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神父
几天之后，乌鸦和另外两人一起从地下世界出发，他们先乘坐电梯到指定的位置，然后沿着一条长长的地道向上攀爬，不断地向上，最后在当天晚上，他们来到了地面上，出了地道的一瞬间，他就看到在高高的天上，那久违的投影的天空，一轮孤独的月亮挂在天上，如同是一块被镶嵌在绸缎上的宝石，静静的在那发着银色的亮光，虽然是假的，却依然很美，就像是人工制造的梦境，而在地下的世界，因为从中得到的灵感，他们也有着同样的模拟天空。他想到，如果连天空都是虚假的，那么有什么会是真实的呢？而现在，他们就要去寻求那真实的领域，试图穿越在大气层上的那个囚笼。
“怎么样？”他环顾着四周，小心地询问着。
“很安静，没什么问题。”同伴欧文从怀里拿出探索仪，向着各个方向搜索着，并没有异象，表明这里还算安全。
城市里高楼林立，如同是一个个远古的巨人，行走在荒蛮的郊原， 人类就像杂草栖居在其间，风沙沙地吹着，撩动着夜的门扉，无数的灯火闪烁，他们就像得暗夜精灵行走在孤独的街道，瞭望远方，远方没有尽头，丝丝的凉意不觉间就透过了衣衫。
他们沿着巷道小心翼翼地向前走着，目的地是前面街区的教堂，那里的神父是这次行动负责人，他会提供给他们任务所需要的设备，虽然地面上的人正在打仗，但防卫部署却并没有取消，而且整个机构的势力范围还扩大了，现在已经是宵禁时间，这一段的路上，他们随时都可能会有危险。
“为什么不把地道直接通向教堂？”另一个同伴李仪边走着边吐槽道。
“或许是当时没有想到会有现在的情况。”欧文笑着回答说，然后他突然停下，指着前方，“等等，那是什么？”
乌鸦随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到在前面的道路中间，那里没有路灯，月光也被附近的楼层遮住，在那一片的黑暗里，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定定地站在那里。难道他们的计划败露了，防卫部署的人已经在这里做好了埋伏？乌鸦不敢确定，但出于多年养成的习惯，他还是把手放在了枪上，他的两个同伴也都拿出了武器，随时准备着战斗，他们静静的注意着那个人影，他没有动，他们也就没有动。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见对方一直没反应，乌鸦才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前面走去，待到走近之后，他松了口气，对着后面的同伴说道：“别担心，这是个雕像。”
欧文和李仪两人也跟着走上前去，待到走近之后，终于看清了这个躲藏在黑暗中的人影的真实面貌，确实是一个女人的雕像，和正常女性等比同高，难怪他们都会看错。欧文不解地问道：“可是谁把雕像放在路中间呢？”
乌鸦也觉得有些奇怪，他仔细地观察这个雕像，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容貌姣好的女子，她神情肃穆地站在路的中间，两只手臂已经折断，如同是那座著名的断臂维纳斯，他打开手灯观察着手臂上的断面，看到那上面有着极其浅淡的红色血丝，然后他就瞬间明白过来，心中的怀疑也得到了解释，他口中喃喃道：“这不是雕像……”
“不是雕像会是什么？”
“她得了石症。”他轻声地回答着。
什么？那两人听到石症这两个字后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着，石症作为目前对人类危害性最大的疾病， 是没有任何的方法能够治疗的，染上这种病的人，身体会慢慢变成石头，等到完全的石化之后，就是生命的终结，所以石症确实是足以令人闻之色变。
乌鸦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她，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完全石化的人类，他对此感到有些好奇，欧文和李仪他们连忙劝阻道：“别碰，会传染的！”
乌鸦摇了摇头，对他们道：“石症是不会传染的。”
李仪在他身后说道：“还是小心点为好，如果不会传染，怎么会有越来越多的石症病人？”
乌鸦没有在回答，就算石症会传染，他们变成石头也是在很久以后了，所以现在并不用着急。他将手触在了上面，感觉有些凉意，出乎意料的，上面的质地并不粗糙，而是像大理石般的光滑，这真的就和石头并无二致，上面已经没有任何的生命体征，很难想象这个雕像曾经和自己是一样的人，乌鸦想着，她究竟是自己走到了这里，还是被人搬过来的，她的手臂，大概就是在石化当中被什么人弄断了，她看着还这么年轻，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但她不会再变老了，不会再有伤痛，不会再哭或者笑，不会成为蛆虫的食物，永远保持着现在的模样，或许这也是某种程度上的，人类所能实现的永恒。生命真是充满了荒诞的玩笑和认真的滑稽，外星人来了，人慢慢变成石头。
在确认了没问题后，他们并没有多做停留，很快便离开了，在又走了不远的路之后，就来到教堂门口，这是一处造型颇为古旧的教堂，建造于奈尔纳降临地球之前，距今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这座教堂在战争期间也没有受到太大严重的毁坏，只是楼顶的钟消失不见了，当时接手教堂的神父说这是上帝的旨意，便没有为教堂重新铸钟，多年以来，反抗者们把此处作为地上的联络据点。
婉婉的月光倾泻在教堂的屋顶，如同给它披上了一层淡薄的轻纱，夜是如此的静谧，在一片澄澈琉璃的天空，看不到半点云和星星，它只容下城市的倒影，街道上没有行人，显得有些冷清，在地上，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十字架，而这无关乎神圣，只是房顶上的十字架的影子，风吹过了教堂门前梧桐树，而树上并没有叶子，只是光秃秃的一片，风就那样的吹走了。
他们在此处并没有停留，而是沿着旁边的小道绕到教堂的后面，那里有一扇小门，他们长三声短三声地敲着门，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托马斯神父正站在那里等着他们。
他看起来很年轻，穿着居家的服饰，背着手直挺挺的站着，在他身上，有一种学究和土匪相混合的独特气质，除了胸口上挂着十字架，实在很难把他和神父这个词联系起来。看着他们进来之后，托马斯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来的有些迟了。”
乌鸦略显歉意地回答说：“是，在途中稍微耽误了一下。”
“遇到了麻烦？”
“没有。”
“那就好。”托马斯点了点头，他并没有和他们进行寒暄，而是转身过去，把身后的帆布扯开，对他们说，“瞧，你们要的东西已经全准备好了。”
被盖着的东西是飞行踏车，一共有三辆，这种车只能做低空飞行，而他们眼前的，却是经过了托马斯特殊改造的，可以升得更高，速度也可以自己随意的调节。
“没问题吗？”乌鸦询问道，他并不想计划出现任何的纰漏。
“不会，都测试过了。”神父语气冷淡地回答着，他并不喜欢别人怀疑他的技术。
这时，天空悄然下起了雪，乱濛濛的雪花随性的在空中飞舞，乌鸦伸出手去，一片雪花就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看着它在自己的手心融化，心中瞬间思绪万千，现在，他就要去它来的地方，前途一切未卜，什么都是不确定的。
欧文看着这片片的飞雪越下越大，询问道：“我们要不要等雪停下来再出发？”
乌鸦道：“不，我们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他走到了飞行踏车旁，这个像大鸟一样的飞行器，将会带他们升向天空，他注意到在这上面，托马斯已经把所有他们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看起来他虽然对人冷淡，但果然值得信赖，他坐上了飞行踏车，将安全带固定好。
与此同时，欧文和李仪也都坐上飞行踏车，托马斯帮着他们将安全带固定好，并查看着仪器和设备，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才点了点头，对乌鸦他们说道：“那么……再见了……”
乌鸦笑着回答说：“再见，神父，无论我们成功与否。”
欧文道：“神父，我们都不是教徒，主会保佑我们吗？”
托马斯在胸口画着十字，并祝福着他们，他说道：“会的，他是我们精神的主，他的爱是无私的爱，他会保佑我们人类的，重拾你的信仰吧，兄弟。”
这人真有意思，乌鸦想道，他按下了飞行踏车的启动按钮，飞便轻缓的浮了起来，一切都是自动操作的，只需要偶尔按几个按钮，在飞行踏车上面，会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飞行本就是人类所拥有的能力，他正要加速，忽然听到有人在大喊着喊“小心”。然后他注意到，一颗闪着红色火光的光球从墙外射了进来，糟糕，这里已经暴露了，难怪过来的一路上没什么动静。
接着，他便看到那颗光球击中了欧文坐着的飞行踏车，啪的一声巨响，火光像是烟花一样的炸开，天空瞬间被照亮。
“快加速离开，我来掩护你们。”托马斯在下面大喊着，从衣服里端出两把重型激光枪，对着炮弹射来的方向进行反击，他虽是一个人，却有着千军万马般的气概，他跨着步子从破开的墙壁冲了出去，和躲在暗处的敌人展开了激烈的战斗，黑夜的宁静全然被打破，激光枪的光速束不断地射出，枪炮的声音此起彼伏，教堂在他的身后燃起烈火，周围的房舍亮起灯又灭了，间或听到人的喊叫声。
乌鸦已经升到了空中，无法看清楚具体的情况，他只看到下方红彤彤的一片，熊熊的火光照亮了暗暮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