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入主铁佛之壹拾叁 铁方集团

    柳都市头号大国企完成改制。

    跟十年前柳建改制时不同，铁佛集团的改制已非大的社会热点。各行各业民企新星层出不穷，国企不再一家独大。除了媒体上些许报道外，除了没有享受到改制红利的退休职工们抱怨，再无更多议论。下岗者没工夫去要救济，全力投入到了多姿多彩的各自营生中。

    倒是铁佛能源集团的成立，引起轰动。不光是小鱼吃大鱼，农民的创业传奇更是成了人们打拼生活的榜样。就业不如创业，下岗工创业，大学生创业，一技之长者创业，千军万马，飞蛾投火。李总工的爱徒、技术研发部的钱飞鸿，危无畏两个手下，都辞职创业了。

    铁佛集团改制一个月后，程家庚以原价一倍半的价钱购买原股东股份，并进一步把国有股稀释。同时拿出五百万，按工龄发放给退休职工们，分享改革红利。书记岳勇助力，国务院“新三十六条”背书，小股改开始，大股改结束，内部股改起步，社会参与结束。程家庚成为铁佛能源集团大股东。地皮之外，地上物和铁佛品牌均归新集团所有。

    民企入主国企，有的说市领导撑腰，有的说程老板有道行。而邓总跟杨副区长也是满意的，近有套现远有获赠股份，远比曾合作的北京那家家电公司股东的激烈冲突而美好。程老板有心计，而骨子里还是仁义的，且给足了他们面子。新集团展厅里，从五十年代集团创立以来的所有领导人头像，包括杨、邓在内都赫然在列。最后一位是程家庚，以此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继承了正统，他也要带领这个有着光辉历史的老国企，走向崭新的明天。

    资产统计和繁杂的手续，由靳嫣然会同法务部与财务部办理。夫唱妇随，结婚头一年，两人就合唱了一出资本整合的好戏大戏。

    婚后，程家庚和靳家人渐由生分而相熟。靳副主席只比自己大十五岁，但爸爸还是要喊的。靳嫣然俩哥哥年龄都比自己小，就称以靳主任和靳董。反之，他们也称他程总。每个周末，程家庚都拉着娇妻岳父家吃饭，弄得妹妹电话里提意见，说他娶了新媳妇忘了娘。

    靳副主席对于人生经验自是倾囊以授。靳卫东应酬多交流少，但思路开阔，每次谈话都让程家庚受益不浅，高价回购铁佛集团股份即来自靳卫东指点。靳卫民和毛秋梅都是搞企业，一个老成稳重，一个创新超前，三人共同语言多一些。靳家人给了他三条建议：用足贷款，最大化利用金融杠杆；城东开发区征地建厂，尽可跑马圈地；适时搞房地产，柳城工业园的厂房、铁佛集团分厂多在市内好路段，皆开发优选。权势视界大不同，程家庚茅塞顿开。土地挣钱，贷款挣钱，房地产挣钱，都比过去傻傻做太阳能卖太阳能，挣钱快得多。

    净水机和燃气灶两条生产线调试成功。两大品牌五类产品，十个事业部五千余名员工，铁方新能源集团威武成立。程家庚为董事长、总裁，安强为常务副总裁兼董事会秘书，负责外联、行政与上市。李总工兼任副总裁。焦冬余和危无畏各为方程集团和铁佛集团执行总裁兼大集团副总裁。方程大厦更名铁方新能源大厦。党员人数已有一百六十余人，党支部升格为党委，李总工事务繁忙请辞党委书记，工会王主席受命接任。

    民企与大国企成功嫁接，实现了新物种设想的开局，铁方新能源集团成立当晚，程家庚与岳勇在柳都宾馆举杯同庆。一九七九年，帮着锯树锯掉半截小手指，忆往昔三十年缘分，一政一商，喝下了一瓶茅台。

    岳勇问接下来怎么发展，程家庚道还是要听大哥教导。

    岳勇摇摇头，“过去企业小还能提点建议，现在不能班门弄斧了。”

    程家庚道：“我想融入更多品类，实现相关多元化的平台式发展。选拔一些年轻人，一人一品一公司，让他们再创业。另外计划三年主板上市。大哥，这样是否可以？”

    岳勇点头。听出对面的人依然野心够大，无需他再加油烧火了。铁方新物种只要在他剩下的四年任期里上市，做出大几十亿的产值来，就是他进一步擢升的一道亮眼政绩。

    跑马圈地和搞房地产的想法，程家庚没有讲出来。岳大哥热心的是科技兴市兴企，而非他资本的起舞。那他在领导面前，就把自己伪装成一个纯粹的实业家好了。

    适时，程家庚把一个鼓鼓囊囊的手提包放在岳勇身旁闲置的坐椅上。

    看着举杯一饮而尽的程家庚，岳勇也把杯中余酒倒入口中。他在揣摩着，眼前的大老板，是在给他这个父母官上贡，还是在给他这个以工资为生的人赏赐。双眼朦朦胧胧，对面的人忽然变成了那个满身补丁的结巴少年。上贡也罢，赏赐也罢，怎么能是他、是他呢……

    前清明，后寒食。寒食节过后，程家庚去给爸爸奶奶上坟。点燃烧纸，双腿下跪，心中默默地向先人汇报。资产超过了十亿，下一步，三年内上市，也要在五年时间内也就是自己五十岁的时候，实现三十亿财富。还有，要当上柳都市工商联领导，安津县一个企业大老板做了市工商联主席，让他艳羡不已。有钱更有势，要成为柳城第五大家族，他不能在靳家人面前卑微。两米高的大理石墓碑后边，高大的土坟上竖立着一堆干枯的毛草，风吹过倒来倒去，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哗哗声。

    磕头起身，吟起爸爸教唱的歌：天当屋哎地当炕，春来秋去赶路忙……

    前一场积雪还残留在路边的时候，新的雪花又飘飘扬扬地落了下来。这一年的冬天比较漫长，而程家庚心里却埋藏着一个生机盎然的春天。前不久，香港许大姐来函，告诵他父亲已经去了。随函还有一份股份转让公证书，许老先生声明把自己方程的股份无偿转让于他。老先生欣慰地走了，而自己的升腾之路正在脚下铺展开来。

    这夜，程家庚又从书橱里搬出奶奶留给他的红色粗布包，拿出布包里木匣内那本土黄色封面的书籍，翻看了半个夜晚。待东方天际发亮，办公桌前写罢了一段文字：

    五帝颛顼黄帝孙，华夏统一九州分。曾孙重黎掌火种，商封程伯姓氏因。

    五世休父平淮夷，程婴救孤封忠君。秦时邈祖创隶书，黑祖助汉开国臣。

    三国昱祖辅曹魏，新安元谭起徽荫。百又十代一脉传，豫徽鲁冀多族人。

    诗书继世代代传，桑麻耕植劳为本。偶有战时从军去，多为画地作良民。

    千年春秋朝黄土，一代逆起入城桓。耀庭有志离家去，披星戴月上海滩。

    祖德自有宗功在，儿孙继志未敢言。王侯将相宁有种，夜以继日加餐饭。

    玉色金声千江月，祥云瑞日万古天。起于赤裸今亦无，何不以身赌青天。

    宝子小女何以承，十甲农工牢底穿。斯时斯境斯努力，千年门庭向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