体的报道下，江柔虽说在前些年历经磨难，但到底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于是在成功之后，便鲜少有人再去提到她那些痛苦的经历，仿佛她一直便是顺风顺水那般。曾经对她的出道百般嘲讽的媒体，似乎也在一时之间转变了风向。
“嗯，我们一起加油！”
用那人的话来说，后来江柔给自己签了名，快要分别时用商量的语气，说：
“可以暂时不要说出去吗？在这里遇见我的事。”
那人听到了个关键词，有些疑惑：
“以后可以说吗？”
却只见江柔笑了笑道：
“可以呀，在我要退圈的时候。”
听到江柔说这话，那人当时只认为是江柔在开玩笑，毕竟那里有人年纪轻轻便想到要退圈了呢？
却没想是早已埋下的伏笔。
兴许在那之前江柔的心理状况就出问题了，也有了退圈的想法。
在知道江柔要退出娱乐圈之后，并非是没有不好的声音的，但是在这条消息被爆出来之后，大家似乎都沉默了。
江柔的成长之路何其艰难，她们无法切身体会那种感觉，但也知道以前江柔被骂成什么样。
一步步站稳脚跟，让大家肯定她之前，是流言蜚语伴随着她成长。
她们不知道江柔会否还会回来，只当这是最后一次见到娱乐圈中的江柔了。
之后或许会在某个街口碰到，但应是不会打扰的，最多兴许便是一个招呼，一句“嗨，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那时的江柔，已不再是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明星。
大家都过着平凡的生活，都是普通人。
从下午一点开始，到三点半，这场告别会持续了两个半小时。
正如之前江柔所说的那样，这是她最后一次在舞台上和大家见面，她会力所能及地做到最好。
无论是舞台效果，还是每个人座位上精美的礼盒。
都能够感受到江柔对这次告别会的重视。
这是最后的道别。
退场的时候，台下不约而同地呼唤起了江柔的名字，大多眼中含泪。
便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的江柔，也难掩悲伤。
台下的观众上万。
有的人是通过那条爆火的视频认识了她，也有的人是在选秀节目上认识了她，也有的人是近期才开始被她“圈粉”。
或早或晚，止于今日。
卸下妆之时已经是五点过，休息室里舒窈还在鼓捣着手机。
她已经保持一个姿势十多分钟了。
手指停留的页面，从照片到视频，一场告别演唱会留下了不少神图。
每一次开演唱会，江柔的颜和声音都会被夸上热搜，可是这一次到底不一样。
她看着歌迷发的文案，惋惜占大多数，似乎都不能明白为什么江柔会选择在这么年轻的年纪就退出娱乐圈，也有很多人表示会等她回来。
明明自己最先知道这个消息，也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跟着难受了起来。
她最初也不懂，但是最近越来越觉得江柔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了。
知情人的爆料她也看了，在之后江柔虽没有正面回应，但也在那人的帖子底下回复了个“加油”，也算是坐实了。
舒窈是从去年跟的江柔的，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做江柔的助理一年多了，手机相册一打开，基本上都是江柔的照片。
而今天过了，自己便不再是江柔的助理了。
舒窈一想到这里就有些怅然。
她也不知该何去何从，是留在公司还是另外找一份工作。
工作室里的人基本上都是之前公司安排过来的，江柔去意已决后，许多人也调动到了其他岗位上，还剩下一些做着收尾的工作，但在今天之后也会重新入职，或许是其他艺人的工作室，亦或许是在其他部门。
见江柔换下衣服走了出来，她连忙打起了精神，但又感到词穷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秋风透过大开的窗户闯入了屋里，舒窈忽然感到身后发凉，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喷嚏。
江柔从化妆台前抽了张纸巾给她，继而走到阳台上关好了窗户，看着助理道：
“多穿点。”
舒窈点了点头。
这一年，自己似乎才是被照顾的那个。
演唱会结束，江柔便让其他工作人员先回去了，唯独留下了自己，说过会儿带她去个地方。
舒窈虽有疑惑，还是按着江柔所说，在房间里等着她。
“走吧，一起吃个饭。”
还未等舒窈反应过来，自己便已经跟着江柔走到了停车场。
第一次见到江柔是在很多年前，那会儿大家都还是学生。两人真正熟识只有一年，也从一个学校的同学这样的身份转变成了老板与员工。
舒窈不知是不是自己太过自信，能够感受到江柔是信任自己的。
就好像人们所看见的江柔只是她所营造出来那般，真正的她似乎被掩盖在了那皮囊之下。
她似乎对所有人都是温柔以待，但似乎也总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她能够确信，江柔对自己的好并非只是浮于表面。
而是真心实意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相信江柔对自己没有恶意，就如同她信任自己那般。
停车场的灯光很暗，勉勉强强能够看见车牌号。
舒窈晚上视力不太好，特别是在黑暗的地方。相处久了，江柔也清楚这回事儿，之前还给买过大牌的鱼肝油，让舒窈下来记得吃，也不知听进去没有。
江柔刻意放缓了步伐，引着舒窈走到自己泊车的位置。
按着以前，江柔出行大多时候都是配有司机的，但如今之前遗留的工作也都做完了，工作人员交接得也差不多了，司机自然也不会配备了。
之前司机有事的时候，舒窈偶尔也会充当临时司机，坐江柔开的车倒是头一回。
直到驱车驶出地下停车场，舒窈才仿佛又重获光明。
透过那泛黄的日光，舒窈看着自家艺人。
无论是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江柔还是现在，她都还是会为江柔的脸所惊叹。
车窗留了点缝隙，与她的性子那般，江柔开得很稳，也不会去追求速度。
风轻轻吹起江柔柔顺的头发，这时，舒窈才猛然发觉，相处这么久了，她还没见过江柔去做做发型，染染其他颜色什么的。
那双顾盼撩人的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况，睫毛微微颤动着，那是一张不着粉黛也让人为之心动的脸。
舒窈转移回了视线，窗外的景色滑过，这一年过得好快，也极为精彩。
一年前，舒窈所在的公司爆出了丑闻。作为底层人员，她虽没有参与其中，但是明白其中弯弯绕绕后，也不准备再待下去了。
作为一个接受了十二年义务教育再加上四年大学教育的女青年，起码的三观还是正确的。
她虽想靠自己站稳脚跟，但并没有想过用一些不好的手段。于是向领导提交了辞呈，离开了公司。辞职这一举动，虽说的确是有些意气用事，但也并不后悔。
不过在辞职后，她经历了一个迷茫期。
母亲让她考编制，安安稳稳教书度日，那样的日子在那时的她看来未免有些平淡，仿佛是一眼便能看的到头的生活。
经过了短时间的内心纠结，她还是想着再给自己一个机会，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便如母亲所说的，在家安心备考。
想着是最后一次任性了，舒窈一下子广撒网投出了二三十份简历，大的小的都投了。只要是适合自己的，她看到的都没放过。
但大多石沉大海。
有的公司在面试时一听说自己曾在前公司就职过，也犹豫了。
她碰壁了。
正当她想着要不收拾收拾行李打道回府的时候，她的邮箱收到了一条消息。
江柔所在的娱乐公司给自己发出了offer。
虽然自己是广撒网，但似乎考虑到自身实际，并没有像这一层级的公司投简历。
更何况当初公司做出那种事情，江柔也站出来为受害者发声了。
与前公司应该算是对家了。
惊喜之余，舒窈更多的是疑惑。
后来入职后，她有像江柔提出自己的困惑，江柔倒是不以为然道:
“这不是搅黄了你一份工作，心存愧疚。更何况当初我家出事，还多亏了陈姨帮忙。”
两人母亲曾经是同事，关系似乎还不错，但她和江柔的关系仅仅是认识，似乎小时候在一起吃过饭，中学时也曾从母亲口中听到她的名字。
但那评价里的江柔好坏参半。
大人对一个小孩的评价无非是从两方面。
性格与成绩。
自己的母亲有提到过，江柔的成绩不是很好，但却是个懂事的人，也很贴心。
因着那会儿两人也没什么交集，她也只是听听罢了。
江柔母亲举办悼念会时，舒窈倒是记得十分清楚。
她和自己的妈妈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江柔一个人跪在前面，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母亲的照片。
许是哭久了，眼眶红红的。
让人心疼。
也是那天，她才知道江柔和自个儿是一个学校，都念高二。
在那场追悼会里，她还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与往日不同，那天的他们一脸肃穆。
没过多久，便传来江柔休学的消息。
而她那会儿还在象牙塔里，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再次相见，便是去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