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心性
“摘野菜？”
玄奘摸了摸下巴，一个病入膏肓的人，靠着绝大毅力起床去摘野菜？
香草显然不知道玄奘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她想到自己的奶奶也是整天在家里忙前忙后，总是替他们着想，不禁眼角湿润了起来，感动得说道：“对啊，可惜现在也不是季节，而且村子周边的野菜早就被我们挖光了，奶奶最后也只找到几根。”
早前村长见到香草和玄奘在说些什么，实在不放心，还是悄悄挪了过来，知道李关氏是香草叫来的，这时插话埋怨道：“香草，你既然看到大虎奶奶那样辛苦还叫她来干什么？”
傻丫头，本来一切都结束了，这下又得横生枝节。
被训了的香草只是嘟着嘴，低头不说话，她也是这么想的呀，但是不知道怎么就被大虎奶奶把话套去了，老人家非要来，她总不能把人拦在家里吧。
此刻心里已经笃定李关氏有问题的玄奘意有所指地为香草开脱道：“行了，她也只是一个小孩子，那边那位要来，她怎么可能拦得住。”
就在几人说话的功夫，李关氏已经从大虎嘴里断断续续听来了一个主观色彩浓烈的故事，大抵是个凶恶的妖怪进村来，他英勇无畏的亲爹奋力抵抗，败落牺牲的剧本
耳聪目明的玄奘自然是听到了的，不是他有探听隐私的癖好，实在是早就是仙人之体的他，除非闭耳塞听，不然就算大虎贴在李关氏耳朵边说的再小声，在他这里也是清清楚楚。
玄奘为自己在小朋友心里的糟糕形象苦恼，他还是头一次见自己的魅力失效的，怎么看，他这么帅气的和尚都不可能是坏人吧？
难道是刚刚定住了大虎一会儿，这小子先入为主把他打坏人的标签了？
抱着大虎轻声安抚的李关氏，恐怕也不会想到玄奘听到一个小孩子污蔑自己时，仅仅在意的是自己容貌魔法攻击失效了。
她想过玄奘会恼怒，毕竟其一直是在对大虎的冒犯进行宽恕，并试图帮助这个孩子，而大虎此举无异于是不识抬举、倒打一耙。
从凡俗的身份来说，玄奘是大唐的护国大法师、一字并肩异姓王，大虎不过是一个山野小孩。
从生命层次来说，他是万年逍遥天仙堪比与世同朽金仙人，大虎只是最普通的凡人。
村里大人都会因为小孩的顶撞恼羞成怒，位高权重者更是常常会因为普通人的言语称呼不当而感到耻辱。
李关氏当然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因为她也是参与者，她的目的就是让大虎说出有失偏驳的言语来刺激玄奘，好让她看清这个浑身迷雾的人。
可玄奘从始至终没有认为他与大虎两人之间有什么天地鸿沟般的差距，虽然对自己的形象感到了一丝挫败，毕竟他以前可是听说过，只要长的好，三观跟着五官跑来着，看来他总归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美男子，没有帅到给人施展幻术的地步。
玄奘稳住了，李关氏只以为他真的是大彻大悟，看透了表里皮相、富贵繁华，有一颗平等心，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这一出心性试探不过是附带而已，能影响的也只是她对玄奘的观感罢了。
毕竟不管如何，佛位已定，金蝉长老就算在轮回中变成了一个懦弱愚昧、声色厉茬的凡僧，这旃檀功德佛也只能是他来坐。
好在现在看来，长老佛性深种，即便是散去一切，十世轮回也没有磨灭他的道心，实在是可喜可贺。
于是李关氏收敛了喜悦之情，继续演出。
她努力地睁大模糊的双眼，朝着村长出声的地方询问道：“村长，我儿呢？”
有气无力的声音却直戳人心，村长面露哀色，他还是不太相信玄奘的解释，不过他还是顺着那套说辞讲道：“大妹子，你放心，李二只是被我赶出去了，过段日子就回来了。
他实在是不像话，居然敢冲撞贵人，让他好好反省反省，这些天我会让香草给你送饭的，你只管过自己的日子，好好吃饭睡觉，不必担心别的。”
李关氏听了村长的话咧嘴笑道：“害，老婆子我吃不吃一天都能过，就是我这眼睛不太瞧得见了，大虎这孩子跟着我怕是难咯，铁牛！铁牛诶！”
刚刚李关氏来了之后，就趁着众人没在意蹑手蹑脚走到自己儿子旁边的铁牛，挠了挠头扯着嗓子回道：“诶！在这儿呢！”
只见李关氏抿了抿干燥脱皮的嘴唇，苍老的脸皮颤抖了好一阵，才艰难开口道：“铁牛诶，这村里就数你能干嘞，家里日子红红红火火，你看我家这小子，再过几年就是个壮劳力了，现在也顶半个大人呢。
你要是不嫌弃，就给你做个干儿子，你放心，咱们家大虎啊，倔是倔，听话着嘞，今天我做了这个主，以后他肯定把你当亲爹供着嘞！咳咳。”
刚刚还靠在李关氏身上的大虎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奶奶，捏紧拳头，喊到：“奶奶，我不用靠别人，我来养活你！”
“傻孩子，奶奶，自己能过的好好的，哪儿还用你来养哦。
铁牛，咳咳，你看这说法怎么样？我知道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俺们家还有点不值钱的东西，你看有什么需着的，就自己捡了去，只要管他口饭吃就成。”
“姨，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俺铁牛怎么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
大虎的事，就算姨你不说，俺也是要提的。
刚刚贵人也是不放心这孩子，安排我照看呢。
至于认不认干爹，俺有什么嫌弃的，白得一个大儿子，俺高兴还来不及嘞！
只要大虎愿意应，以后铁蛋有的，俺绝对不会缺了他的，你家的东西俺都替他保管着，往后大了，照原样还给他。”
铁牛见李关氏像是要喘不过气，又一副托付后事的样子，也是急忙答应着，又做了一堆许诺，生怕老人遗憾九泉，死不瞑目。
而和大虎依偎在一起的李关氏似乎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阶段，听到铁牛的答复后，足足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拉着大虎吩咐道：“大虎，听到了吗？以后以后你铁牛叔就是你干爹，你要像对你爹一样对他，你记住了吗？！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