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拉扯中……
此时,天色已全暗下(),温泉池中的两道身影旖旎的立在泉水中7[((),不远处的假山后,一道俏丽的身影站了有一会了,顾书瑶今儿知道容温和她哥哥一道来了外祖父家的温泉庄,就急忙让如蝶安排马车也跟了上来。
可一出府门,就事事不顺,先是遇上了萱阳公主,与她客套了会儿l,快要走至温泉庄处,又遇上了几位世家贵女,拉着她好生巴结了一番,说来说去,就是想让她带着见见她哥哥。
待她来到这里时,天色都暗下了,被温泉庄的下人引着来到这处时,隔着假山石与紫藤花蔓,透过昏暗的烛火,她却是——却是看到了哥哥与表妹在——拥吻。
顾书瑶轻哼了声,她说哥哥怎么也跟来了,表妹来温泉庄也不拉着她,原来是,两个人在这里相会呢。
她秀眉紧紧皱着,没忍住抬手在假山石上打了下,拍的手‘嘶嘶’的疼,气鼓鼓的转身就走,刚走出三心泉的院门,就看到叶一从水桥处走了过来,顾书瑶语气不善道:“你最好是别去,省得打扰了人家的好事。”
叶一听的懵懵的,五姑娘向来与她说话都是极为和善的,今儿l这是怎么了?不止冷着张脸,还这般说话,她家姑娘在这处呢,天色暗了,她就跟进来了,打扰什么好事?
顾书瑶已抬步走出了些距离,心中还是生气,又转过身来,对叶一喊道:“跟你家姑娘说,我待她如此信任,还亲自过来给她送莲花酒,可她——可她却如此瞒我,我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叶一:……
顾书瑶又哼哼了两声:“顺道跟我哥哥说一声,我只认容温是表妹,不认这个嫂嫂。”
叶一睁大了眼:……?!
什么?嫂嫂?
顾书瑶的身影走远,叶一立在原地抱着她家姑娘的小箱笼怔怔的愣了会儿l,抬步走向三心泉时,院中的侍女与她道:“容姑娘已经回屋中了,这位姐姐与我来。”
叶一四下瞧了眼,也没瞧见有二公子的身影,被人引着进了屋,她家姑娘正坐在妆奁前,被一眼生的婢女收拾湿乱的青丝,叶一放下怀中的箱笼,上前与婢女道:“给我吧。”
婢女将绢巾递给叶一,施礼后退了出去。
叶一因适才听了顾书瑶的那些话,这会儿l观着她家姑娘的神色,也不敢多言,只垂眸认真梳发,待满头如墨青丝梳理整齐,叶一拿绢布又给攥干,屋内的烛火比之院中更为亮堂,她很明显的发现,她家姑娘的耳后,脖颈间无不透着桃红。
看来,五姑娘说的没错了。
叶一在心中暗叹了声,这实在不应该啊,她家姑娘她是了解的,就算是要与二公子定情,也着实不该如此迅速,以至于她整日在姑娘跟前都未察觉到端倪,叶一语气温和,随口道:“奴婢看姑娘学游水是学的累了,不知姑娘可学会了?”
容温这会儿l确实有些累,不止是学游水身体上的累,心里更是闷的累,嗓音不觉间就软绵绵的,极为没有力气:“半会半不会
() 的,明儿l再接着学,应是可以了。”
叶一笑着赞了句:“姑娘学东西倒是快。”说完,她心里觉得既是被五姑娘给看到了,五姑娘又那般生气,自是要与她家姑娘说一声的,叶一委婉道:“姑娘不知,五姑娘也来了温泉庄呢。”
果真,叶一话落,容温提起了几丝精神,侧首看着叶一:“表姐也来了?她在哪呢,怎不来寻我。”她这会儿l心里乱,还挺想找顾书瑶聊聊心事的。
叶一又轻声道:“不瞒姑娘,五姑娘来了这处寻姑娘,许是看到了些不该看的,又生着气走了。”叶一本以为她这样说,她家姑娘定是立即就能明白是何意了。
可容温咬了咬唇,皱眉道:“表姐应是误会了。”
叶一:……?!
误会?
依她看,有些事是误会了,有些事却是没误会,二公子对她家姑娘的心思是误会不了的,叶一与容温道:“姑娘若真是要与二公子好,与五姑娘说明白了就是,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容温抿唇:“我没和他好。”
容温语气坚定,让叶一不知如何回她的话,一时间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待给她梳好了发,侍女也已将饭菜摆好,容温再是心里堵闷,这会儿l子也实在是饿的不行,坐在八仙桌前用了晚膳。
爬上了床榻后,浑身的酸软感也浮了上来,容温趴在枕上,叶一给她按揉着小腿与手臂,她家姑娘向来怕痒也怕疼,今儿l却是安静的跟只小袋鼠一样。
屋内静谧,床帐内轻薄的被褥以及静心的檀香更是令人舒适,容温的心神逐渐神游,飘散到远处。
顾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了这种心思呢?
她有些想不明白。
是教她骑射亦或是因着她在端午那日送给了他折扇?所以,他在知道三表哥也有折扇时,才会那般生她的气。
可,不对。
祖母让她去他府中相看如意郎君时,他就已经在给她使坏了,连做样子都懒的做,直接一个男子都不给她相看。
再往前,便是在皇家寺庙,在寿安寺——
可也不对,去寿安寺之前的一段时日,她与顾慕可以说是不怎么说话的,那个时候因着顾谭的事,他不愿帮她,她在生他的气。
除非,比这还要早,容温本能的想起了那串刻有莲花暗纹的金豆子,在顾慕书房时,他说,他也仅是送给过她一人罢了。
可,送她金豆子,是她刚来侯府时的事,难不成,他还对她一见倾心了?容温本能的摇了摇头,因这股情绪太过强盛,正给她按揉手臂的叶一问道:“可是奴婢弄疼姑娘了?“
容温又晃了晃脑袋,从枕上起身坐起,对叶一道:“我那串金豆子手链呢,给我拿来。”
叶一观着她家姑娘的神色,轻‘诶’了声,起身去取,不过片刻,她再回来时,容温已用薄裘将自己裹了个严实,叶一给她递过来的不是那串金豆子手链,而是一个精致的古檀木盒子,温声道:“姑娘,
奴婢瞧着这盒子里的花和红豆与这金豆子格外相衬,就给放在一处了。”
容温记得这个盒子,是顾慕送给她那只他亲手刻的木狐狸时给她的,可她不知有什么花和红豆,容温从叶一手中接过,好奇的打开。
古檀木盒里与她那日在顾慕书房看到的很相似,芍药花瓣做底衬,不同的是一个是上面铺满了莲花图案的金豆子,一个是铺满了红豆。
容温咬着唇瓣,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叶一觉得她家姑娘今儿l实在是太怪了,与她道:“这些花瓣和豆子有什么问题吗?”
容温莹白指尖在一粒又一粒红豆上面轻轻拂过,她在心里数着,一共是三十二颗红豆,抬眸问叶一:“咱们从上京城离开去西京,共去了多少日?”
叶一想了想:“算上回上京那日,共三十二日。”
容温秀眉蹙起,愠恼的抓起几颗红豆摔了出去,随后掀开被褥将自己蒙的严严实实,叶一头一回见她家姑娘这副模样,一边捡起掉落的古檀木盒一边道:“二公子送来的那日,奴婢就想跟姑娘说来着,只是,奴婢以为二公子是品性高雅之人,拿这些花瓣和红豆作陪衬罢了,姑娘莫气。”
容温在被褥里沉默了会儿l,掀开一角,对叶一道:“没生气,把烛火熄了罢,我困了,要歇下了。”
叶一端起桌上的药碗,走上前:“姑娘先把这碗安神汤给用了再睡。”容温坐起身,很乖的接过叶一递来的药碗,一口给闷了。
夜色越来越深,天上弯月泛着薄淡的光,容温躺在枕上,许久未睡下,她已经想明白了,顾慕对她,哪是一见倾心?
分明是——见色起意。
她记得清楚,那夜她身披狐裘去梅林,身上的狐裘被梅枝扯掉,当时顾慕是看到了她里面的中衣的,而且,她因一时慌乱,弯身去捡狐裘时,他还看到了——她因俯身而显露出的小衣。
当时,她里面穿着的,是那件莲花刺绣的水红纱小衣,所以,他才会在与她不过只见了几面的时候,送给她刻有莲花暗纹的金豆子。
容温在心里骂了他一句‘登徒子’,他的心思晦暗见不得光,才会明里暗里的对她做了这么多事,起于色欲的倾心,能有什么结果?
容温只能这样去猜度他,除此之外,她想不出顾慕是何时对她有了心思,并且,他喜欢她什么呢?喜欢她一个女子敢杀了平江王世子?亦或是喜欢她因着顾谭的事不理他?
容温脑子里乱糟糟的,紧闭眼眸,让自己不再去想,也不知何时,月上中天,她带着乱糟糟的一切入了梦。
自落水后,她本就一直梦魇,这会儿l更是把顾慕都带到了她的梦境中,傍晚时分,顾慕俯身要去吻她时,她再是被他的话说的像是定在了那里,还是躲开了他。
没给他亲。
她也不知她当时将头偏向一侧,顾慕的神色是如何的,他只是俯下身来在她耳垂上狠狠咬了下,可梦境中,她却是没有躲开,任由他薄润的唇贴上来。
他吻的很温柔
,与容温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明明他看着她的眼神那般深沉而晦涩,可他的吻温柔而细密,绵绵不断的向她涌来。
她被他有力的手掌揽进怀中,被他拖住后脑,扬起下颌配合着他,被他一点一点撬开唇齿,温柔的索取。
被他吻了好些时候之后,他便将她拦腰抱起,回了屋内,梦境流转至几日后离开温泉庄时,他在马车里问她是要回他的中书令府还是回三藏苑,她问他:“为何不回侯府?”
他一副不甚在意的神色回她:“我一直无意娶妻,所以,我不会娶你,只能把你养在别苑做我的侍妾,祖母疼爱你,为避免她知晓你做了我的外室,你最近都不能回侯府。”
他话落,容温猛地惊醒,从枕上直接坐起了身,胸口起伏不定,紧蹙着眉眼,下意识拍打着自己的心口处。
叶一被她这般动作惊醒,走过来掀开床帐,她家姑娘莹白额头间缀满了细密的汗珠,温泉庄的气候很凉,实不该出如此多的汗,叶一拿来绢巾把汗液给她擦了,将容温揽进怀里,轻声安抚:“没事的,姑娘,都是梦——假的——”
叶一虽不知容温做了什么样的梦境,想来应是与二公子有关,平日里她家姑娘夜间惊醒时不是这副模样,而是像在水中无法呼吸下意识去把手放在脖颈间。
叶一也不问她,只将她抱在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肩,待容温缓过了神,叶一给她端了杯茶水,此时刚过子时,她又躺进了被褥里。
心中只懊恼,怎会做这样的梦呢?
闭眸缓神间,指腹不自觉的触在了唇瓣上,梦境中亲吻的感觉太真实了,以至于她现在一颗心都还在‘砰砰砰’的跳。
怕是没个三五日,这种感觉都消散不掉。
可顾慕还在温泉庄,没准明儿l还会来见她,容温想到这里,愠恼的在心里骂他,可又控制不住心中的那股旖旎。
她想起了在温泉池里顾慕与她说过的话:她若愿意,可以住在他的府邸或别苑,不必回侯府。就是了,因着他说了这句话,还有大舅舅养外室的事,她才会去做一个这样的梦境,常言道,梦由心转,定是当时顾慕说这句话的时候,真的动了把她养在别苑里做侍妾的心思。
也是,他已二十有三,早到了娶妻的年纪却一直不娶妻,可不是要一直做世人口中清心寡欲的中书令大人,所以,他只是对她有了心思,有了把她当侍妾养着的心思。
没准,他今天打算的,就是在温泉池中与她亲吻后,就抱着她来屋内,直接要了她,然后再带着她回别苑,以他的手段与权势,有意瞒着祖母,祖母又能如何呢?
容温越想越离谱,可她自个觉得,她越想越合乎情理,只觉得她把顾慕的心思剖析的一清二楚,他还装作一副矜贵君子模样,还以为她看不出来,她哪有那么笨。
一点都不朽木。
她在脑中神思混乱的想了许久,也不知何时才又入了睡。
——
翌日,容温睡醒的时候已至辰时,她后半夜睡得还算安稳
,没再陷入梦境中,起身洗漱时,叶一与她道:“姑娘,院中来了个嬷嬷,说是王婆子的伤不能沾水,她来教姑娘学游水的。”
容温下意识往窗外瞧了眼,对叶一应了声。
顾慕倒是会揣摩她的心思,知道她今儿l定是死活都不会再与他学游水了,就又找了个人来,容温在心里轻叹,倒是问起了叶一:“二表哥有来过吗?”
叶一给她梳发的手一顿,轻声道:“二公子未来过。”
用过早膳,容温跟着这位新来的嬷嬷就去温泉池学了游水,她一觉睡醒,有些忘了昨个夜里叶一与她说过的,顾书瑶也在温泉庄。
此时,顾书瑶气鼓鼓的刚用过早膳,倚在窗边的香榻上,怀中抱着个迎枕,问她的侍女如蝶:“我哥哥和表妹还是没一个人来找我?”
如蝶有些难为情,尴尬的与她家姑娘回着话:“奴婢已出院门瞧了好几回了,确实没见着二公子和表姑娘来过。”
顾书瑶又问:“你去问过叶一了?她说她告诉她家姑娘了?”
如蝶点头。
顾书瑶再问:“净思也告诉我哥哥了?”
如蝶又点头。
顾书瑶气的就要爆炸了,哼哼了几声,对如蝶道:“把昨个带过来的那两壶莲花酒给我拿过来。”她说着,咬紧了牙,直到如蝶将酒递给她:“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呀?”
如蝶话刚落,只见她家姑娘扬起手中的酒壶朝着窗外‘砰’的一声就给砸了出去,不等如蝶制止,另一壶也给顾书瑶扔了出去,不过,她扔了第二壶酒后,就发觉到了有些不对。
窗外似乎走来了两个人。
顾书瑶心神一凛,呼吸都似是要停了,跟只兔子般从香榻上直接跳了起来,待她穿好绣花鞋时,顾慕也已走进了屋内,他今儿l身上穿着的是一袭墨色宽袍,虽是常服,穿在他身上却显矜贵,神色微沉的看着垂眸一言不发的顾书瑶。
顾书瑶的气焰是虚高,见着了人就自动灭了,这会儿l也不说话了,直到顾慕问她:“说说看,为何发脾气?”他一边坐在八仙桌旁,一边示意顾书瑶在他身侧坐。
顾书瑶闻言乖乖的坐在她哥哥身边,本想不挨他那么近的,好歹她现在是生气的那一个,可她哥哥适才抬手给她指的就是与他紧邻的位置,她若不坐在这里,心里有些害怕。
默了片刻,顾书瑶从口中吐出一句:“哥哥——和表妹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人都,”顾书瑶又生了气,不说了。
顾慕神色平和,语气中不显情绪,与顾书瑶道:“你与她向来交好,既是来了温泉庄,该去三心泉陪着她一块学游水,”顾慕顿了顿:“别把脾气发到她身上。”
他话落,顾书瑶就更生气了,原来哥哥不是与她来解释,也不是来哄她的,而是怕她把脾气发到了表妹身上,顾书瑶气冲冲道:“还没成亲呢,哥哥就这么护着?”
顾慕眉心微动,神色严肃与顾书瑶道:“你若是懂事,就该知道日后无论恒远侯府的家主是谁,
都离不开我的庇护,而容温,会是我的妻子,她会是府中主母,你已十七,母亲早在为你相看人家,日后待你嫁了人,你们向来交好,她会是你在母家的依靠。”
顾慕也不与顾书瑶多说,索性说多了顾书瑶也不一定能懂,他言尽于此,起身后又嘱咐顾书瑶:“她并未瞒你,我与她之间尚且清白。”
说完,顾慕就走出了顾书瑶的院中,只留下顾书瑶呆呆的坐在八仙桌前,回味着她哥哥适才说过的话,哥哥虽是恒远侯府的嫡子,却是把世子之位让给了大哥哥,日后,恒远侯府家主的位置也会让出去。
可,无论他让或不让,恒远侯府都需要他的庇护,而表妹——顾书瑶轻叹了声,总归哥哥说表妹没有瞒她,她尚且信了,她吩咐如蝶:“拿着咱们的箱笼,去三心泉。”
——
顾书瑶陪着容温在温泉池里待了一下午,她也不会游水,这会儿l跟着容温两个人一块学,倒是成了乐子,教游水的嬷嬷累到不行,直到天色都暗下了才去歇着。
这样一连学了三日,容温学会了,也学厌了,就让嬷嬷明日不用再来了,又让叶一去跟顾慕说一声,她和顾书瑶打算着第二日一早就回别苑去。
顾慕让净思唤教习游水的嬷嬷过去问话,知晓容温游水学的不错后,也没说什么。
翌日一早,容温和顾书瑶收拾好各自的东西正准备离开时,容温突然发现她一直戴在手腕处的沉香木手镯不见了,就让叶一去找,想来是学游水时掉在了温泉池中。
可叶一寻了好些时候也未寻见,知晓三公子送给她家姑娘的这串手镯她家姑娘很是喜欢,正犯愁时,顾慕来了三心泉,容温正在院中四处找寻,一抬眸就与他撞了个正着。
这几日,顾慕都未曾来找过她,她为此既心安又不安,虽知道今儿l肯定是要见到他的,可这会儿l瞧见他,心间直接‘砰’的一下跳的她心慌,容温本以为那夜的梦境这几日已忘得差不多了,可当顾慕出现在她面前,脑中记忆却清晰的如同刚刚发生过。
她耳根子发烫。
顾慕向她走近,他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容温故作镇定,梦境是假的,她后来自以为把他的心思揣度明白了,如今想来也挺可笑,容温垂眸唤了他一声:“二表哥。”说完,她向着温泉池的位置看了眼:“我的沉香木手镯不见了,叶一在温泉池里找,耽搁了会儿l。”
顾慕淡淡‘嗯’了声,将手中拿着的一串珠子递给她:“寻不见便别寻了,”他说着,很自然的抬起容温的手腕,将他手中拿着的这串沉香木珠子给她戴上:“这串也一样能安神。”
他话说的随意,容温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别的意思,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开,低声道:“还是要找的,三表哥赶了那么远的路给我送回来,若是弄丢了,不太好。”
净思跟在他家公子身后,见表姑娘执拗还是要找,他绕去另一侧,找到顾书瑶,对她道:“五姑娘,咱们还是走吧,这手镯——是找不见的。”净思给顾书瑶示意,顾书
瑶懵了会,看向不远处相对而立的哥哥和表妹,也是明白了何意。
她走过去,拉住容温的手,对容温道:“表妹,咱们走吧,三哥哥他不会生气的,表妹若是喜欢,我跟三哥哥说,让他再送你一串。”顾书瑶乐呵呵的说完,顾慕看了她一眼。
顾书瑶被看的轻咳了声,改口:“表妹手腕上戴着的这串比之前的更好。”虽然她也不知道三哥哥送给表妹的那串长什么样。
最后,如净思所说,根本就找不见,容温也不再说什么,和顾慕一同回了三藏苑。
马车辘辘还未行至三藏苑正门前,云烛就已察觉了异样,他神色一凛,本就一张‘死人脸’,此刻显得更为沉闷,对着车门内道:“公子,有皇城司的人在别苑门前。”
待下了马车,皇城司副使徐实上前恭敬行礼:“下官见过顾中书。”他说完,朝着后面一辆马车望了眼,又垂首道:“陛下下旨,要下官将容姑娘带去殿前。”
顾慕垂眸看了他一眼,来自上位者的气势压得徐实抬不起头来,又回禀道:“六皇子殿下前两日身上起了红疹,太医说,是吃了蓝莓糖的缘故。”
顾慕眉心微动,语气已然平和:“劳烦徐副使与陛下说一声,若陛下信得过我,六殿下身子未好之前,家妹都在我的别苑里住着,若她是有心为之,定将她交给刑部处置。”
徐实犹豫片刻,不敢反驳顾慕的话,只垂首道:“下官这就去与陛下回禀。”
徐实本欲留几个人继续守在三藏苑,犹豫了瞬,还是抬手示意他的人都跟着他走,如今的朝堂之中,得罪了谁也是不能得罪这位的。
容温与顾书瑶下了马车,顾书瑶知道了她哥哥的心思,也不做碍眼的,自个回了院中,顾慕边走边将适才之事与容温讲了,容温秀眉紧蹙看着他:“我不知道他——若是知道他对蓝莓过敏,定不会给他吃的。”
容温心思很重,陛下都让皇城司的人来带她了,那陆辰,应是很严重,母亲自也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她也以为是她故意要害陆辰吗?
她没有。
她只是那日见陆辰天真懵懂的看着她,就想给他糖吃,她虽是嫉妒他,讨厌他,却也从未动过要害他的心思。
顾慕宽慰她:“没事的。”他说完,引着容温往他院中走去:“吴院使在我院中已等候多时,让他先给你搭脉。”
容温抬眸看了他一眼,心绪已然不能再平静,低低的应了声:“好。”
院中石桌处,容温坐下来,吴院使从药箱里取出丝帕落在容温手腕处,给她搭过脉后,神色舒展,点头道:“已然比前几日要好上一些,容姑娘记得晨昏用药,不可忧思过重。”
容温没心思听这些话,只连连点头,待她离开回自己院中后,吴院使对顾慕道:“顾中书,适才下官搭脉,容姑娘此时的状态尚可,顾中书若要彻底打破容姑娘的梦魇之症,明日便可去湖上。”
顾慕敛下眼眸,默了片刻:“怕是不成,须得过几日了。”吴院使闻言点头应了
声,他适才来别苑时,徐副使就已到了,吴院使道:“此事不可再拖,趁着容姑娘此时状态尚可,顾中书须得尽快,”他想了想:“最多五日,若她的梦魇再严重,便不可行了。”
吴院使轻叹:“六殿下的过敏之症前两日就已在用药,想来明儿l就会见好。”
顾慕颔首,待吴院使走后,他刚在书案前坐下,净思进来通传:“公子,谷公子来了。”
顾慕朝着书房外看了一眼:“让他进来。”
谷松是他们自幼一同长大的几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今岁刚及冠,他一袭墨青色宽袍走进来,并未与顾慕行朝臣之礼,只见礼道:“观南,你这几日去何处了?”
顾慕示意他坐,抬手给他添了杯茶,语气随意道:“忙里偷闲,躲出去几日。”他说完,嗓音平和问谷松:“来寻我斗棋?”
谷松有些不自然的笑了下,随后颔首:“这倒没有,我这两日都与太子殿下在皇家别苑里住着,你的别苑就在隔壁,我许久未见你,来与你说会话。”
顾慕垂眸低笑,深邃眸光中已有了思量:“殿下这几日在忙什么,听闻前些日子殿下去了国子监,要给国子监里的学子做筛试,进展的如何了?”
谷松轻笑,果真还是观南最懂他,谷松随意道:“没什么进展,殿下近几日在忙另一件事,派了皇城司的人快马跑了趟扬州,这人,明儿l就能赶回上京城了。”
谷松又笑了下:“前几日与殿下一同来别苑寻你,没见着你,倒是见到了你的表妹,她说起六皇子给容姑娘送吃食的事,观南的三藏苑与皇家别苑紧挨,六皇子倒是喜欢容姑娘。”
顾慕闻言轻笑,拿起杯盏用了口茶,谷松也将面前的茶饮了一口,待放下杯盏,谷松起身:“不过是来你这里讨杯茶喝,如今茶也用了,我也好几日未回府中,待过上几日再来寻你斗棋。”
顾慕颔首。
谷松离开后,他换了身衣服,去皇家别苑面见仁昌帝。
——
理政殿内,顾慕与仁昌帝谁都未提六殿下吃蓝莓糖过敏之事,一局棋将尽,仁昌帝开口:“你这几日倒是偷了闲,朕听闻你是带着侯府里的那位表姑娘去了温泉庄?”说到这里,仁昌帝看了顾慕一眼,上次与他下棋,都已让宫人给他在宫中收拾好了居所,他却是非要回侯府,说什么祖母去西京月余,他必须回去。
如今看来,未必。
顾慕回他:“瞒不过陛下。”
仁昌帝对他的坦言倒是哈哈笑了几声,随后认真道:“萱阳今岁已二九的年纪,她自年少时就倾心与你,从前,朕只以为你清心寡欲无意娶妻,如今看来,倒是未必,”仁昌帝认真道:“不如朕这就给你和萱阳赐婚?”
顾慕神色舒展,轻笑着落了手中白棋:“陛下是觉得臣无用,要臣做闲散的驸马了?”
仁昌帝呵笑了声,不再说此事,他提起了太子去国子监的事,顾慕与他闲聊几句,又将话题给转了回来:“前几日臣在别苑外遇到新科探花郎
安川行,心中却是想起了些当年安家与温家的事。”
仁昌帝闻言,手中棋子顿住,随后轻笑:“观南怎突然提起这些事了?”
顾慕:“平江王世子虽已死,可平江王在蜀地并不安生,当年温家属实无辜,皆拜平江王所赐。”顾慕垂眸落棋,并不看仁昌帝,温家当年也是上京城里的簪缨世家,这些年不是没有朝臣为温家叫屈,仁昌帝不愿重提当年旧事,是以,每次都不得而终。
顾慕继续道:“平江王年少时狂妄自大,因爱慕昭阳郡主,曾不顾安阳王的颜面私下将已与温家定亲的昭阳郡主掳至他府上,事后,以醉酒二字为由便可了事,后来昭阳郡主嫁进温家后,他更是三番五次找温家的麻烦,”顾慕放下手中棋子,与仁昌帝相视:“既陛下已不能容他,何不以为温家翻案为由将平江王召回上京论罪。”
仁昌帝与顾慕相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观南今日何来此言啊?”平江王做过的事就算他再心知肚明,可那毕竟是他的父皇在世时就做下的处置,他,不会去推翻。
顾慕也笑:“臣不过是有了感慨,随口一说罢了。”他又云淡风轻的带过,手中棋子落,仁昌帝已然输了棋局。
顾慕回到三藏苑时已近午时,刚走进院中,就见净思耷拉着张脸站在院中,顾慕眉心微动,朝着待客的前厅看了眼,净思上前道:“公子,傅将军来了。”
傅瞻与祁将军昨日已带领将士从北疆赶回上京城,昨个他就想来见顾慕,奈何人刚打了胜仗回来事情多,忙活了整整一日,今儿l知晓顾慕和容温在温泉庄时,他乐呵的不行,之前在城外庄子上,他就想和容温一道泡温泉,这下好了,直接去找他们不就行了。
他去见过仁昌帝后,正巧遇上了太子,就被拉去喝了会酒,再出皇家别苑时,手下人告诉他,容温和顾慕已经回了三藏苑,而且,顾慕这会儿l去见了仁昌帝。
他本欲在皇家别苑等上顾慕一会儿l,又一心想见容温,就先来了三藏苑,他去找容温的时候,容温许久未见他,倒是对他客气,不过她再是客气,那浓重的不安情绪都挂在眉眼间,傅瞻给瞧出来了。
将从北疆给她带回的狼牙珠串送给她后,就又来了顾慕的院中。
书房内,顾慕与傅瞻相对而坐,许久未见,傅瞻的话格外的多,天南地北的与顾慕闲聊,直被他讲了近一个时辰,顾慕也不打断他,只边品茶边听他讲。
直到傅瞻自个说累了,用了口龙泓茶,问顾慕:“观南适才进宫,可与陛下说起六皇子生病之事了?”要他说,容姑娘怎么可能害六殿下,定是贵妃娘娘为母心切,让陛下将容姑娘给带进宫中的。
顾慕语气平和:“不必忧心此事。”
既然顾慕说不必忧心,傅瞻也就知道此事已然无碍,与顾慕认真说起别的事:“观南,陛下已任命我为金吾卫上将军,掌管京城防卫,日后我会常在上京,我已想好,待我回到家中与我母亲言说,便去恒远侯府提亲。”
顾慕轻抚青玉盏的指节微顿,目
光落在傅瞻腰间的紫线淡粉荷包处,轻笑道:“这个荷包与你极不相配,不如我腰间佩戴的鹤纹金线荷包绣的相符。()”
傅瞻这才将目光落在顾慕腰间的荷包处,他眉头微蹙,还是顺着话给问了出来:我记得观南自来不佩戴这些,怎得也带起荷包了?■[(()”他问完,就发觉掉进了顾慕的话里。
顾慕回他:“容温绣的,自是要戴。”他眉目温和,噙着笑意,当那荷包是个宝贝似的看了一眼,傅瞻再是心粗也能懂,他嘴唇动了动:“难不成观南也如我一样,硬与容姑娘讨来的?”
顾慕轻笑:“你是武将,又生的高大,腰间佩戴与之不符的粉色荷包是硬讨来的,”他垂眸看了一眼与身上衣袖处绣着同样鹤纹的荷包:“靛蓝鹤纹绣金线,如何能是硬讨来的。”
傅瞻:……
还真被顾慕给说准了,他一个高猛汉子带着一个粉色荷包去打仗,军中那些皮糙肉厚的汉子整日与他玩笑,傅瞻垂眸不语,一连灌了自己三杯茶,最后道:“只要容姑娘还未定亲,我就能追求她。”
顾慕不再与他说,他了解傅瞻,不过是嘴上硬罢了。
傅瞻又在他这里待了半个时辰,开口要在顾慕的别苑里住上几日,陛下给了他半月时间休假,顾慕只道:“书瑶与容温都在这里住,你住下不合适。”
傅瞻只能在心里笑了,他住下不合适,观南带着表妹去温泉庄一住就是四五日,就合适了?傅瞻如今只觉得,没准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顾慕和容温,已经——可又不对,观南怎是不知礼之人,他向来走的是君子之道,不会轻薄了容姑娘,傅瞻道:“你放心,我不乱走就是了。”
他死皮赖脸的要留,顾慕让净思在他的院中收拾出了一间厢房给傅瞻住,美明其曰:他与傅瞻许久未见,要在一处饮酒。
——
次日晚间,皇家别苑里来了位嬷嬷,说是寻容姑娘。
她来到容温这里时,顾慕也在,这嬷嬷就有些不敢言语,犹豫了番还是道:“容姑娘,贵妃娘娘让老奴请您去皇家别苑见她。”容温这两日因着陆辰生病之事,心情一直郁郁,这会儿l听闻母亲要见她,心间很慌乱。
顾慕在她身侧与她道:“我与你一道去。”
容温抬眸看着他,随后摇了摇头:“不用,二表哥让我自己去吧,”她有些无奈的笑了下:“我可以的。”
顾慕没再多说,待容温与老嬷嬷离开后,他看了一眼不远处掩于暗处的云烛。
别苑中他的眼线颇多,他并不怀疑贵妃对容温的恨意,她会为了陆辰对容温做什么不好的事都有可能,可贵妃也该知道,容温若是出了事,她与陆辰都不会善终。
——
容温来到皇家别苑时,天色已暗下,她的身影刚转过一道回廊,傅瞻就从另一面走过来,隔得很远,他停下步子看了会儿l,确定是容温后,问身旁的内侍:“跟在那位姑娘身边的嬷嬷是哪个宫里的?”
内侍凑着明亮的烛火去瞧,只有背影,他也说不清
() ,只恭敬回着傅瞻:“奴才瞧着,应是贵妃娘娘宫里的方嬷嬷,不过,这离得远,奴才也不敢确认,”他顿了顿:“可要奴才上前去问上一问?”()
傅瞻抬手:不必。说完,他在内侍的陪同下,大步出了皇家别苑。
2本作者木泥土提醒您《表姑娘有身孕了》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自从他此次回到上京城后,太子便对他极为看重,时不时召他去他殿中,今儿l他去太子那里,确实惹了一身的燥气。
陆砚先是对傅瞻夸了好大一通,听的傅瞻这个粗鲁的人都觉得有些太过华丽至恶心,最后,陆砚有意拉拢他,许给他太多好处,与他言:“听闻傅将军这两日在顾中书的别苑里住着,不知傅将军可能帮孤取一滴容姑娘的指尖血。”陆砚说完,垂眸用了杯盏里的茶水,等着傅瞻的回话。
傅瞻:“不知殿下要容姑娘的指尖血作何用?”他深知太子不会与他说,这般问,也是为了看太子的反应。
太子轻轻笑了下:“到时自会与傅将军言明,若此事能成,我父皇定会再次嘉奖傅将军。”傅瞻适才就已被太子给夸迷糊了,这会儿l听闻这话,爽朗应下:“成,明儿l交给殿下。”
傅瞻出了皇家别苑,吩咐身边人道:“明儿l一早,随便拉个人取滴血给太子殿下送过来。”他说完,在心里暗骂了声,什么东西,还想让老子给你办事。
这边,容温被方嬷嬷引着去了苏盈在皇家别苑里的住所,殿内烛火昏暗,格外寂静,恍若无人,方嬷嬷将容温带到殿门前,垂首道:“容姑娘进去吧。”
待容温走进内殿,外面的雕花木门被人关上,她刚一走进来就有极为浓重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容温抬眸四处去瞧,有一侧的窗牖未合严,夜风吹动殿内纱帐,让人不由得有股不真实感。
她四下寻着母亲的身影,在内殿左次间的妆奁处看到了她一直渴望却又畏惧的那个人,容温走上前,行礼道:“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她客气有礼,知晓分寸,苏盈身着素色中衣,满头青丝在肩上披散,起身向容温走近几步,将她上下打量了一圈,随后语气听不出喜怒对容温道:“低着眼做什么,看着我。”
容温藏于衣袖中的指节不自觉攥紧,虽是来了上京城后,她不止一次见过母亲,可,她也只在皇家寺庙与她简单说过几句客气疏离的话,之后再未有过言语。
她这会儿l,心里很慌。
待内心的情绪被她压下后,睫羽微颤,抬眸与苏盈相视,她与母亲多年未见,还未来得及再次看清母亲的眉眼,那有力的一巴掌‘啪’的打在了她的右侧脸颊,瞬时间,容温白皙的脸颊上印下了五个红色的指印。
她有些猝不及防,被打的甚至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虽是下意识想去抬手触碰脸颊,可还是忍下,垂首让眼中蓄满的泪液落下后,才又抬眸看向她。
苏盈的眉眼燃着怒气,无丝毫的温情,就像看一个有着深仇大恨之人,她嗓音更是冷:“容温,你害了我还不够,还要再来害辰儿l,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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