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
洞窟。
“我们的线人来报,宫中或许生变,皇帝被劫持了。”奉雨楼主烧掉了一张字条,面色不虞地站在雨山君神像前。
邵雍心口一紧:“谁?这是变数?”
楼主闭上眼睛,思绪仿佛跨过了这幽暗的洞穴,穿过外面长长的大雾还有森森鬼气,说道:“线人只负责按她的喜好传递消息,其余的一概不管。说起来,在离开大郦之前,师父他老人家终于肯见我,给我卜出了一个无间死局,倒是眼下了。”
“但此局虽无间,却并非密不透风,如有变数,那么就是我们的一线希望。”邵雍为她补充道。
“呵,他是这么说的,但眼下我重伤未愈,已是没有和李牧之的一战之力。我们远在大郦东海的救兵,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至于燕皇被劫的始作俑者,是敌是友,仍未可知。”
邵雍:“我等牺牲或无关紧要,邵某只盼我们不负母国的重托,如若燕皇和李牧之这些阴谋不能上达三司,那世间恐怕无人能惩治他们。”
三司远在东海云巅之崖,无人能达无人知其坐标,那里是修真界最顶尖的一批人的所在,如果说散落大陆各地的诸位修行者都是满天星子,那么三司便是那个光芒万丈的太阳。
三司分裁决司,传道司,探灵司。他们一直在和裁决司保持联系,前段时间在目睹且拯救了一场人祭灾难之后,他们立刻向裁决司发出文书,要求那边派人来裁决燕国的违背修真界道法的行为。
这是奉雨楼人作为郦国探子的忠君之事,也是他们身为修行者的道性所为,实在是难以判别善恶。
“希望裁决司的人已经快到孟京了。”
最先感受到异动的是洞口站哨的人,还有探头探脑想寻找白小棘的阿桑。
“你们看!那边的云在动!”
一个刚修行不久的青年恐惧地看着空中翻卷的云层,察觉到其所到之处与林木和沙土形成一种尖利的啸叫,虽然因为洞口的结界,这啸叫声被阻挡了,但是一些飞禽走兽四散奔逃的模样,让人难以忽视。
“快去请楼主!”
“我就在这儿。”奉雨楼主还是波澜不惊的面容,一双凤眼瞧着那空中的云。
她低声道:“这回李牧之是下了血本,姑衡山上四五十年不下山的二十四神使,都一窝蜂地跟着来了,这得赔上多少灵气啊。”
二十四神使,就是李牧之还有前几代国师为大燕养出来的修行怪物,全部都是“通感”以上的境界。
“楼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没说话,她就感觉到有个小东西扯了扯自己的袖子,一只瘦小的黑手递上一张字条。
上面是端正古怪的隶书字:“别动,让他猜。”
邵雍接过字条,皱眉:“这是什么话?”
阿桑使劲仰着头看他们:“这是白姐姐留下的妙计。”
听到这个名字,邵雍皱眉:“她今日早间离去了,我料想是因为元七又出言不逊。”
奉雨楼主沉默片刻,将纸条拿过来收进袖子:“所有人原地不动,收起结界,这东西顶不过那疯老头半注香。”
众人都炸了锅:“楼主,这是等死啊!我们可不能啊,这要是李牧之带人直接杀进来,我们就是功亏一篑死无葬身之地啊!”
邵雍出手止息住了众人的异议:“眼下没有什么万全之策,我们只能静待于此地,原地不动,迷惑他们的思考,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办法。”
奉雨楼主点头,心里对白小棘这个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又有点自尊心过剩的凡人小姑娘,更多了几分好奇。
从那姑山部族千年祖传的绝地挖坑留后路中走出来,已经是星子漫天。
白小棘打了个喷嚏,走在城郊的路上,因为皇帝那明黄色的袍子实在是过于扎眼,她就随手在地上捡了个草席给披上,后退几步,笑了起来。
“月娘真是顶个壮劳力啊!”
雁霜月斜眼:“要不你扛一会儿?”
“算了算了,我不如你身体好,咳咳,快快赶路吧,也不知道奉雨楼那群咬着牙死硬的家伙,都活得全乎不?”
雁霜月瞧着她蹦跳的背影,哑然失笑。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以一副不苦大仇深的面孔,行报仇之事,以一身不知从哪里来的怪异武功,做着看样子跟她没什么关系的行侠仗义之举。
雁霜月觉得她俩必定不是一路人,就算这回合作一把,也不过是基于那点同情心,如果她们都能侥幸活下来,自己还是回到那阴沟地狱里去,这个白小棘,则永远是大路朝天的模样吧。
绑着皇帝,还拉着自己大喇喇穿过随时有人路过的街市,一副心花怒放的模样,也是没谁了。
走到荒山坟岗的时候,白小棘在空中嗅了嗅。
雁霜月问道:“你说的那个奉雨楼,就在这里?”
“月娘特地来孟京杀人,还是这种大人物,连京中势力都不事先了解吗?”
“我只管杀人,别的事同我有什么关系。”雁霜月垂眸。
“嘘,先别说话,我闻到了一股,被跟踪的味道。”
雁霜月眼神平淡:“你才发现?看来你反应速度真的是有待提高。”
两人几乎同时,一个拔剑一个拔刀。
身后一棵能六人合抱的老榕树,随微风树梢微动。
“别藏了,出来吧。”白小棘晃了晃脑袋。
走近,却是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附近有其他的修行者?”白小棘觉得脖子凉飕飕的,她预感一向很好,心下有点怪异。
“别看了,前边有人。”雁霜月转身,指了指不远处那乌压压的一片。
“我去,这么多人!”白小棘一看,捂脸。
如果能活着,一定要敲诈奉雨楼一笔,她看楼主那钝铁剑就可以,拿回来就又变成她的东西了。
“这都是修行者吧?”雁霜月眯眼看到了一些远处异常的空气流动。
“这么多修行者,你这下可欠了我不少。”她接着叹道。
正在琢磨怎么敲诈奉雨楼的白小棘:……得,敲人者恒被人敲。
李牧之望着不知为何淡定如斯的奉雨楼主,沉浸在万千思绪中。
“你们郦国人,觊觎我大燕基业不是一天两天了,今日终于是落到了我手上。以吾皇之名,行正义大气之事,今日就当斩而等在此,告诫后来奸人!”
这一番以皇之名大义凛然的说辞,李牧之还没发表完,在场的人就听到一个含着哭腔黏腻得叫人起了十层鸡皮疙瘩的声音:
“国师,快来救朕呐!快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