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屠夫
忽然间枪声响起，喧闹的会议陷入混乱当中，人们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开枪的人，乌鸦在事情发生的瞬间便警觉过来，他急忙用身体掩护住梅丽，打算将她带出会议室。
为什么会这样，是谁设计了这一切，这些对他而言都不重要，那是离开这里之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安全地离开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他们的位置距离出口很近，这给了他很大的便利，他扶着梅丽，用最快的速度到了门口，这时他回过头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居然是屠夫，只见他站在桌子上，对着四处胡乱的扫射，这确实很有他的风格。
屠夫是激进派当中最为激进的人物，他桀骜不驯且狂妄好战，虽然看着文弱，但个性却是强悍无比，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就会有数不尽的麻烦。反抗者的任何派别没有任何的一方敢收留他，于是他索性自成一派，人们不时会听到他的一些故事，在有的故事里面，他被人杀掉了，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又会听到他的其他传说，他又继续的兴风作浪。
枪声在会议室里此起彼伏，屠夫的出现，这里也就变成了屠宰场，他很可能是通过生态模拟装扮成别人的样子混到了伊枚城，那么枪呢，会议当中是禁止携带武器的。
乌鸦一个激灵，想到了一种可能，会议安全是德嘉负责的，那么很可能就是他在从中作梗，目的便是为了成为地下世界的国王。可是屠夫并不是完全的疯子，他一直以来都是独来独往，从没有和反抗者们为敌，他又怎么会听从德嘉命令，来这里杀人呢？
乌鸦趁乱将梅丽领出了会议室，但他们并没有脱离危险，还有没有其他的敌人，目前的情况具体如何，他并不能确定，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们必须要尽快地离开伊枚城，但梅丽却不再往前走了，她在门口停住。
“怎么了？”乌鸦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梅丽轻声回道，然后从怀里掏出武器，对着正要跑出来的人开了一枪，并走上前去一把将会议室的门从外面锁住，然后对着目瞪口呆的乌鸦说道，“抱歉，没有提前告诉你。”
“所以，一切的策划者是你？”乌鸦喃喃地说着，他应该早就想到的。
梅丽道：“是我，不是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不这样做，也会有其他人这样做，我猜到了他们会做什么，于是我就提前一步做了，而且做得比他们更好。”
里面的枪声还没有停歇，而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想来是里面的人开始对屠夫进行反攻。
乌鸦还是不明白，“你要把他们都杀掉？”
梅丽笑道：“那怎么可能，就算是屠夫一个人也做不到这些，事实上在此之前我已经开始活动了，具体的方法就是，拉拢能够拉拢的，然后在这里，解决掉应该被解决的。”
“我一直以为，像屠夫这样的人是不会听从任何人的。”
“那你就错了，你对她并不了解。”
乌鸦无奈地笑了，他又真的了解过谁，斯洛尔？他却做了叛徒。梅丽？对他来说依然是个谜。而他自己，他了解过自己吗？“所以，你的目的是要成为蚁穴里的蚁后吗？”
梅丽道：“如果你非要这么理解的话，我总好过其他人，你应该也明白，我们是该把分散的力量集合起来了。”
乌鸦听到里面的声音已经渐渐变得微弱了，想必是马上就要分出了胜负了。是的，他当然明白，有人说当人们有共同的敌人之后，他们就会马上团结起来，一致的共同御敌，目前来看并不是这样，反抗者自从成立以来，就分裂出了无数的派系，然后这些派系之间各自作战，甚至相互攻击，彼此下绊子，牺牲了无数人，却没有换来任何的成果，他们的力量都是分散的，他们确实需要团结起来。他叹道：“可是不应该以这样的方式……”
梅丽却摇着头，“你还是那么天真，就像初次遇见你的时候一样，你以为，没有任何的牺牲，就能够实现我们的愿望吗？”
乌鸦有些失望，他不知道是对梅丽失望，还是梅丽在此之前没有和他商量而失望，他叹道：“来参加会议的只是各个派系的代表，只是杀掉他们，只会引起更大的混乱。”
“我说过了，在此之前，我已经做了很多准备。”
“所以会成功吗？”
“会的。”
乌鸦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这样的回答是他想要的，可是他却无法高兴起来，或者他此时才发觉，他和梅丽之间居然有如此大的分歧，“那么德嘉呢？他为什么要帮你？”
“非要说的话，他是我儿子。”梅丽如此回答道。
是吗？不过乌鸦已经不会再对什么感到惊奇了，会议室里面不再有枪声了，看起来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梅丽也注意到了，她看起来有些疲惫，她不再说话，而是沿着走廊缓慢的回去，回到自己的房间。
乌鸦没有离开，他走上前去，将那扇被锁的门重新打开。在打开门的一瞬间，便见到地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地躺着的尸体，太多的人死了，屠夫也死了，他活着的时候无比活跃，死后却也和其他的人一样安静。乌鸦之前错了，像屠夫那样的人，总是容易被利用的，或者这本就是他自愿的，他沉浸在这场屠杀当中，事实上，屠夫永远比他们想象得更加疯狂。
他的看着那些还活着的人，大概有二十来个，他们中的大多数，应该在此前就和梅丽达成了协定，他们是安全的，因此他们能活下来。但经历过刚才的惨烈境况之后，恐惧像是野草一样地在这里生长，虽然他们尽量保持着平静的神态，但身体已经抖成鹌鹑，情绪是无法那么容易被掩藏的。
德嘉看着他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他们成功了，就是这样，但他却感觉不到欣喜。他明白这么做是对的，反抗者们长期以来内部分裂，是时候聚合在一起了，早晚都会发生这样的事，可是他却无法说服自己，认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其他人都已经走了，乌鸦还停留在那里，他忽然觉得很累，找了张椅子躺靠在那里。
“她说过你可能会不同意，所以一开始没有让你知道。”德嘉还留在这里，这间会议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这些人……我们都是战斗在一起的战友，他们和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乌鸦闭着眼睛语气平淡地说。
德嘉摇了摇头，表示道：“事实并不是如你说得这样美好，他们很多人看起来像是朋友，其实却是我们的敌人，你知道他们当中有人出卖过我们吗，虽然大家站在一个地方，但所要去的方向并不相同。”
乌鸦问：“我们所去的方向便是对的吗？”
“不知道，只有时间能够回答。”
乌鸦坐直了身体，神色憔悴的叹道：“我还以为你很确定呢。”
德嘉看着会场上的这些尸体，流露出复杂的表情，他也同样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为了达成目的，人有的时候需要踩着他人的尸体，他怅然道：“现在究竟能确定什么呢？自从第一个外星飞船降临以来，一切都已经变了，这是所有人类都未曾面临过的情况，而到现在为止，我们做得都还不错，可这些是不够的，我们无法窥知未来，只有做好现在的事。”
乌鸦道：“我听说许多年前时间机器就制造出来了。”
“你见到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人了吗？那不过是个荒诞的传说罢了，和小时候听到的鬼怪故事并没有太大区别，这不过是科学的鬼怪。”
乌鸦看着德嘉道：“但你留在这里，不是为了和我说这些。”
“不错，有一个任务，是关于蝙蝠的……”
“蝙蝠……”乌鸦自然知道，他是居住在天空城的人，在反抗者成立的最初阶段一直在暗中帮助着他们，“不是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吗？”
“是的，但在不久之前，他又和我们取得了联系，你想去上面看看吗？”
乌鸦疑惑道：“什么意思？”
德嘉道：“他要求我们去上面杀掉罗根。”
罗根，乌鸦轻念着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人提起他了，据说他是一切的主导者，一切都是从他开始的，是他将地球的坐标传给了奈尔纳人，是他在和外星人谈判当中出卖了人类的利益，是他提出设置气膜，然后像是养畜生一样将全体人类围困在地球上。
“为什么是现在？”乌鸦难以理解，如果蝙蝠真的要杀罗根，为什么要等到现在，他到底在策划着什么？
“不知道。”
“好吧，怎么上去？”
德嘉道：“这倒并不用担心，会有办法的，你觉得在设置了气膜之后，雨和雪是从哪来的呢？气膜并不是完全封闭的，所以才被称为气膜，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候我家在革命街，有一天，隔壁的一对夫妇乘着热气球上天了，这在当时也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们通过气膜了吗？”
“至少没有掉下来，也有很多人研究过气膜，他们认为，如果一个物体的速度很慢或者很小，是可以通过气膜的。”
“但这只是在理论阶段，唯一的实例就是二十年前一对夫妇驾着热气球，可是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成功了没有。”
“也可以这么说，毕竟地上的法律一直禁止研究气膜相关的问题。”
“好，我愿意去。”乌鸦如此回答道，虽然这明显是个送死的任务，但现在死，和很久以后死，两者之间又会有多大的差别，他决定选择自己的命运，而不是被命运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