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 章 灭世论(下)
“老头，你别怪我，其实我从头到尾都不太相信你说的灭世论，现在世界不是挺好的吗？虽然不少地方比如中东那边还在打仗。总体来说也不至于世界末日。”
“灭世的过程，可能连一瞬间都用不上，没有任何感官上的预兆。就像你睁开眼能看到光，而灭世时是突然混沌。世界从‘有’变成‘无’，没有过程唔或许说过程的速度比光速还要快——这中间不需要时间。”
“你这有点危言耸听了，我听说过很多末世论的可能性，有核爆炸、大洪水、陨石幢地球等，这一切灾难都有过程的，就算核爆炸也要经历核冬天，生命灭绝一定要有过程的。”
“你唯一不变的就是喜欢钻牛角尖，呵呵你说的是对生物大灭绝的过程，而非灭世。”
陆一凡把头上下扭了扭继续说：“灭世的意思是，人类所定义的世界将不复存在，变回混沌之前的无状态。而混沌时期再怎么可怕还是有气，而灭世是无。”
“那按照你的理论，你能干什么，你又为什么不上报国家让国家处理？”
“哈哈哈！咳咳”
陆一凡仿佛被子星逗笑了，我们认识他以来从来都没见过他笑得那么开心，这次陆一凡笑得眼角泛起泪光。
“首先这不是我的理论，一千年前就有人推算出来，灭世在时间上就是在我们这个时代节点发生；第二点就是有些事情没必要引起无端的争议从而影响处理问题的进度，最重要的是没必要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子星看着陆一凡，想到了什么却又想不到什么，手不时地在周围挥舞着：“你很少说那么多话，认识你那么久，一般别人问你问题你都好像装得高深莫测一样不积极回应别人的。你回来江口吃得太饱了吗？”
“我也不知道啊，人就是这样，总有想说的时候，刚好你在，一直能跟你说也挺好的。”
陆一凡看了下子星和浑天仪，又望着星空：“二十八星宿就是关键。”
星夜。
霞路村被漆黑的幕布掩盖了神秘的面纱。
这个位于山间的小村庄，像是被时间遗忘的角落，静谧而古朴。尽管夜晚降临，霞路村并没有被完全吞噬在黑暗中，反而展现出一种朦胧的美。
天空成了夜晚的配角，它布满了闪烁的星星。在这片湛蓝的夜空下，霞路村显得异常静谧。明亮的月光洒在村子的石板路上，形成了一道道惨败的光影。
山路狭窄、幽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行人在夜色中匆匆而过，不知道是厌倦了这份美，还是害怕这份静，他们总是加快步伐。
这里保留着木门和纸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农户家里柔和的灯光，窗户纸上投射出家人活动的剪影。
狗吠声和虫鸣声偶尔起伏，人类总喜欢在夜晚将之定义为独特的绿色旋律。
霞路村的古朴建筑仿佛一幅古画。那一对悬挂在屋檐下的白色灯笼，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为夜晚的霞路村增添了一抹亮色。
雕花的屋檐、蚝壳凹凸的墙壁在月光里如同龙鳞，像所有大妈婆婆一样，它们也在诉说着这个村庄的历史。
一个圆形的物体架在祠堂的屋顶上，他是由多个圆环纵横交错而成，每个圆环都可以独立运动。同时，最外面的圆环旋转的时候其他圆环也会旋转，只是每个圆环运动的轨迹和方向并不一样。
这个物体的四个脚底斜着向外，稳稳地撑在屋脊两边的屋坡上。
“1、2、3、4啊不对输错了，1、2、3、4、5、67、89没啦？”
子星站在圆形物体旁边，几乎把头凑到圆环与圆环的缝隙里，细心地数着圆环。
“总共九个圆环耶，这东西就是你说都浑天仪吗？”
“正确来说，这是浑仪。”
古稀之年的老人还愿意站在没有围栏的屋顶是一件很新鲜的事。他像一个忍者一样双手交叉放在后背，抬头仰望星空。
“什么鬼？”
“一般由浑仪和浑象组成，为了对应《浑天说》而表达成浑天仪。”
子星双手交叉抱着后脑勺：“老头，别怪我老说废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问完你问题后，感觉会产生更多问题了。”
“你不说支持科学理论吗？这就是古时候的科学工具。还有你很多你想要的科学理论……”
陆一凡看着星空说：“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蛋丸，地如鸡中黄&34;，天内充满了水，天靠气支撑着，地则浮在水面上。”
陆一凡的头保持着仰望的角度，眼睛却斜着看向子星：“你又不记得了吗？”
子星疑惑又懊恼望着陆一凡，不耐烦地说：“我又该记得什么了啊？说得好像你比我更清楚自己似的，你知道什么就说吧，叽叽歪歪的！”
陆一凡继续望着星空，没有回应子星的话，只是用鼻孔深吸了一肚子空气，又缓缓地喷出来。
“莫名其妙的老头。”
“陆老师！您要的电脑准备好了！”
是女人在祠堂门口大声地对屋顶的陆一凡说。
陆一凡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然后又挥了挥手示意女人先行回去休息。女人静静地看着屋顶，点了点头。
月色下女人的脸颊泛起红粉，朱唇欲滴，风挽起女人的长发，在女人把发丝撩到耳后的一瞬间，子星的心里泛起别样的感觉，他凝视着女人的双眼发呆。
“这个女人很惨，刚嫁过来不久，丈夫出现了意外，死了。”陆一凡在子星耳后说：“尸体都还没找到”
子星惊愕地看着陆一凡：“啊？不是吧，怎么回事？”
“在一个楼盘里死的，具体怎么死不知道。”
“怎么死又不知道，尸体又找不到，那怎么能确定人家死了呢？”
陆一凡没有回应这个问题：“我跟她丈夫是朋友，他的死我责任很大，这次来霞路村的目的，除了为了灭世，还有就是找到他的尸体。”
陆一凡拿下脖子上的挂件，挂件从衣服里掏出来，是一面八卦镜。
“我才发现你戴着这东西。”
“我只有戴着他才能看到我的朋友呢”
“老头，我很同情你和那女人，一个失去朋友，一个失去丈夫。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因此想不开。况且，现在都确定不了他是否真的死了。”
陆一凡用手停下浑仪的转动，把罗盘平整地从圆环间的缝隙伸进中心的支点上，然后把八卦镜平放在浑仪的顶端的一个支点上。
八卦镜和罗盘的背部都有一个圆口，正好可以分别与圆形的支点和浑仪顶端的支点接合上。
这个支点更应该说是一条轴，陆一凡用力转动浑仪，圆环转动的同时，顶端的支点也转动，八卦镜也随即跟着转动，频率上八卦镜明显比浑仪的圆环转的要快。
而圆心的罗盘并不会转动，两个支点并不联动。可是，罗盘的指针却剧烈地抖动着。
“子星啊，我一直都有冲动希望把自己知道的、懂的东西教给你。就算不说教，也能说分享吧。我从你卖火化炉那一天认识你，到现在都十几年了。我发现能说得上话的真就你一个人，而且很多时候你能给到我很多灵感，通过跟你交流我会无意中想到到自己所思考的问题。而且你并不像其他人那样带着世俗的姿态对着我，我跟你关系很微妙。”
陆一凡观察着八卦镜与浑天仪的旋转，蹲下身摊开星图。
子星没跟着陆一凡蹲下，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陆一凡，手还是无规律地挥舞着。
“你今天都怎么啦，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你这样子说我好尴尬哦。嗯！？你……”
子星快步走向前蹲在陆一凡面前盯着他:“你该不是有绝症吧？”
陆一凡指着星图上的图案，比划着一个大圆:“我现在跟你说，这一圈就是二十八星宿，二十八星宿是古代天文学家为观测日、月、五星运行而划分的二十八个星区，由东方青龙、南方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各七宿组成。具体来说的话呢……”
陆一凡站起身来，双手反叉着腰，前后伸展了下身体。右手按了按太阳穴，又捏了捏鼻梁上的精明穴接着说下去。
“东方青龙七宿：角宿、亢宿、氐宿、房宿、心宿、尾宿、箕宿
北方玄武七宿：斗宿、牛宿、女宿、虚宿、危宿、室宿、壁宿
西方白虎七宿：奎宿、娄宿、胃宿、昴宿、毕宿、精宿、参宿
南方朱雀七宿：井宿、鬼宿、柳宿、星宿、张宿、翼宿、轸宿
我们可以通过对星空的观察，将黄道附近的星象划分成若干个区域，称之为二十八宿，又将这二十八宿按方位分为东、南、西、北四宫，每宫七宿。在观测过程中，古代天文学家还连缀想象各宫所属的七宿是一种动物，以为‘天之四灵，以正四方’。这些星宿因为它们靠近日、月、五星，就像它们栖息的场所一样，所以被称为二十八星宿。这些星宿是用来观察太阳月亮五星运行位置的。”
“虽然好复杂，但听着挺有趣的，以前我也了解过，就是太阳系的星球运动到某些位置的标记，古人就用星宿的形式把位置定下来是吧。”
“没错，三角定位法或者四角定位法。”
“为什么那些星图上的圆点有不同颜色的？”
“那是古时候钦天监石、甘、巫三大家族的标识，他们分别代表三种不同颜色。星图有好几卷，这一份是所有星图的汇总，不过因为是我个人临摹，不太准确。”
子星指着另一份星图:“那这一份又是怎么回事呢？”
“你看到上面的接痕吗？下面那一截是宋朝邱处机交托给西夏王的，上面一截是宋朝黄裳所绘制，后来两者拼接起来流传到崖山镇。”
“具体作用是什么呢？”
“古时候的科学家们都是用来研究天文，现在人类有其他手段，所以这份星图对于他们来说，更多只有除了纪念价值和感叹价值。”
陆一凡望着夜空繁星:“而我们现在需要他们来创世。”
“你说得越来越玄乎了。还没灭世就创世了？”
“你知道，你买的西江御府是我设计的。”
“当你助理连这个都不知道那我吃素的了。”
“我就是利用二十八星宿的定位分布每一栋的位置，所对应的方位完全按照星图上所标志的位置定位的……”
子星打断了陆一凡的话:“那意思是跟天上的星座分布一样咯？”
“不完全一样。差不多一千年了，地球地貌变化太大，太空环境也发生了很大变化，磁场的微小的调整会导致引力是的变化，整个三维坐标的位移也会跟着发生巨大的变化。”
陆一凡指着天空说:“你看那边是翼宿，你再看看星图和罗盘，对应出在千年前翼宿的位置本房宿。”
子星上下看来看去，一脸茫然。
“我在西江御府地底安了一个大磁铁，每一栋楼的楼顶我都安了引雷针，引雷针末端都有个八卦镜。而包括旧船厂、西江御府、粤江城以及体育场的地下两百米位置我都安了一套系统，用于创造超新星。”
“系统？超新星？什么系统那么厉害？”
“粒子对撞机。”
“窝草！？你开玩笑呢吧，江口这种四五线城市国家会搞出这玩意？”
“国家的东西不是每一件都要公开的，在你脚下就有个导弹发射口你信不信？这本来，是机密。”
“信你个鬼。”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特别想告诉你很多事情，但有很多事情暂时不能说。”陆一凡看着旋转的浑仪，坐在屋脊上。
“碳基生命的肉体是粒子的载体，当死掉后载体会风化，而粒子会游离，我们可以把游离态的粒子重新聚集起来并储存。在适当的环境下用适合的载体就可以重新组合成所谓的生命体。”
子星抱着肚子狂笑起来:“老头你在跟小孩子讲故事吧你，我见过那么多死人都没见到他们像你说的粒子，变成灰烬算不算哈哈哈……”
“一定条件下粒子可以储存本体的原有的信息，我们可以通过技术手段暂时保留一份意识能量，可是……”
陆一凡哽咽起来，声音有点嘶哑。
“我听不懂你说的是啥？你意思是灵魂或者幽灵？喂！老头，我们今晚在这里干嘛呀，等什么？好多蚊子啊……”子星一再无规律挥舞着双手。
“可是这份能量会衰变，也就是说本体意识会越发模糊，直到完全失去储存意识能力。你可以理解为失忆越来越严重。”
陆一凡用手摁住旋转中的浑仪:“我们在等雷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