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灵界 二
“去看看吗？”
“去。”
布莱克扛着巨镰和伊娃-阿尔丹朝树林深处探索，走出大概一千米，地面又开始振动，吼叫声变得清晰，能听得出声音的主人十分愤怒。
“会是什么？”布莱克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
树林中央，一个庞大的身影追逐着一个小不点。庞大的身影是一只身高将近三层楼的猩猩，浑身皮毛为橙色，阳光照射下，反射出水晶般耀眼的光彩，裸露在外的皮肤则是嫩白，稍透着一点红。
小不点是一只一尺长的松鼠，皮毛是深邃的蓝色，泛着一种金属的厚重、坚硬的光泽。
猩猩对于灵活的松鼠显得十分笨重，难以抓到四处乱蹦的松鼠，追上两步，猩猩就恼怒地在地上大锤一通，震起大团的尘土，周围的树木也随之大幅地摇晃，枝叶间的桃子也摇摇欲坠。
“桃子？”布莱克看着眼前的场景，脑筋一时间转不过来弯，“桦树上结桃子？”
布莱克与伊娃-阿尔丹摸到近前，藏在树后没有贸然现身，在那只庞然大物身上，他们能明显感知到危险。至少以他们目前的实力，撼动这么大范围的地面是做不到的。
“你有没有听见有人在说话？”伊娃-阿尔丹问道。
除了猩猩在捶地怒吼，确实模糊地听见人类的话语，还有其他人类？布莱克疑惑地侦查四周，除了猩猩和松鼠，就只有他和伊娃-阿尔丹在这里了，是谁在说话？
“是那只松鼠。”伊娃-阿尔丹目光锁定在蓝毛松鼠身上。
“别追啦！”松鼠在树木与树木之间不断跳远，身影快似一道蓝色的闪电，“我不就是拿了你一个桃子嘛！你还有那么多！”猩猩只当做是没有听见，跟着他捶了一路。
逃窜中的松鼠突然耳朵一动，改变方向，几个起落间就到了布莱克与伊娃-阿尔丹藏匿的树后，他跳到地上，直起身子，霎时间双目对上四目。
“你们好？”松鼠打招呼道。
两人都是一愣，随后齐齐叫了一声：“不好！”两人飞扑出去，一个硕大的拳头落在地上，“轰！”沙尘覆盖了他们刚才的藏身之处。
“吼！”猩猩看着突然出现的两条“小虫”眼神中也是出现了疑问，不过疑问过后，两扇门都不够大的巴掌朝他们拍了下去。
强烈的风将布莱克压得透不过气，他抬头看着遮蔽了他头顶天空的巨掌，心中一怵，施展瞬步，身形消失在原地。激荡的气流仍是将布莱克抛出去两米远，他连忙稳住身形，然后转身就跑，“撤！”
伊娃-阿尔丹面对无法战胜的对手，没有迟疑，跟上了布莱克撤退的脚步。不只是伊娃-阿尔丹跟上了布莱克，蓝影一闪，松鼠跳到了布莱克的肩头上，布莱克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就将他扇了下去。
而下一刻，松鼠又站上了布莱克的肩膀，举起自己的爪子叫嚷道：“你这样很没有礼貌！”
见松鼠没有恶意，便没有再管他，布莱克一直紧张后面沉重的脚步，慢慢地后面的脚步停了下来，但布莱克不敢停留，跑出一段距离后才回头，猩猩正停在那里砸拳狂吼。
“他好像不会离开那片结桃子的区域。”布莱克长出一口气说道，“不然我们还要决定要不要搬家。”
“你知不知道，突然站到别人的肩膀上，也是一件没有礼貌的事。”伊娃-阿尔丹看向布莱克肩头的松鼠，开口说道，眼神中明显带着几分戒备。
蓝毛松鼠缩了缩身子，抱住自己的尾巴说道：“不知道。其实我并不清楚礼貌的具体行为，只是从你们的精神波动中读取、知道这个词语的大概意思。”
“精神波动？”
“没错。”蓝毛松鼠松开自己的尾巴，在布莱克的肩膀上踱步，“你们在疑惑我为什么会说你们的语言，这是你们的错觉。”
“吱吱——”蓝毛松鼠发出叫声，“事实上，我一直在发出这种声音。但是，我可以通过我的能力，在这种叫声中赋予你们能够接受的精神信息。”
“哦——好吧。”布莱克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就教你我们人类最基础的礼貌，在遇见可以交流、友好的人时，我们一般会先介绍自己的名字。我叫布莱克-白，她是伊娃-阿尔丹。”
“好的，我叫芬奇。”蓝毛松鼠说道，“你们不用害怕，更不用把我这种精神能力曲解为读心术。只要你们不跟我交流，或者不发出声音，我就接收不到具体信息。平时我只能收到一些散落的信息，比如刚才的‘礼貌’。”
“我觉得，你这个能力，跟读心术差不多了。”布莱克与旁边的伊娃-阿尔丹对了一个眼神，“你这个能力可以自由控制吗？”
“当然可以。”
“那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尽量不要用。”布莱克说道。
“你们不需要害怕，毕竟我们是同类。”芬奇说道，“我还有很多能力，可以帮助到你们。”
伊娃-阿尔丹看着芬奇，问道：“同类？你为什么说我们是同类？”
感受到了伊娃-阿尔丹带有压迫的气息，芬奇缩了下脑袋，从布莱克的右肩跳到左肩，用小爪子点了点布莱克的左眼，在指了指自己道：“你们被这个世界改造了，我也被这个世界改造了。不同的是，我的前身是恶魔，而你们的前身是人类。”
“好了。”布莱克抓起芬奇，将他放在地上，道：“我们要走了，不要再跟着我们了，再见。”说完，布莱克拉上伊娃-阿尔丹就要离开。
“不行！”芬奇跑到两人面前，张开自己的双手阻止道，两只耳朵竖起如同天线一般，“好不容易找到可以交流的生物，我们，我们可以交朋友！”
“你要知道，交朋友也是有过程的。”布莱克抬脚跨过了芬奇，摆摆手说道。
芬奇再次拦住了他们，说道：“我可以带你们去摘桃子，只要你们别丢下我。”
“是那片树林中的桃子吗？”布莱克停步问道。
“没错！”芬奇从嘴中一摸，然后扯出了一个比他身体还大的桃子，“就是这个！”
看着突然出现的大桃子，布莱克与伊娃-阿尔丹皆是一惊。布莱克脑袋凑到伊娃-阿尔丹的耳旁，切切道：“能不能吃？不会有毒吧？”伊娃-阿尔丹微微点头，对他的担忧表示赞同。
“能吃！我的生物直觉告诉我，它没有毒！”芬奇举着晶莹的大桃子说道，“反而有很大的好处。”
“真的假的？”布莱克道。
“吃了不就知道了。”伊娃-阿尔丹说道。
芬奇没有言语，爪子轻挥两下，桃子的两块果肉便掉了下来，“别嫌弃我，上面没有我的口水，它是直接储存在我口中的囊袋空间中的。”说着将两块果肉递给布莱克和伊娃-阿尔丹后，芬奇自己率先在桃子上连啃几口，三秒钟后，他鼓着腮帮子说道：“没有毒，不骗你们，能够增长体内的能量。”
“我先尝尝。”布莱克看了伊娃-阿尔丹一眼说道，然后吃了一口果肉下去，吞吐腹中，不多时便感觉一股丰沛的热能在腹中扩散，一部分流向身体各处，另一部分涌进了丹田转化为了法力。
“好东西。”布莱克眼睛一亮，将剩余的果肉吃了下去。伊娃-阿尔丹见状，就没有再迟疑，吃下了桃子果肉。
“没有骗你们吧……”芬奇摇着尾巴说着。
布莱克与伊娃-阿尔丹背过身去，两个脑袋凑到了一起，小声地商量着。
“要带上他吗？我觉得他话好像挺多的……”
“防备一点总是不错的。”
……
“喂！你们的讨论需不需要离远一点？”芬奇摊开一对短小的前肢说道，“其实我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两人转过身来说道。
“魔牛族有一种契约魔法，能够对内心的欺骗心理作出反应，小谎言只会产生灼烧之痛，而严重的欺诈、背叛可能使人失去性命，这个魔法就是为了让双方能够建立基础的信任。”芬奇说道，“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跟我立下契约了。”
布莱克思忖一番后，说道：“我跟你立下契约。”
“好。把你的掌心割开，然后握住我的手，运行你的法力，跟我一起念——奥撒米察……”
松开握着芬奇爪子的手，一个类似于天平的红色印记出现布莱克的掌心，闪烁几秒后隐去消失，“这就可以了？我要怎么验证？”
“你问我一个问题。”芬奇说道。
“你为什么跟着我们？”
“为了杀死你。”芬奇举着爪子，掌心的红色天平印记霎时就亮了起来，布莱克上前摸了摸，印记正散发着烫手的温度。芬奇接着说道：“为了和你们交朋友，为了找个人说话，有人做伴。”说完，印记就暗了下去。
“到我问了。”芬奇搓了搓手掌，跃跃欲试道。
“你问？”
“你喜不喜欢伊娃-阿尔丹？”
问题一出，布莱克便呆住了，同时被两道目光紧紧锁定，他不由得说道：“喜欢，好朋友之间的喜欢。”布莱克右手捏着拳头，原本说完前两个字并无反应，一句话说完，体内的法力不由自主地在掌心汇聚，掌心传来强烈的炙烤之痛，几丝青烟从拳头缝中飘出。
疼得布莱克连忙补救，“喜欢，就是喜欢，不是好朋友的那种喜欢。”疼痛缓缓消退下去。他看向伊娃-阿尔丹，而伊娃正侧着头，将鬓角的发丝牵至脑后，这段时间，她的头发好像长长了。
芬奇两爪捂着自己的大门牙“嘿嘿”笑了几声，正色说道：“其实你可以不回答，这不是直接关于契约双方的问题。”
“好，我记住你了。”布莱克半眯的眼睛中闪过一道冰冷而危险的光芒。
“好了，我们可以带你回去。”伊娃-阿尔丹中断了这一场闹剧，“跟我们说说你的计划。”
两人一松鼠踏上了回程的路，路上芬奇说了自己的计划。
“计划很简单。那只大猩猩太笨了，除了力气大、叫声大外，一无是处。今天你们也看见了，连你们都追不上。那片结桃子的区域很大，半径有个快，两千米，我只需要让一个人引开它，对，我读取到一个词，叫作调虎离山。然后我去摘桃子，摘他个几百个，装在我的囊袋空间里……”
“你是怎么来到灵界的？”布莱克问芬奇道。
“我因为找东西吃，得罪了一个强大的恶魔，被追杀，机缘巧合下，我就逃到了灵界。”芬奇摇了摇头叹气道。
“有多强大？”
“我不清楚，可能那只笨猩猩三秒内就要被捏死。”芬奇的大眼睛中透出几分恐惧，“你们呢？怎么来的灵界。”
“我们啊，这是一份痛苦的回忆……”
听完布莱克的讲述，芬奇坐在他的肩头，仰望着被分割成两半的天空，“你知道吗？我们已经死了，各种意义的死，我们现在，是这个世界拼凑起来的玩偶。”
布莱克沉默了，张张嘴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是的。”伊娃-阿尔丹说道。布莱克与芬奇都将目光投向了她，眼中问询，等待她的下文。伊娃-阿尔丹没有下文，只是重复了那三个字：“不是的。”
——
“我说到哪儿了？”布莱克收回定格在天花板的目光，眼神有些迷离，问道。
“你说到，你们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变得十分强大，没有遇到比自己强大的生物，一直到第七个正字的第二笔，这种情况才发生了改变……”
布莱克抬手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变得冷峻，手掌按在桌子上，道：“我什么时候能离开？”
“请你理解，还有多项测试与评估没有完成，我们会尽快安排你离开。”
“尽快是多快？”
那人没有说话，他按住挂在耳朵上的耳麦，三秒后，点头回答布莱克说：“一年。”
“我希望时间比你说的一年更短。”
“我会反映你的诉求，关于你在灵界里的经历，请继续陈述。”那人看着布莱克一黑一白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道。
布莱克接着陈述，不过他隐瞒了芬奇的存在，“我们发现橙水晶桦树林中有一片结着桃子的区域，有一只……”
话语从布莱克的口中说出，撞在墙壁、天花板上，落在地上摔得零碎，粉碎的身躯又打着滚，钻进了桌子下的黑暗中。
白炽灯照射在他的头顶，浓密的黑发中，有一根头发，蓝色的金属光泽一闪即逝，没有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