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季长生回来了
季长生凯旋,回到临安,本想与萧玉探讨新学的武艺,没想到在自己北上打仗的时候,临安城内,将军府之中,居然激荡起万丈风云,小娘离开将军府,住在这鸾台路的外宅,据李大狗所说,没有丁点儿回去的意图。
他撩开萧玉垂下来的发丝,拨至耳后,露出小娘那张苍白的脸。
萧玉看上去很憔悴,眼睛都是肿的,嘴唇一点儿血色都没有,还很干,他用指腹抚过小娘的嘴唇,轻轻地揉了揉,又低头亲了好几下。
萧玉垂着眼,轻轻问:“你知道,昭阳已住在将军府,只等着你回来成婚了么。”
季长生挑眉,说:“小娘,你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就搬出来住了?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总要成亲的,没有昭阳公主,也有郡主,或者是哪个县主,不和她们结婚,难道和你?你愿意嫁给我么?”
他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不正经,手也开始不老实。
萧玉冷笑道:“我敢嫁,你敢娶么?”
“小娘,你在激我?我有什么不敢的?”
“呸。”
季长生也不生气,嬉皮笑脸地一边使坏,一边道:“小娘,你为什么把眼睛遮住?不敢看我?”
萧玉慢慢地将手臂移开,迎着季长生的目光,淡淡道:“看你做什么?”
“当然是看着我,嘿嘿!”季长生嘴里一笑,施展出龙珠漫画桃白白的经典绝技。
“长生……长生……”萧玉阖上眼,脸上表情浮夸。
萧玉缓缓睁开眼,一手无意识地放在季长生肩上,眼角不自觉缓缓流出一滴泪来,那泪珠珍珠一般温润,沿着眼角缓缓往下滑落,一直到鬓角方消失不见。
季长生觉得不对劲儿,小娘今天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他们这怎么也说得上“小别胜新婚”,小娘口口声声说想他,可怎么这么僵硬?
他觉得奇怪,也不想强人所难,从萧玉身上翻下去。
萧玉把被子拉上去,盖住自己。
季长生隔着被子,轻轻地晃了晃萧玉,缓声道:“小娘,究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萧玉在里边儿揪着被子,不让他扯开。
季长生有点儿好笑,说:“你也不嫌闷?好歹留个缝透气啊。”
“我问你,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萧玉的声音从被子底下传出来,听上去闷闷的,没法儿分辨情绪。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一打北边回来,知道你没在将军府,我就奔你这儿来了。你心里有什么事儿,尽可以和我说。”他想了想,问:“是不是老头子又欺负你了?还是府里哪个下人给你气受了?小娘,你告诉我,我去给你出气!”
这时,门敲了几下,小桃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公主,公子,我进来啦。”
季长生连忙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小桃推门进来,见他这样,也没和过去一样调侃打趣儿,只是低着头,神色显得凝重晦暗,轻手轻脚将一碗黑漆漆的药端到床边,小声道:“公主,喝药啦。”
一股又苦涩又腥气的味道,让坐在床另一边的季长生都皱起眉毛,“小桃姐,我小娘到底咋了?为什么要吃药?”
小桃看他一眼,将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再问,轻声道:“公主?公主?”
萧玉从被窝里边儿坐起来,靠坐在床头,平静地喝下那碗黑漆漆的汤药,显得习以为常,不知过去几日,究竟喝过多少,她越平静,季长生越觉得心惊,等萧玉将一碗汤药喝干净,用白水漱口,他终于忍不住了。
“小娘,你还不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几次三番地问,萧玉还是不肯看他,只说:“热水备好了么?”
小桃点头:“好了,药草也浸在里头,这会儿去正好。”
萧玉于是推门出去,到了另一个屋里去泡澡。
折腾这么一通,季长生一点儿兴致都没有了,也不管小桃还在旁边儿收拾药碗茶盏,下床穿衣服,整个人显得十分焦躁,系腰带的动作粗鲁暴力,把他自己的腰都给勒疼了。
“小娘不说,小桃姐,你也不告诉我,那我回去问李大狗,我就不信,你们还能一直瞒着我!”
他抓着外衣就要往外走。
小桃看看药碗,再看看敞开的房门,这话,公主不好说,那也只有她来说,总比公子从将军府那些人嘴里听见的好,要不,还不知道他们要如何掩藏真相,编排他们公主,有季元候的淫威在,谁敢把真相告诉季长生?
她叹口气,说:“大公子,你先坐下。”
季长生冷着脸,还是坐了下来,“你说。”
小桃抓住他的手,坐在他旁边儿的小木凳上,把目光垂下去,不敢看他,将声音压得很低,唯恐公主听见,她这几日都陪在公主身边儿,知道这件事对她的打击究竟有多大,她的声音充满痛苦,颤声道:“我们公主的孩子,没了。”
孩子?季长生始料未及,当初他还没离开临安时,小娘身上没有一点儿怀孕的迹象,难道是走之前胡天胡地的那几日怀上的?小娘为什么不告诉他?没了,所以小娘才会搬出将军府,所以今天才如此反常。
季长生想起数月前,小娘将腿拢在一起,又窘迫又坚定地要将他的崽儿留住的模样,小娘那么想要一个孩子,可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居然没了。
他闭了一下眼,“怎么没的?”
“是……”
“是什么?我在问你话!”
季长生的声音仿佛咆哮。
小桃道:“大将军前几天晚上,在五小娘屋里吃了虎鞭酒,就来闹我们公主,我们公主的孩子,就是这样让他给折腾没的。”
小桃说着说着,又想流泪,也不知道公主想要个孩子怎么就这么难,先以为没怀上,好不容易身体察觉异样,又有二公子季北珩跑出来横插一杠,逼得公主不敢说出怀有身孕的事。
谁能想到,季元候居然吃过壮阳药酒后又去折腾他们公主呢!
这一切,都只因为她忘了将公主写过信的纸烧掉,公主常常告诫她,说他们寄人篱下,不得不谨言慎行,处处小心,可是她怎么就那么粗心大意,居然让季北珩抓住公主这么大的把柄!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公主,是我害了……害了你们的孩子……”小桃哽咽地拉住季长生的手。
季长生已站起身,胸膛激烈起伏,脑门儿青筋都绷了起来,一跳一跳,仿佛一枚将要炸开的炸弹,他的声音让怒火烧得嘶哑非常,说出每个字,都磨得喉咙疼,“郎中,怎么说?”
小桃腿一软,滑着跪在地上,呜咽着,说:“白二爷和钱郎中,都说,都说我们公主,伤了身子,再也,再也不能生孩子了……大公子,你说,怎么办啊……我们公主,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她的眼泪流了满脸。
季长生挣开她的手,用拳头敲两下门,说:“小娘……我都知道了,你让我进去,我想……抱抱你。”
门后没有动静,门也没开。
季长生眼睛顿时一红,转身走了。
小桃哭了半天,眼泪都流得再也流不出来了,站起身擦干净脸上的泪,去了里屋
连翘正在给萧玉按摩,萧玉坐在浴缸里,闭着眼,神色平静,仿佛没听见季长生在门前说的话。
连翘悄悄朝小桃摇摇头,小桃将门关上,靠着门,跌坐在地,捂着脸,感觉又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