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拉扯中……
苏盈话说的沉,俨然是憋了许久的情绪终于释放出来,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怨恨:“我离开扬州,就是为了逃离你,可你,为什么还要再跟过来,只要有你在,我的日子就一日不能安生。”
容温站在她面前,如同脚下生了根,根茎蔓延无形的将她束缚,她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苏盈又上前一步,适才掌掴她脸颊的那只手攥在容温脖颈间,先是微微用力:“因我从前待你不好,你就嫉妒辰儿,想要害他来报复我,对不对?”
她虽是在问,却未给容温回话的机会,她自个也落了泪,如同魔怔了一般的笑着,攥在容温脖颈间的那只手更加用力:“若辰儿出了事,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她指节间的用力,让容温有些喘不上气来,憋得脸颊通红,她眸子漆黑,就那样直直的看着苏盈,带着她骨子里生来就有的傲气与执拗,苏盈猛地一松手,将她甩倒在殿内的梨檀木木板上,随后走至妆奁前的铜盆处,清洗了自己的手。
容温摔倒在地上,是感觉不到疼的,她只是有些难以呼吸,虽然在来这里的路上,她想了很多,也做好了无数个心理准备,可这会儿,眼眶被她憋的酸疼,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眼角一滴一滴的落下,眸光中满是无奈与失望。
她不再压抑情绪,如同年幼的孩童,让泪水洗面,放声大哭。
待到苏盈洗过手,又来到她面前,容温从地上坐起身,眉眼间的执拗更盛,漆黑的眸子直视着苏盈,问她:“既然你依旧这么讨厌我,为何又要让陆辰给我送吃食?”
那日,她以为母亲与从前不同了,至少不再讨厌她了,为什么会这样。
苏盈也不瞒她,呵笑道:“还能为什么,太子与皇后一直视我与辰儿如眼中钉肉中刺,观南他喜欢你,给你送吃食,自是为了讨好他,想让他日后能护着辰儿。”
容温觉得可笑,眼睫上挂着泪珠笑了下,嗓音也变的冷了几许:“我并不知晓陆辰对蓝莓过敏,如你所说,我是嫉妒他,可我再是嫉妒他,也不会去害他。”
对于苏盈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辰还在生病,他发着烧唤她母妃时,让她心疼的落泪,无论容温是否是故意的,重要吗?根本不重要。
苏盈垂眸看了容温一眼:“这两日你就在我的殿中住着,跪在佛像前为辰儿祈福吧。”她嗓音里透着冰冷,如深井中一个又一个的水怪刺在容温心上,容温甚至丝毫不怀疑,若陆辰出了事,母亲会一剑杀了她。
她的泣声逐渐停下,缓了心神后,压在心间数十年的话在这一刻都想去问她,她从地板上站起身,已然没有了适才走进殿中时对苏盈的畏惧与念想,语气很沉,问苏盈:“为什么?同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要这么不同的对待,哪怕你能只待我淡漠,可你为什么总是要伤害我?”
她心中不甘,将唇瓣咬的殷红:“自我年幼记事起,你就从不会对我笑,我哭闹着要和你睡,你总是把我丢给仆人,别的孩子有母亲给梳辫子、讲故
事,我求着你,你都置之不理。”
容温缓了口气:“我六岁上学堂,听同伴们说起她们的母亲,会为她们亲手做挎包,会照顾她们的起居,会亲手做她们爱吃的吃食,当她们问起我时,我就扯谎,说你为我做过很多事,可后来,隔壁府上的二姑娘戳穿了我,她们就都笑话我,都不和我玩,我回到家中与你说时,你只是很冷漠的看了我一眼。”
“你将我丢在湖中直至夜深也不去寻我,你从未给过我一个温暖,我懂事后,就尽力的去讨好你,那个时候我只以为或许你只是生性淡漠,我把你哄开心了就好了,可你把我为你做的东西都丢掉,为什么,我到底是哪里让你不满意了,你离开时,我不过十岁,我一直都很听话,就怕你再讨厌我,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十岁的孩童究竟是做了什么,让自己的母亲如此对她。”
容温说的激动,有些喘不上气来,胸口起伏不定,苏盈听着她的这些话,许是有了陆辰的缘故,作为一个母亲,终究心底是有一丝柔软,眉目间的冷气消散些许。
容温又问出了一直如重石压在她心底的话:“母亲为何说,是我毁了你的一生,与父亲有关吗?”她嗓音哽咽:“我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让你如此恨我,究竟是我做错了什么,还是有其他的缘由?”
她问的痴切,如同在沙漠中困了数日就要奄奄一息渴望水儿一般的渴求,苏盈侧转过身,不再去看她,她这会儿的情绪也不似适才那般激烈,只道:“你不须知道这些,容温,你我之间,母女情缘淡薄,左右我也养了你数十年,日后若太子登基,你要让观南多帮帮你弟弟。”
容温蹙紧了眉眼,她在问她那些年为何那般待她,她难过的就要喘不上气来,她那么渴望能从过去的痛苦中走出来,为何母亲,不但看不到她的伤心痛苦,不回答她的问题,却在与她说——让顾慕对陆辰好些。
容温痛苦的呵笑了声,无奈的闭了闭眼:“他如何对待陆辰与我无关,你既是觉得我是因嫉恨而害了陆辰,那你就不怕有一日我若真的嫁给了顾慕,会让他打压陆辰吗?”
苏盈的话已然是彻底寒了她的心,她神色间尽是执拗,颇为冷傲,见苏盈听到她这般说慌了神,她更是落着眼泪笑着:“你怕什么,你不一直就认为我会这么做吗,你认为的没错,我就是要让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都在陆辰身上还回来。”
容温没了理智,像是疯了般,看到苏盈脸上有了担忧慌乱的神色,一直压在她心底的阴暗情绪疯涨,她笑道:“我也合该让陆辰见不到母亲,把他丢在深夜的湖水中,然后,让你亲眼看着他无助的厮喊,他找不到人,只能蹲在船板上抱着自己哭,或许还会不小心跌入湖水中——”
容温话说到此,苏盈一个耳光又扇了过来,她没躲,直直的看着苏盈,对于苏盈来说,陆辰就是她的一切,不过几句话就把她又给惹恼了,容温在心里想着那十年间苏盈对她做过的一切,自嘲的笑着,从口中吐出几个轻柔却极为有力的字眼:“我恨你,你不配做母亲,也总有一日,我会让你
明白,因果有报,你会得到报应的。”()
苏盈本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这会儿几乎皱成了一团,她欲哭无泪,抬手在容温身上不停的打,容温不躲,苏盈的情绪不停,就这样,直至两个人都已无力,跌倒在梨檀木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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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温这夜就是这般倒在苏盈的殿中度过的,她身子一动不动的躺了不知多久,脸颊上的灼烫感已逐渐让她没了知觉,殿内烛火随风摇晃,让她回到了过去的很多地方,眼睛酸涩的再流不出一滴泪来,她咽了咽干涩的嗓子,望着月上中天,夜间的皇家别苑终究是有些凉的。
窗牖缝隙里透进来的风凉丝丝的,她眼睫湿润的粘在了一块,一连动了好几下,直至外面天光逐渐大亮,她才轻轻挪动了下发麻的身子。
天亮了,昨夜的一切都会过去,除了在她心中留下仇恨再无其他。
她直直的望着院中繁茂槐树的枝干,或许早在皇家寺庙时,她就该如此与母亲说清楚,把自己心中仅存的那点希望都磨灭掉,只剩下恨去活着或许会更好。
她干涩泛白的唇微动,昨夜她未回别苑,二表哥今儿一早应会来寻她的吧。她太累了,没有力气起身,若是他来了,就可以抱她走,他曾不止一次在她无措时将她抱在怀中,虽然那些时候她都在心里觉得不妥,可那怀抱,终究是温暖的。
想到这里,容温眼角又落下一滴泪,闭上了酸涩肿胀的眼睛,等她再睁开眼时,已近午时,顾慕就坐在她的床边垂眸看着她,见她醒来,嗓音温和的说了声:“醒了。”
容温有些呆呆的看着他,微微颔首:“二表哥。”
叶一给端来了茶水,顾慕扶着她坐起身用过茶水后,容温只以为她这会儿是回到了三藏苑,可屋内的一应布置又陌生的很,顾慕见她疑虑,与她道:“还在皇家别苑,你先起身吃点东西,我带你去个地方。”
容温这会儿很乖,对他点头:“好。”
出门时,容温的脸虽是已消了肿,却还有指印在上面,叶一给她找来了帷帽戴上,随后,她跟着顾慕去了一处开满玉兰花的园子,午后日光虽烈,这处却被几棵高大的古榕树遮挡,阴凉舒适。
容温随着顾慕对仁昌帝行了礼,她今儿带着帷帽,瞧不真切轻纱下的那张娇靥,皇后坐在仁昌帝身侧,目光带着探究的看她,开口道:“面见陛下,为何不摘帷帽?”
顾慕为容温回话:“家妹身子不适,恐冲撞了陛下。”他话落,仁昌帝对内侍吩咐:“赐座。”
待顾慕与容温坐下后,仁昌帝的神色间明显的有了几丝不耐烦,侧首问皇后:“你让把贵妃和恒远侯府的表姑娘都唤来,到底所为何事啊?”
皇后轻咳了声,看向坐于右侧的太子。
陆砚站起身,与仁昌帝行礼道:“回父皇的话,早几日儿臣去顾中书的别苑请教书法,凑巧见到六弟提了食盒给容姑娘送贵妃娘娘亲手做的吃食,儿臣想到容姑娘与贵妃娘娘同为扬州人,或许是有些渊源。”
他观着他父
() 皇的神色,继续道:“儿臣派去扬州的人回话说,贵妃娘娘本名顾盈,乃是当年恒远侯府老夫人养在膝下的旁支女,十八年前嫁去了扬州容家,并且诞有一女,正是父皇面前的容姑娘。”
今儿一早,傅瞻亲自来给太子送容温的指尖血,他一副认真且严肃的模样:“殿下,这是我费了好些心思才弄来的,怕一滴不够,还多弄了几滴。”
太子看着他笑,神色晦暗,轻笑道:“傅将军可真会说笑,昨夜里容姑娘一直在皇家别苑就未离开过,不知傅将军哪来的血?”
一句话把傅瞻给问懵了,他倒是不知昨夜里容温没有回别苑,他嘿嘿笑了几声:“是吗?难道我取错了,取成容姑娘婢女的了?”他哎呀一声,拍了下自己的脑门:“我这在外打仗打的记性都不好了,容姑娘长的什么样都能给忘。”
他装迷糊卖傻,陆砚也不能拿他怎么样,索性就算没有指尖血,他也已有了足够的证据,到时把容温和贵妃都唤过去,当面取血认亲,还不是一样。
仁昌帝眉头微皱看了眼太子,只训斥道:“太子是一朝储君,不帮着朕分担朝政,怎得整日里竟干些疑心疑鬼的事?”仁昌帝叹了声气:“我与贵妃虽是相识于江南水乡,认识她时,她只独身一人,莫去猜疑。”
当初,仁昌帝将苏盈带回皇宫时,只与皇后道:“朕此次去江南半路遇险,是盈儿日夜不歇的照顾我,她孤身一人居住在渔村里,朕将她带回皇宫,皇后日后且要善待她。”
皇后这会儿见仁昌帝不欲多说此事,便开口道:“陛下,若太子所言是真,贵妃当年就嫁过人,却欺骗陛下说她只是江南渔村的孤女,便是欺君之罪。”
皇后去让人找到了当年仁昌帝下江南时带着的侍女嬷嬷,仁昌帝是在一个渔村里宠幸的贵妃没错,可,那嬷嬷说,当时收拾屋子时,却并未见红。
可见,陛下宠幸她时,她已不是处子之身。
皇后吩咐身边的嬷嬷:“去把人带上来。”她这边话落,却见仁昌帝神色间不止是不悦,甚至是染了薄怒,皇后心中一凛,只觉此事绝不会出错,可,贵妃坐在那里也是一副淡定自若的神色,皇后与太子相视了一眼。
当年的老嬷嬷被人带过来,仁昌帝并未问话,只起身撩了撩龙袍,厌恶的看了皇后一眼:“你身为后宫之主,不与妃嫔为善却如此猜疑,在你宫中禁足思过罢。”
皇后闻言,一时情急,说道:“陛下,臣妾瞧见过贵妃的真容,就是当年恒远侯府的顾盈。”苏盈自从进宫,一直遮戴面纱,皇后至今不知她生的何貌,前天夜里她便命人偷偷去看了她的样貌并画出来,可不就是当年的顾盈。
仁昌帝大怒,随手拿起放在手边的一碟葡萄砸了出去:“放肆,皇后是要当着顾中书的面说朕榆木,轻言信了贵妃的话,将已嫁人生子的女子带进宫中为妃吗?”
皇后与太子皆不敢再言。
皇后只在心里想着,顾盈当初离开容家时,并未与容肃山和离,如今也依旧是容家的人,陛下哪只是
榆木,分明是君夺臣妻。
皇后和太子的算盘打了许久,一朝落空,就如暗沉天幕响了一夜的惊雷,却未落下一滴雨就停歇了,以至于直到这个时候太子才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犯了什么大错。
他的父皇——早就知道此事,并且一直瞒着,而他,不是在想法子治贵妃的罪,而是在打他父皇的脸,戳破他父皇特意掩盖的事实。
——
容温和顾慕回了三藏苑,她昨夜一宿未眠,虽是天光大亮时睡下了,这会子却是浑身酸痛,回到院中后,用了些安神汤就又歇下了。
顾书瑶酉时来看她的时候,她还在睡,顾书瑶只好又走了,叶一怕她家姑娘又陷入了梦魇中,睡得时候久了,夜间又会无眠,便在床榻边将容温轻轻唤醒:“姑娘,姑娘——”
容温声音细软的‘嗯’了声,睁开惺忪的眸子,一觉睡过去,恍若天地颠倒,让她有些神思不清,叶一给她将床帐挂起,温声说着:“这会儿云霞正红,姑娘起身出去走走吧。”
容温坐起身缓了有一刻钟的心神,叶一给她脸上和脖颈间又上了药,她只觉睡了一觉,身上依旧很痛,起身在院中走了好些圈,才算是把筋骨给活动开。
她站在院中的古槐树下,扬起下颌看着繁茂枝干间堆积起来的一个巴掌大的鸟窝,怔怔的看得出神,幼鸟刚出生,它的母亲正在窝口处抱着它透过枝叶看云霞,鸟父亲外出寻食还未回来。
容温唇边浅笑,突然觉得这一刻很美好,希望时辰就这样停下来,永远都不要改变,她心里刚刚有了这样的念头,便听到院中传来了一声略显粗犷的嗓音。
还能是谁,傅瞻又来了。
容温眨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回过身看向傅瞻,只见傅瞻手中提了只尚在滴血的野兔子,递给正在院中浇花的花一:“拿去厨房,给你家姑娘煲汤喝。”
他走向容温,走的很近,俯身在容温脸上看了看,语气中带了笑意:“不肿了,还疼吗?”傅瞻虽是笑语,却也是真的关心:“我特意去这附近的山中打的野兔给你补身子,本还想打只鹿的,奈何没找见。”
容温浅浅笑了下,对他道:“多谢傅将军。”
傅瞻看着她这会儿面颊有了血色乖乖的模样,倒是想去捏一捏,他忍住上前的动作,清了清嗓子:“容姑娘,你能再送我一只荷包吗?”
“嗯?”容温轻疑,目光落在他腰间,上次的荷包就是被他抢去,看在他要带兵作战才没跟他计较的,这会儿又来跟她讨要荷包,容温问他:“傅将军不是有荷包吗?”
傅瞻叹气,很是犯愁:“那荷包——被狗给叼走了,我找了许久都未找到。”傅瞻蹙紧了眉:“也不知观南何时在院中养了狗,特别不听话,专挑我腰间的荷包咬。”
容温怔了下神,与傅瞻一道坐在院中石桌处,她想了想,对傅瞻道:“听二表哥说,傅将军年纪也不小了,也是该娶妻了,待傅将军娶了妻子,让夫人给傅将军绣荷包吧。”容温说完,回身看了一眼叶一。
没一会儿(),叶一进了趟屋子又出来()[(),把东西递在她家姑娘手中,容温把前两日傅瞻硬塞给她的狼牙珠串递给傅瞻:“傅将军收回去吧,听闻北疆那边的男女以狼牙定情,傅将军日后把这个送给心上人。”
傅瞻听的一愣一愣的,容温与他说的如此明白,他有些无奈。
默了片刻,傅瞻问她:“为何不能是我?你想嫁个什么样的?”傅瞻问的认真,离开上京城的这几月里,他确实会经常想起容温,就连夜间睡觉都把那粉色荷包放在枕下。
容温不知道怎么回他,可傅瞻一副认真的神色看着她,容温唇瓣翕动,只吐出了一句:“女子嫁人,不就是想在孤苦无依时,能有个宽阔的肩膀可以靠一靠。”
傅瞻‘呵’了声,侧转过身来往容温跟前凑了凑:“多宽的肩膀,我这还不够宽?”他一脸认真,看的容温懵了又懵,容温无奈道:“你理解错了。”
她说完,垂下眼睫,不再说了。
傅瞻又不是傻,世间男女皆讲究两情相悦,既是不愿自是不喜欢,说再多,也不过都是委婉的说辞,他也不再多说,只把狼牙珠串又往容温面前一放,呵笑道:“不跟你讨荷包了,这个你拿着,咱们又不是北疆人,算不得定情。”
他说完,起身看着容温:“兔肉新鲜大补,多用些。”
傅瞻的身影逐渐走远,容温垂眸看着他又递过来的狼牙珠串,轻轻叹了声气,心中却是想起了顾硕,也不知他何时才会从德州回来,那支步摇还在她这里。
而且,他送给她的沉香木手镯被她给弄丢了。
容温让花一去把顾书瑶唤了来,两个人在院中石桌处吃着兔肉,时不时说上几句话,她今儿还用了些仙人露,叶一本欲不让,可顾虑到姑娘心里定是很不痛快,就拿了一小壶给她。
夜风微凉,顾书瑶吃醉了酒,与容温说说笑笑的在院中待了许久,如蝶要把她给扶走,她又不愿,非得拉着容温的手在院中看星星,今夜晴空万里,繁星遍布,容温和顾书瑶在院中待至夜深。
——
一连三日,容温的气色变好了许多,只夜间还是会被溺水的窒息感惊醒,宫中的吴院使又来给她搭了脉,这回与以往不同,不止开了药,还给她扎了针,吴院使这边才刚走,顾慕就来了她院中。
顾慕与她道:“许久未回侯府见祖母了,明日一同回侯府吧。”他认真看着容温,容温想了想,回他:“也好,是有些日子未见祖母了,明儿什么时候回去?”
顾慕:“明日一早便回。”他说完,顿了顿:“怕是就要在侯府住上一段时日了,正好今日清闲,午后一同去月儿湖游船罢。”他观着容温的神色,眸光深邃。
容温抬眸与他相视了好大一会儿,抿唇想了想,问他:“为何要游船?”
顾慕神色平和,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是说了,今儿清闲,想去湖上吹吹风。”他说完,也不急着等容温的答复,走至石桌旁坐下,自顾自的用了杯茶。
容温心思流
() 转,最后坐在顾慕对面,拿起顾慕给她添的茶用了口,回他:“成,我与你去。”
——
近申时,月儿湖边,一艘布置奢华雅致的香船停在月儿湖边,云烛躺在一棵粗壮的槐树上,净思席地而坐,倚在树干上,他随手扯了根毛毛草,将绿杆咬在口中,悠闲的与云烛聊着天:“知道公子明儿为何要回侯府吗?”净思一脸笑意,乐得眼睛都要成一条缝了,仰头看着树枝上躺着的云烛。
云烛依旧是一张‘死人脸’,冷冷问他:“为何?”
净思饶有兴致道:“还能为何,公子与表姑娘在温泉庄时就有些不对劲,这几日我是看出来了,表姑娘待公子也与从前不同,在公子面前有了许多女儿家的心思,待今晚的事一完,表姑娘的魇症治好,可不就是要回侯府与老夫人商议定亲的事。”
净思说的理所当然,跟真的一样。
云烛随手折了支枝干往他头上一丢:“你还知道女儿家是什么心思。”
净思乐呵的哼起了小曲,前段日子公子与表姑娘不见面时,他愁的肉都用不下了,这会儿心里别提多兴奋,待回侯府与老夫人说了,以老夫人对他家公子和表姑娘的疼爱,那铁定是一口就答应了。
老夫人答应了,看他家公子瞧表姑娘的眼神,定是想早些成亲,待成亲了,就会有小崽子,到时候中书令府上就不再冷清,该热闹了。
云烛在树干上,看着净思笑的跟傻子一样,无奈的摇了摇头。
——
半个时辰后,日光已不再强烈,容温和顾慕坐马车来了月儿湖,在湖边上了船后,顾慕坐在香案前,修长指节在那张古老的松木琴上抚动,清幽琴音丝丝入耳,他喜作画,亦喜抚琴。
这是除在梅林外容温第二次听到他的琴音,悠扬而清雅,与月儿湖的水波、远处的山峰相应和,湖面清风微凉,吹动船只两侧的月白轻纱,眉目清隽的郎君悠闲抚琴,容温心中一时起了作画的心思。
不过,也只是心思,她并不想真的在船上作画。
悠闲发怔的时辰总是过的很快,顾慕的琴音一曲又一曲,听得人心安,也听的人向往,至酉时,一片片繁茂树干将月儿湖遮挡的有些昏暗,如今已是季夏,戌时天色就全暗了。
净思将船向着一处湖心岛的方向划去,说是湖心岛上面长了许多野果子,正好他们去摘来些,在离湖心岛还有十丈左右距离的时候,不远处突然又驶来一艘船,划船的人是云烛,他对顾慕道:“公子,陛下派了身边的李公公,说是有急事寻公子,就等在月儿湖边。”
顾慕眉心微动,对云烛应了声,随后起身对容温道:“你且与净思在这处,我见过李公公就回来。”
容温心中没来由的一慌,唇瓣翕动,默了片刻,还是对他点头:“好,我先与净思去岛上摘些野果子。”她说完,眼睫低垂一连颤动了好几下,最后看着顾慕上了云烛的船,直至消失不见。
净思划船带着容温去摘了好些野桃、野梨子,天色逐渐暗沉,落日金光只剩最后一抹还停在西山,容温对净思道:“你家公子许是遇到了紧要事,天色暗了,咱们回去吧。”
净思笑应了声,又划着船驶离了湖心岛,又是差不多有十来丈远的时候,船只突然不动了,容温正在拿着一只梨子啃,感觉到不对时,并未回身,嗓音温和的问净思:“怎么了,若是划的累了,就先歇一歇。”
她话落,却未听见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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