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拉扯中……
他话落,手捧红玉丝带的侍女上前一步,递在容温跟前,唤了声:“姑娘。”容温看了顾慕一眼,拿起红玉丝带就要给他套在脖颈间。
可,顾慕生的高,她就显得有些吃力,在踮起脚尖和让他俯下身来,容温还是选择了后者:“二表哥弯下身。”
顾慕嗓音温和的应了她一声:“好。”
他俯下身,容温上前一步,此时是夏日,她今儿身上穿了件紫罗兰玉色流纱裙,衣衫轻薄,浅浅的风吹动,抬起的袖摆处很轻易的吹拂在顾慕修长脖颈间。
如被纤纤玉指轻柔拂过。
而后,他的呼吸间全成了容温发间的花香,以及由她如墨青丝下,单薄衣衫中,如霜肌肤里沁出的体香。
轻纱拂面,虽是诱人,于顾慕来说,却也足以克制住内心的悸动,而随轻纱拂过的,还有容温的满头青丝。
她今儿出门时,赶的急,如墨青丝只用那支血玉金簪轻挽,抬起纤柔手臂给他系丝带时,本就散漫披散在肩的青丝如倾泻的潮水顺着她的肩头滑落,被风吹起,扬上而去扫过顾慕滚动的喉结,随后又飘飘然不着痕迹的落下。
又如柔顺的水一丝一缕的在顾慕青筋略显的手背处滑过,似他那张古老的松木琴上细密的弦,一下一下刺在手背,随后由手背的触感传遍四肢五骸。
他不觉间指节微蜷,克制隐忍。
脑海中不受控的浮现出马车车厢内,那红润的唇瓣张张合合,娇小而嫣红,透着水润光泽,粉嫩舌尖不自知的在唇肉上来回摩挲。
顾慕闭了闭眼。
要将人逼疯。
恰好这时,容温已给他系好,以顾慕的心性克制力,神色间已恢复清润明朗的君子之态,丝毫不显适才眸中深沉的渴望与占有。
只他自己知道,此时他内心的欲望却并不因神色间的清朗而减少分毫。
他抬手将容温落于肩侧的青丝抚至身后,嗓音微哑:“走吧。”
容温应了声,跟在他身后向着水桥走去,刚一抬步把脚踏进去,就感到了从脚心处传上来的一股温热,温泉庄气候凉,水桥上的温热触感遍布全身,极为舒服。
水桥是软的,走在上面并不稳,是以,容温步子迈的极小,走的也很慢,不过百米的水桥走了近半刻钟。
穿过酿花池,来到一处提名三心泉的院落,有仆人走上前来,对着顾慕行礼:“二公子,此处已安排妥当,您瞧上一眼,若有不满意之处,奴婢再让人重新布置。”
顾慕淡淡‘嗯’了声,抬步向着院中走去,容温一直跟在他身后,待看了有一会儿,顾慕侧首看向她:“喜欢吗?”
容温点头应下:“喜欢。”她只是在这里住上几日,待学会儿了游水就会离开,实在不必为了她的喜好再去布置。
教习容温学游水的是一位年过四十的妇人,此时已过午时,容温与顾慕在这处用了午膳后,刚穿过前厅走至后院温泉池处时,身材瘦削的仆妇上
前介绍着自己:“姑娘,老奴贱名王娥,是这处庄子上负责打理进出仆人的,姑娘可直接唤我王婆子。”
容温看着她,轻声道:“有劳王妈妈。”
王婆子呵呵笑了声:“姑娘客气,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容温看了眼清澈见底的温泉池,抿了抿唇,对着王婆子应了声:“好。”她说完,看向一旁的顾慕:“二表哥去忙自个的吧,我会跟着王妈妈好好学游水的。”
顾慕坐在松木桌前,拿起杯盏用了口茶,云淡风轻的回她:“与陛下休了假,这几日都在这里陪着你,你只管去学,我在屏风后待着便是。”
他都这样说了,容温也不理会他了,跟着王婆子绕了几绕,走进了温泉池。
这处温泉池很敞阔,足有平常百姓家的一处小院那般大,四周假山林立,紫藤花蔓延垂落,俨然似一个由花石堆积起来的‘世外桃源’,容温四下瞧了眼,此处幽静而澄澈,紫藤花的影子倒映在温泉水中,与月儿湖底的色彩颇为相似。
温泉水清澈温热,容温并不畏惧,她已在心中说服了自己,不愿外祖母为她忧心自责,就如说书先生说过的,越是畏就越是恐,黑夜中的团影足以击垮人的心智,可当去面对,去打破,一切都只不过是幻影。
不过,她也只能说服自己来学游水,至于能不能做到,她自己也不知道。
容温下了水后,已在水中的王婆子略显粗糙的一双手上前扶住她的臂弯,先是给容温说解了一番学习游水的要领,以及如何抗拒初次学游水身体的本能排斥。
容温听的认真,王婆子也是个善谈的人,片刻不停的给容温说道了有一刻钟,还说她家中的几个孩子都是她教会的游水,这会儿她的小儿子不过八岁的年纪就可以下水捉鱼了。
容温对她浅浅笑了下,王婆子见她放松了神色,就对容温道:“姑娘,咱们开始吧,先从水中憋气开始练——”
从申时末到酉时五刻,这处庄子相比于三藏苑来说,更先看到夕阳的红光,这会儿西边金光渐弱,围绕着温泉池的假山被映衬成橘黄,就连紫藤花也泛着光,像是花的汁液泼洒在了假山石上。
容温已学会了在水中憋气,不得不说,王婆子不只会教人学游水,更多的是,会揣摩人的心思,止不住的让容温放松,见她稍稍有些进步,就又夸个没完。
顾慕坐在竹石屏风外,神色舒展的翻阅着手中书籍,觉着容温学游水倒是学的快,照王婆子这般教,不出三日,她定是能在水中游动自如。
他定下了心,将心神更多的放在了纸页之上,不过一息的功夫,竹石屏风内就响起了一阵‘嘶’的疼痛喊声,随后是容温气息不稳的话语:“对不起——对不起,王妈妈,你快去包扎一下——”
顾慕起身,手中书籍落在桌案之上,发出唰唰的响动,直至合上。
他步子迈的大,与从温泉池假山小道处走出来的王婆子碰上,只见王婆子眉头紧皱,双手捂着脸和脖子,透过指缝顾慕看到了血色。
王婆子给他行了一礼,疾步离开了三心泉。
顾慕眉心微动,将目光看向温泉池。他颀长的身姿穿过紫藤花蔓来到容温所在之处时,容温正靠在一处圆润的石块上闭目缓神,听闻脚步声沉稳,她知道是顾慕走进来了,未睁眼眸,将自己往水中沉去。
一盏茶的功夫,容温睁开眼眸时,顾慕已经在她对面不远处站着了,他一袭月白色中衣,墨发垂落,正在看着她。
容温抿了抿唇,不等他问,先道:“本以为学会了在水中憋气,又被一顿夸动作不错,可以游水了,王妈妈本是与我说好的,会一直在我旁边扯着我,可适才无措时,她没拉我,我——”容温呛了水后,一时慌了神,寻不到可以依赖的任何物件。
本能的求生欲望与恐惧让她没了理智,疯了般的去扯王婆子的衣服,王婆子见她这副模样也是慌了,刚弯下身还未去捞她,就被容温胡乱伸出的手给一顿乱抓,不止抓破了脸,还被她用指节用力的攥着脖颈。
王婆子当时也是震惊到家了,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却是在这种时候能有那般大的力气,给她抓的都冒了血。
顾慕语气轻松与她道:“学游水本就不是一件心急的事,慢慢来。”
容温小小声轻叹了下,转过眼去不看他:“二表哥怎也下了温泉池,王妈妈去看伤了,今儿是学不了了,我要出去——”
顾慕也找了一块圆润的大石神色间略显慵懒的靠在上面,嗓音温润道:“看书看的累了,下来舒缓身心。”
容温这会儿神色已恢复如常,还靠着那块圆润的大石,夕阳的红光透过假山石缝落在她湿潮的发间,乌黑如墨的青丝衬的肌肤如美玉,她抬眸直视霞光:“二表哥先避开一下,待我出去了再舒缓身心。”
容温话落,耳边又响起他平和的嗓音:“既然你已湿了身子,不妨我来教你游水,也不妨碍我在温泉池中休息。”
容温:……
她侧首看了他一眼,本是很随意,可目光还是被他吸引停留了瞬,她却是在顾慕这个一向气度矜贵冷傲的上位者身上看出了几分慵懒之气。
这是她头一回看到他放松时的模样,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显出几分魅惑,容温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只能将‘魅惑’这个与他似乎扯不上关系的词相连。
她又侧转过身,白皙的脚丫子在温泉水下小小的走动了一步,对顾慕道:“我与二表哥此时同在温泉池中已是不妥,若是被外人看到了,我与二表哥都会被人闲言碎语。”
顾慕本是双臂舒展靠在圆石上,突然站直了身子,带动的温泉水发出‘哗哗’的声响,他抬步向着容温走近,嗓音略显低沉:“容温,若有闲言碎语,我可以娶你。”
今儿从走进温泉庄的正门时,顾慕就有意与她隐晦的提这些事,可走了一路,她尚且能与他回旋,这会儿,他却是如此直言不讳。
容温垂眸,避开他的话:“这处温泉池也没外人,怎会有闲言碎语,想来王妈妈的伤这两日是见不得
水了,”她咬了咬唇:“有劳二表哥教我了。”
与其扭扭捏捏,好似有什么小女儿家的心思,不如大方的跟他学游水,佛经中说,心中清朗,一切都是外物,总归,心无杂念就好。
顾慕向她走过来,容温眼眸抬起,漆黑的眸子看着他,突然想起适才的事,认真而颇为担忧的问他:“二表哥不怕我也把你的脸给抓破了?”
若是把他的脸给抓破了,真不敢想象是什么样的。
顾慕闻言眉目间沁着笑意,垂眸看着容温,修长指节在她发顶温柔的轻抚了下,嗓音温润道:“你若是再长高些,或许可以够得上。”
容温:……?!
顾慕在说她矮?
容温不满的低声回他:“我踮起脚尖都跟你一样高了,还能抓不到你的脸。”她下意识就在温泉水底踮了踮脚尖,发现自个大话说的太过,又急忙落下。
她话刚说完,顾慕已将落在她发间的手收回,转而在水下握住了容温的手腕,边向一处开阔的地方走去边道:“趁着还有些日光,先学游水,不然夜色暗了,你或许会怕。”
容温低低‘哦’了声,其实,适才她把王婆子的脸和脖子抓破后,闭目倚在石块处在心中将适才落入水中的场景又给回味了一遍,她明明沉入水中游动时,心里是不怕的,为何身子一沉,险些要喝水的时候就开始慌了?
她在心里反思了一番,反思过后就要再去实践,只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忧,问了顾慕一个适才她已问过王婆子的问题:“二表哥,学游水会被呛死吗?”
王婆子是笑着回她,说不会。
顾慕轻笑,嗓音似是很随意:“你若死了,我怎么办,自是不会让你死。”他说完,又道:“既然已学了几个时辰,该说的你也都知道了,”顾慕温和的看着她,沉声道:“直接开始。”
他给容温示意:“我就在你身侧,你只管用王婆子教你的方法去游水,就算是要沉下去也别怕,有我在。”
容温轻轻应了声,将手腕从顾慕手中抽开,思忖了番王婆子适才给她讲的那些动作,不用顾慕催她,自个在水中比划了几下,就开始游水,先是小小的试探,随后逐渐大胆。
可当真的要落入水中时,还是本能的害怕,虽然她并不想在顾慕面前表现出来,可她不受控,本能的去扯他的手,以让自己可以在水中站稳。
顾慕见她试了好几次都克服不了沉下水去的恐惧,嗓音里带着安抚:“放轻松,我扶着你。”
容温不解的问他:“怎么扶?”她是要游水,四肢都要离地,他是要如何扶?
容温在心里反应过来时,顾慕骨节分明的指节已落在她腰间,容温心间一紧,晚霞的红光映满了脸颊,顾慕神色自若的看着她:“开始吧。”
容温几乎是呢喃着说了句‘嗯’。
她其实有些紧张,温泉水虽暖,却比不及他的手掌来的温热,落在她腰肢上,这种触感对于只隔了一层中衣的肌肤来说,太过强烈。
容
温学了有半个时辰,在一次又一次的沉入水中后,被顾慕一次又一次的提着腰给拎起来,终于在最后,她可以在水中游动,并且不让自己往下沉,容温终于松了口气,胸口止不住的喘息着:“不学了——我好累——”
她嗓音累的软软的,对顾慕摇着头:“再学就要有阴影了。”她喘息了会儿,看着面前丝毫不见倦意的郎君,颇有些疑问:“二表哥本就说看书看累了,教了这么久,怎得倒是不显疲惫了?”
他一次又一次的将她从水中提出来,跟春猎时打了猎物随手拎起来一样,怎会不费力气呢?
顾慕抬手将她湿哒哒沾在额角的碎发轻抚至耳后,动作温柔,口中的话也说的暧昧:“疲惫只是诓你的,”他如此‘坦诚’,深邃眸光将容温映入他眼眸中,嗓音低沉道:“容温,我不是一个会把心思用在无用之事上的人,与我而言,重要的人或事不多,既与你整日纠缠,自是心有所图,你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回应?”
这一刻,容温从他眼中看到了——她这两日心有所疑却不愿承认的东西,她眼睫低垂,下意识抬手在脸颊上轻轻抓了下,随后故作懵懵的回他:“二表哥在说什么,”她瞧了眼已要暗下的天幕:“学了这么久的游水,我饿了,出去用晚膳吧。”
她在温泉水中的脚丫子刚抬起,整个人被顾慕在腰间禁锢,虽未肌肤相贴,却也仅有几指的距离,学了这么长时间的游水,容温甚至是忘了此时她身上只着了件单薄的中衣,而顾慕,亦是。
这种心思袭入脑中,也就越发的显得气氛旖旎,整个被假山石与紫藤花蔓围绕的温泉池似是成了一间宽敞的寝居,拢的容温不觉间心慌,她与顾慕相对而立,头顶与他线条优美的下颌相近,脸颊又正好到他胸膛处,垂眸间,不可避免的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她曾在他的府邸屏风后,看到过他未着寸缕的劲瘦脊背,线条流畅而有力,宛若世间工匠手下最完美的作品,而此刻,她的目光在他胸膛处。
夜色已经开始暗下了,温泉池只有白日里就燃起的几豆烛火,并不亮堂,男人身上单薄的中衣紧贴在肌肤,宽大的胸膛显出劲瘦的力量,修长脖颈间漂亮的喉结滚动,容温不觉间目光落在这里好一会儿,待回过神来,垂眸看向漾起涟漪的温泉水。
顾慕还在看着她:“容温,别跟我装糊涂。”心神缜密如他,那日在书房他情不自禁的举动,她已有所觉。
容温心里很乱,抬眸去看他,与他眼眸相视的那一瞬,她开始意识到怕了,顾慕的眼眸很深很沉,平日里一向温和的神色带着一种强势的占有,容温在本能的意识到些什么后,下意识去掰他攥在她腰间的手。
顾慕却用温热指腹又在她耳廓处轻抚,似是在提醒她,那日在书房里他对她做过的旖旎之举,在告诉她,他的心思。
容温被他的举动羞红了脸,咬唇道:“有些话——还是不说明白比较好,我只是借住在侯府的表姑娘,家世地位都与二表哥云泥之别,不堪相配。”
容温见他不语,还欲再说,刚张合开的檀口被他用指腹按在唇边,轻轻摩动,嗓音低沉:“容温,说你的真心话,别诓我——”
他嗓音虽温柔,抵按在她红润唇瓣上的指腹却强势,忽轻忽重的按揉在她唇珠上,与生俱来的上位者矜贵之气似是无形的施压:“我不与你玩闹,所言皆深思熟虑,”他记得清楚,从温泉庄来这里时容温与他说过的话,他又道:“你若愿意,我的府邸亦或是别苑,你想在哪里住着都可以。”
顾慕此时的嗓音微哑,落在容温耳中,如山中寺庙清晨的钟声,一声一声,带着某种让她张不开口的魔力,就算心中有再多的话,可想要说出口时,就总是混乱不堪。
她只觉喉间干涩,思绪陷入迷离中时,那高大的身影似是向她俯下身来,轮廓分明的脸庞在她眼前越发的清晰,直至那薄润的唇就要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