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难却
虽然能自行行走,但走起路来腰下还是格外的痛,她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着出了城门,却没想到兵营驻扎在城外的三十里地,她背着包袱一身伤走三十里怕是要走大半天,但是还是继续往前走了。
有的时候爱的太深,反而会变得处处为他着想,她知道风时鸣的雄心壮志不仅仅于此,而是整个天下,到时候,和诸侯联姻是必经之路,她在,只会是他的绊脚石,每夜睡不着的时候她都在反复的想这件事,想了很多天,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原来,不是自古帝王多无情,而是身为帝王,不能有情。
她跟城门守卫说要去南汝军队探亲,给侍卫偷偷塞了二两银子,侍卫才给她指了个方向,可是只知道向西三十里却不知道具体的位置,而军队向来都是隐秘的。
大约走了三个时辰,已经到了正午,头顶太阳正烈,江知晚嘴唇已经干裂,身上结痂的伤随着长时间背着包袱走已经又裂开。
她清晨未用饭,出门一向万事俱备的她今日也不知怎的,只带了细软其他吃食和水都没带,本想着到城外就能找到白歌,可如今看来,还不知要走多久。找了一棵树坐下靠在树干上休息,细细想来,在这个时代靠自己一个人,出门都会如此狼狈,心底不免浮上一抹伤感。
靠在树干上闭着眼睛脑海里浮现了她来到这个时代遇到的所有人,离开这里她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会回来,有些人可能以后都见不到了,给白鹭留了信也给哥哥轩辕泽也留了信,唯独没有提风时鸣。江知晚不禁在想,若是他知道自己已经离开了会怎么样,应该也会难过的吧,但是难过归难过,以后他会有助他稳固江山的皇后,有温柔多姿的美妃,日子久了,便会慢慢忘了她,而她,会在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想着想着明明是悲愤交加的,却又笑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变得这么“圣母”了,甚至有点记不清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了。
碧空万里,柔风抚过。
她轻轻阖眼,正在半睡半醒间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江知晚听着像两个男人的声音,荒郊野外,不知好坏,就先躲在了一人多高的草丛里。
“小爷我就在这方便吧,你离我远点。”
说着,那男子就要解裤腰带,江知晚看情况不妙,蹲在那里想慢慢往旁边移动,在罗布的视角看是草丛里一个巨物在蠕动,拿石头试探着砸了一下,只听见惨叫一声,他刚解开腰带委实是吓了一跳,手一松裤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什什么东西,是人是鬼”罗布壮着胆子厉声道。
江知晚捂着头站了起来,怒道:“鬼,鬼你个大头鬼”低着头看见一双光溜溜的腿站在那里又捂住眼睛大叫一声:“啊,你这个变态”
罗布慌忙蹲下把裤子提上 ,这军中束腿裤不比平日里的宽衣袖袍,这确实一点遮挡都没有。
“谁是变态,你偷看小爷我解手你才是变态”罗布掉了裤子又提上裤子,一惊一乍的把他吓了两跳,憋了一路的尿都忘了撒。
江知晚从草丛里走出来:“是你!”
罗布定睛一看:“是你!”
“你怎么会在这儿”两个人又异口同声道。
罗布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姐姐你怎么藏在这里,我方才一是尿急,没瞧见草丛里还蹲了个人。”
江知晚扶着腰,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到树旁身子倚靠在树上,喘着气问:“白歌呢”
“他早就回去了呀,现在是我和另一个将军领军待命。”
既然白歌已经回去,留罗布和一个将军在此,等于留了兵留了钱,也就是说白歌定会助风时鸣讨伐他国,这么多兵在城外不会待时间太久,所以近日风时鸣处理好朝中政务就会派兵开战,但是天水缺少良将,恐怕他只能御驾亲征了,届时,朝中无人坐镇,他能顾得过来吗?
转念又一想,这往后战事会多了去了,他是正了八经继位的太子,即便他御驾亲征,朝中还有那么多大臣辅佐政务,哪轮得到她操心呀。
江知晚看着裤子拧的歪七扭八,比以前在南汝黑了不少的罗布,抿了抿唇道:“有水吗”
罗布眨了眨他那紫色眸子的眼:“我是来尿尿的,怎么可能带水”
江知晚叹了口气:“那你先去方便,方便完了赶紧回来。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还没解呢,被你吓得都憋回去了,在这等着,我去那边方便”
承德殿后书房,
风时鸣打着哈欠,用冰水激了激脸又坐在书案前,会见张闻和白郢。
张闻眉头微皱,拱手作揖道:“陛下,如今当务之急是城南的洪灾,洪灾虽然已过,但是活下来的百姓都无处可去,城南门每日施粥也不是长计,现在难民中又出现瘟疫之象,城西三十里是南汝和北翟的扎营之处,若是传到军中怕是不得啊”
“那张爱卿觉得应当如何”
“臣提议在城南的庄子里安置这些难民,再请医正去治疗瘟疫,无论如何都万万不能让传开,再每日熬些预防瘟疫的草药分发下去,之后等洪水淹过的村子干了之后,再让他们返回去修建家园每家补贴十两银子,陛下刚继位,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让百姓们感觉到新君的爱民之心。”
“据我所知,此次洪灾受害户口有五千多户人家,这五万两白银国库可没有,你们先想办法解决钱的事。”
“是,但是臣还有一言,历年修水坝,抗洪宰,朝廷每年拔下去都有二十万两白银,但年年天灾如此,这银子却不知到底花在修河堤上到底有几分,所以陛下可以彻查国库,再不济,总有人能吐出来一些。”
“如今战事不能再等,查国库也要趁热打铁,这事就交给你来负责吧。”
又交涉了一些政务之后,张白二人皆拱手告辞,风时鸣急声道:“白先生请留步,给先生赐座。”
“先生是我父王的老师,我也尊称您一声先生,将您留下来也没其他事,就是想问问那个在你家养伤的那个”
白郢笑了笑道:“陛下是问轩辕公主最近如何了吧,最近我也只在院中偶然间见到一眼,人扶着基本上能正常走路了,陛下不必忧心。”
风时鸣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那就好,她有伤不宜挪动,就没让她进宫,这段时日在先生府上多有叨扰,我本想得空去看看她的,你也知道,最近事务缠得我脱不开身,就没顾过来。”
“臣回去后定转告陛下的心意”
“不必转告,再等几日我一定会去见她。”
“是”白郢拱手告退,正迎着一个内侍送信来。
“陛下,白府送来的信”
白郢听闻白府,立马放慢了脚步竖起了耳朵。
风时鸣接过信,看到信上说江知晚今日一大早就不见了:“这信何时送来的?怎的现在才交给我”
传信的内侍忙趴在地上跪下:“陛下日理万机,您一直在会见外臣,这信没说是急信,奴才们就没敢惊扰陛下,这会儿看您忙完了才递上来。”
风时鸣凉意涌上心头:“罢了,下去吧”
“是,奴告退”
“沈英,随我出宫”
风时鸣和沈英一人一匹快马,先去了白府询问了一番,又去了晚甜居和别院,城中也命十一门的人寻人,可都没有半点消息。
他不明白的是,为何她给白鹭留了信,也给轩辕泽留了信,唯独没有给他留下只言片语。
“南汝!”
“我差点忘了,白若余的这位夫人白鹭可是南汝公主,白歌的亲妹妹!”风时鸣这才想起来这其中关联。
去南汝她应该会走水路,但是早上走的,一天已经过去了,现在追也来不及了。
城中百废待兴,城外援兵待命,风时鸣走在桥上看着落日余晖映在水面上,波光粼粼,闪的他眼花缭乱,心中不禁在想,他到底应该怎么做。他真的很想很想找快船追上去,但是他现在身为一国之君,身系百姓,若是出了差池,天水国只会沦为他国鱼肉。
“晚晚,你是不是怪我这么多天没去看你,可是你应该了解我,若不是脱不开身,我怎么可能不去看你呢,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连句话都不给我留。”傍晚的风轻柔的抚过他耳边,却更让他想念她在身旁的日子。
沈英劝道:“陛下,我们先回去吧,城里城外有消息他们会立马传到宫中。”
风时鸣微微叹息,留恋着风拂过的柔意。
因为还未举行登基典礼,风时鸣依旧住在他以前的东宫,宫中灯火通明,烛火连连,隐约的弥漫着无边的孤寂。
风时鸣一个人坐书案前的地上,奏折信件掉了一地,他只穿了中衣,衣带松散的系着,身旁放着一玉瓶的酒,似醉非醉的,眼神迷离着,整个殿中无一人敢扰,他就那么在地上匍匐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老内侍来看到躺在地上衣衫凌乱的风时鸣吓了一跳,焦急忙慌道:“陛下,陛下您怎么了”
却不料他虽闭着眼,但根本没睡着:“我无事,是不是又该上朝了”
老内侍应道:“是”
老内侍跪在风时鸣身旁,手扶着他的肩膀声音哽咽:“陛下,地上凉,快起来吧”
“帮我更衣吧”
风时鸣眼睛呆滞,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一点情绪,老内侍在宫中一生侍奉过几个主子,很多事都心里明白心病还需心药医,却又无法用言语宽慰他。
城西三十里穿过一片树林的空地上,便是南汝和北翟援军的安营扎寨处。南汝人文雅,北翟人粗旷,两个营地虽然隔开了几十米,但空闲时两国军队的兵有时会各自做些家乡的美食,凑到一起吃喝聊天,因此很多战士都交了一些新朋友。虽然军规上没有允许和不允许这一条,但是将领们也明白,多日的行军,一旦上了战场就生死未知,索性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违反军纪,就不管他们。
江知晚遇到罗布之后,罗布又在附近的河里捕了几条鱼,采了些野果,待和江知晚回到营地时,已经是傍晚了。
军营外三三两两的篝火边围绕着一些士兵,烤肉的烤饼的,只是没有酒,军中也不让饮酒。罗布带江知晚回来时挨个给他们打招呼,他们对罗布也都十分热情,又对着罗布身旁这妙龄女子看呆了。
“罗副统领”一个眉目清秀的小战士朝他招招手,事宜他过去。
罗布朝他笑了笑,带江知晚走过去坐了下来。
“来,罗副统领,刚烤好的,吃吧,还有这位小娘子,别客气,吃吧”小战士递给罗布和江知晚一人一块烤肉卷饼,江知晚微微笑着接过烤肉卷饼,点头道谢。
罗布把捕来的鱼和兔子扔给另一个小士兵,让他去剥皮处理好拿来烤着吃。
篝火旁围坐的一圈士兵,虽然都各忙各的烤着各种东西,聊天说话,但又都时不时的往这看一眼江知晚。
江知晚低着头认真的吃着卷饼,一旁的士兵对罗布开玩笑说:“罗副统领在哪里领来这么个美貌的小娘子,啥时候喝你的喜酒呀”
罗布横眉竖眼地厉声道:“去去去,喝什么喜酒,这是我嫂嫂,我的心上人在家乡呢”
“罗副统领你不是家中独子吗,哪来的嫂嫂”
罗布看了一眼江知晚低声道:“你们这些小子吃你们的吧,这是咱们南汝陛下的心上人”
一群人大惊失色,都抿着嘴笑,却不敢再开江知晚的玩笑。
江知晚面上笑了笑没说话,这样他们不再拿她寻开心倒也清净,索性也没解释,但是手却伸到罗布的后背狠狠的掐了一把,把罗布疼的啊了一声。
“罗副统领怎么了”旁边的人都看着他扭曲的表情。
“没,没什么,被什么蛰了一下。”
众人们又都说起他们常年在军队,也时常驻扎野外,被虫蚁蛰咬是常事,吃着笑着又各自聊别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