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灵界 一
“布莱克！布莱克！”伊娃-阿尔丹轻拍布莱克的脸颊。
布莱克迷糊着睁开眼睛，反应过来的他突然坐起身，“我没死？”他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双手，然后摸了摸身上，除了战斗中损坏的衣服，身上完好，甚至没有一处伤口。
待布莱克看向伊娃时，他的瞳孔蓦然一缩，神色添了两分愕然。
“伊娃，你的眼睛？”
伊娃-阿尔丹的右眼，原本眼白的部分，此时是深邃的漆黑，相反原本应该是黑色的瞳孔，变成了一点渗人的白色，像皎洁的月，更像风化过的骨。
“布莱克，你的左眼也是。”伊娃-阿尔丹神情冰冷地说道。
一线灵光在布莱克的脑中闪过，他想起了临死前看到的场景，“在快要死的时候，你有没有看见一个人，我看见了我的母亲，她提着一个篮子，一只手摸向我的眼睛……”
伊娃-阿尔丹思索了一阵，道：“没有，战败后我直接失去了意识，没有后来的记忆，醒来就搜寻战场，队友们的尸体正在崩解，然后我就找到了你。”
“我们，要怎么回去？”看向一旁正处于波动期的灵界出口，布莱克问出了一个最忧心的问题。外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波动期提前了，而波动期什么时候结束，他们亦是无从可知。
两人静静地坐在草地上，一直在思考，没有头绪地思考，一直到十多分钟后。
“我现在感觉，很饿，你呢？”布莱克开口道。
没有言语，伊娃-阿尔丹站起身，向布莱克伸出了自己手，布莱克握住了她的手，借力站了起来。双目相对，伊娃-阿尔丹的目光微微闪烁，而布莱克目光飘到了天上，愣愣地出了神。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向你们求援，二队，至少是完整的……”
“嗯？你说什么？”布莱克一副回过神来的样子，问道。
“别装傻。”伊娃-阿尔丹英气的眉毛一蹙，道。
“别废话。”布莱克转移了话题，“先去把散落的物资收集一下。”他看向脚边那柄魔羊留下来的镰刀，将其捡起，单单柄长就超过了两米。而魔羊的尸体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了几片衣物。
三个小时后，灵界入口旁，立起了五个衣冠冢，布莱克与伊娃-阿尔丹低头沉默着站在一旁。
“波动期短时间内肯定不会结束，我们不能在这里等下去，这片草原太空旷了，我们需要找一个隐蔽一些的庇护所。”布莱克环顾四周说道。
“橙水晶桦树林，似乎可以。”布莱克自己回答自己道。
“我没去过，你决定。”伊娃-阿尔丹说道，“坏消息，按照我们刚才的进食量，食物只够我们三次的份额。”
“也就是说，我们，要食用，灵界内的生物与植物……”
“先安顿下来吧。”
布莱克抬起手腕，看向自己的表，看着上面的时间，一会儿三秒一跳，一会儿五秒不跳，他无奈地说道：“我的手表失效了，你的呢？”
“我的也是。”
抬头看了看天色，进入灵界这么长时间，天色也没有变暗或者变亮，布莱克不确定地说道：“这里的时间，好像过得很慢？”
背上收集的物资，两人向着橙水晶桦树林出发。一赶到桦树林，两人便着手庇护所的搭建。
看着眼前简易的庇护所，布莱克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好像不似先前那么亮了，而后看向一旁地伊娃-阿尔丹，“接下来要干什么？”
一手叉着腰，一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捋了捋，伊娃-阿尔丹认真地将思绪从迷茫的苦海中抽出，道：“我去收集一些燃料，你在营地的周围设置一些警戒机关。”
“ok。”
警戒的机关设置结束，布莱克往回走时，夜色将桦树林中的光线已经侵吞了大半。天上那轮虚幻的太阳，仿佛被人按下了开关，突然就失去了光亮，夜幕下的树林中亮着一团火光，指引着布莱克前进的方向。
“这些水晶树叶碰撞在一起会不会太吵？不过寻常的风也吹不动这些树……”布莱克思绪在发散，而不多时，他到了营地，坐在营火旁的一块石头上。
锅中的水烧开了，伊娃-阿尔丹将热水倒进了水壶中，她将水壶递给了布莱克，说道：“树林外西北方向，大概六百米，有一条小河，从小河里面打的水。”
看着手中的水壶，橙红的火光在布莱克的脸上轻抚，他不免有些迟疑，“难道，灵界生活就要从这一口水开始吗？不会还没开始就结束了吧……”
放凉一会儿后，布莱克没有再犹豫，喝了一口水下去，味道甘甜，一股暖流冲进了他的腹中，那是水的温度，此外便没有其他感受了。
布莱克喝下水之后，突然双目一瞪，往后倒在地上浑身抽搐。
伊娃-阿尔丹翻了个白眼，往营火中添了两块木头，说道：“别演了，我已经喝过了。”
“啊？你已经喝过了？”布莱克翻身起来，无趣道。
“你，真幼稚。”伊娃-阿尔丹瞥了一眼布莱克说道。
“我幼稚？你也才十一岁吧。”
布莱克收起玩笑的神情，坐在了营火旁。
“我们需要一个计划，或者说一个目标，短期或长期的都行。”伊娃-阿尔丹说道，“不然我觉得我们，撑不到波动期结束的时候。”
“是，我觉得首先，还是要解决食物的问题。”布莱克点头说道。
经过大约两个小时讨论后，两人决定休息，往营火中添了几把柴，一起钻进了窝棚中。
“是不是，搭得小了点？”黑暗中，布莱克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别废话。”
……
幽静的森林里，此时布莱克和伊娃-阿尔丹已经入睡了数个小时，一对泛着微微红光的眼睛在黑暗中出现，它缓缓地移动着，朝着营地来了。
一串叮当的声音响起，是警戒机关被触发了。
窝棚中，两双眼睛同时睁开，四目相对，两人一翻而起，冲出窝棚，抓住了放在一旁各自的兵器。一冲出来，布莱克就看见了营火后的那双眼睛，而营火已经熄灭，冒着青烟。
一声剑吟，伊娃-阿尔丹手中之剑脱手而出，暗金色的法力之光一闪，黑暗中一个事物掉落在地。布莱克走上前检查，发现是一只类似獾的动物，体长超过一米，头颅已经被斩落，皮毛十分坚韧，肌肉下黑膜缓缓蠕动消失。
“伊娃。”
“嗯？”
“我记得，你的法力，外放出来的光，是金色的吧。”
“对。”伊娃-阿尔丹抬起手掌外放法力，暗金色的光芒亮起，惊讶的表情在她的脸上出现，“怎么会？之前不是这个颜色。”
布莱克也抬起手掌，法力在掌心聚集，一团墨蓝色的光芒亮起，不似先前纯净的蓝色。
营火重新升起，布莱克点了点自己已经变成魔瞳的左眼，说道：“眼睛都变成这样了，我并不觉得法力颜色变化是奇怪的，或许，我们的身体，还会有更多未知的变化。”
法力在伊娃-阿尔丹的指间流动，她说道：“虽然总量没变，但我觉得，现在的法力更霸道，类似于魔气的霸道。”
“你说，我们还算是人类吗？”
“不知道。”伊娃-阿尔丹垂下眼睑，“可能已经不是了。”
“但也不算是恶魔，对吗？”
“对。”
在遭受“獾”的袭击后，天没有多久就亮了，看着重新点亮的一轮太阳，布莱克环顾周围高大的橙水晶桦树，提议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把我们的庇护所建在树上，应该可以避免大部分动物的袭击。”
伊娃-阿尔丹眨了眨好看的眼睛，说道：“同意。”
“那这就是我们的第一个目标了，把房子建在树上！”布莱克高声道，他在树干上刻上了一横，这是正字的第一笔，代表他们已经度过了在灵界的第一天。
伊娃-阿尔丹稍眯起眼睛，看着布莱克的动作，嘴角翘起。
“接下来，我们要把这只獾给吃了。”
“我们吃下了那只类似獾的生物，没有任何的不适，相反的，那只獾带给了我们更强的饱腹感，还有更多的能量支持。这给了我们生存下去的信心，也让我们更加确定我们的身体在‘进化’。
灵界的白天远比黑夜要长，一天的时间也要比外界更长，但具体长多少，我不知道，可能是五倍、六倍？无从得知，因为我的表坏了。我在桦树林外，用石头制作了一个简单的日晷，分成了二十四格，而黑夜的时间只有不到四格。
太阳的位置没有变化，灵界里看不见日升月落，只有‘开灯’和‘关灯’。
在刻到第六个‘正’字的时候，我们的树屋落成了。在距离地面十米左右的高度，我们搭建了一个平台，平台上就是二十平不到的屋子。建材就是橙水晶桦木，强度丝毫不用担心。依靠魔羊留下的镰刀，伐木的速度很快。
搭建的过程很难，但我们最多的，就是时间。
期间，我们尝试吃了各种动物和植物，当然，一些奇形怪状的，我们没有吃，比如说长了腿的仙人球、肚子上有张嘴的树懒和长满了眼睛的蘑菇。有些吃了可以增长体质和法力，有些只能提供行动的能量，但有些，真的让人生不如死。
我吃了一口长在树上的胡萝卜，当时觉得没事，晚上就浑身如刀割，伊娃说要不是她把我绑起来，我会在外面学一夜的兔子跳，但是我缓过神来后，什么都记不得。
得亏进化出来的这副身体，不然我已经死在试毒的过程中了。
我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我们的力量在变大，速度在变快，耐力在变强，伤口的恢复也变得不似人类。我们的睡眠时间越来越少，大概不到三个小时；吃饱一顿，能够维持我们一天的活动……
包括在我们突然出现的魔瞳中，也会出现我们之前看不见的东西。气味、生命的强弱，甚至是情绪，我们都能看见。
因为这副身体，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比我们更强大的生物，这种情况，直到我画下第七个正字第二个笔画的时候发生了变化……”布莱克回忆道。
……
写了六个“正”字的树干前，布莱克刻下了第七个正字的第二笔——竖，刻完他满意地拍了拍手。
通过绳梯，他爬上了树屋，而他刚刚站在平台之上，树木突然晃动起来，随后树林中响起一片密集的树林碰撞的叮当声，其中还夹杂着不明生物沉闷的吼叫声。
“发生什么事了？”伊娃-阿尔丹推门出来。
“不知道。”这会儿震动已经结束了，布莱克看向树林深处，那里他们还从未探索过，未知使他们止步，只停留在外围的探索中。
“要去看看吗？”伊娃-阿尔丹问道。
“去。”布莱克点头道。
伊娃-阿尔丹进屋取出了十字单手剑，布莱克进屋拿上了巨廉。
——
灵历622年6月30日，这一天，人类的历史蒙上了一层阴影，天山基地陷落，曙光计划失败，人类死伤惨重，多年的心血与积累一朝倾覆。
但在存亡这个问题上，人类不会轻言放弃。
灵历647年，重新积蓄起力量的人类，决心要要夺回天山基地。不只是为了灵气更为浓郁的培养场所，也是为了灵界的探索权，更是为了解决冥界入侵这一最终问题。
11月24日这一天，天山基地前，人类陈师百万。攻势如同东去的长江，冲破了天山之上的常年笼罩的乌云，一束属于人间的光终于照射下来。
人类决心要赢下这场战争，可冥界强大的实力仿佛在宣告，这注定是一场拉锯战。
灵历651年3月5日，冥界驻军撤退，历时三年余的天山之战宣告结束。无数人在此失去了生命，血已成河，尸已成山。而天山基地及周围长期被魔气污染，需要经过净化人类才能够入主，再到基地与学院的重建，这终将是一段漫长而曲折的时光……
“值不值得？”
“能打一场胜仗就是值得，人类被压迫得太久了。”
查尔斯-莫里时隔29年再次脚踩在天山的土地上，看着变成一片废墟的天山，轻声道：“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