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会面
两小时前，北边山区。
“叶……叶什么？”卡蒂丝维奇皱起了好看的眉头。
“叶展颜。”叶展颜的声音像是极北的冰。
“嗯。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
“难道不是看你心情？”
卡蒂丝维奇闻言先是一怔，然后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叶小姐，你可真可爱。”
“多谢夸奖。”叶展颜咬牙。
两人其实还在那片山里，只是现在叶展颜被卡蒂丝维奇带到了一个更为偏僻的、不可能被人发现的山坳中。
毫无抵抗之力，被控制到除了头以外的身体全然无法动弹。叶展颜在恨自己的无能。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估计卡蒂丝维奇已经被干掉几十次了，但是很可惜这不行。
其实叶展颜也很清楚，卡蒂丝维奇不杀自己肯定有原因，但她也不介意怼卡蒂丝维奇几句。虽然显然对面没有丝毫被影响到就是了，她强迫自己一点点冷静下来，她对自己的情绪向来控制得很好，却不曾想到第一次见到卡蒂丝维奇会失控成这个样子。
“叶家的小丫头，接下来的话你听着就好，以后你会懂的。而且这个以后……”不远了。层层叠叠的树叶中，居然还是有一束月光穿透而下，在卡蒂丝维奇脸上打出一个隐约的光斑，她眉眼似乎凉薄到没有一丝温度，但月光的柔软却也掩盖了她眼底的悲悯。
两小时后，也就是现在。
“就这儿，你自己去吧。”卡蒂丝维奇说着，松了叶展颜身上的禁制。两人现在身处在一处看上去像是什么写字楼的走廊里，叶展颜并不清楚为什么卡蒂丝维奇要带她到这儿。
叶展颜回头看了卡蒂丝维奇一眼，那金发的、苍白的神使却似乎走神一般望着一侧的窗外出神，一只手摸着自己颈间的挂坠。
要再试一次吗？叶展颜心里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随后她否定了，根本没有丝毫胜算的事情，现在不需要盲目尝试。
于是她也沉默着朝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个疯女人，然后找队伍，上报情况。她身上的通讯器早就全部报废了。卡蒂丝维奇不太擅长检查这些，但显然她有个不错的后备团队，一个简单的装置，她只是按了一下，叶展颜身上大大小小的通讯设备，连带着皮下的微型植入器，全部废了。
这次自己的任务怕是完不成了。抽卡蒂丝维奇一管血？恐怕所有人连碰都碰不到她吧？推开在尽头的安全通道的门，叶展颜就开始提速狂奔，一边撑着扶手直接往下跳一边在心里想着。不过卡蒂丝维奇到底为什么要把自己带到这里来？她刚才讲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因果？
好笑，这世间万事万物，不都被他们的那个命轮所左右吗？
既然已经手握着万千凡人的命运，又惺惺作态什么呢？
萧溯在红灯前踩了一脚急刹，整个车上的物件都因为惯性向前冲去。
“妈的。”她说。
是刚才捕捉灵魄的时候太不小心了。她自我反省。
以为卡蒂丝维奇状态不佳又距离还远，就想减少一些自己这具身体的负担，看来还真是一点点都不能省。
“澜，你先回去，不要往东面去，路上隐蔽点。”萧溯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开口声音依然平静。其实她刚才骂人的时候，语气也毫无起伏。
澜应过，然后把车窗打开了一个小缝，溜了出去。
萧溯则等到绿灯，在前面随意寻了个路边的空位，停下了车。
五分钟后，叶展颜走到了前面的路口，拦下了一辆兢兢业业冒着台风天还要赚钱养家的出租车。
十分钟后，卡蒂丝维奇看戏一样地缀了上去。
以及，按照预定的排班，白子泽会有80的可能是正在她们前往的方向。
白子泽自然是在编队里的，但他也并不是全天候都在固定待命，总有自己的时间。比如现在。
他打算去一趟白家在h市的联络点。现在的局势有些复杂了，h市的势力盘踞比他想象的还要多，更不要说还有刻意来搅局的某人。
他到现在都没有摸清楚萧溯的目的。对于他而言总是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习惯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里。
他没有特意去隐藏什么行踪，所以直接就暴露在了叶展颜正扩开的感知中。
当熟悉的灵魄气息产生碰撞的时候，双方都愣住了。
常人很难发现叶展颜的“话语”，但白子泽恰恰是非常人的那一拨。
在那一个瞬间，他刹住了脚步，眼中是罕见的震惊与茫然。
这是……叶展颜？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
-“师傅，前面右转，开快一点，拜托了。”
-全力地奔跑下白子泽只听见耳边的风声和自己很少有这么快的心跳。
-风吹起卡蒂丝维奇淡金色的长发，她站在楼顶，远远地看着地面这场故人重逢，在翻飞的发丝落下的阴影中，神色不明。
-而萧溯，第一次没有力气去做点什么，无法离开也无法靠近，左手的小指传来久违的刺痛，连带着左边的肋下一起，在她身体里造成了一个空洞的回响。
白子泽还是停下了。
追不上，他知道。
他急促地呼吸着，好像时隔许久终于又认识到自己也是个需要靠着空气才能活着的人。于是他怨恨起了这稀薄的空气，为什么阻止他呢？为什么不再充足一点呢？
为什么要提醒他，他还是有那么多事做不到呢？
这条街巷已经无人了，家家户户房门紧闭。
风呼啦啦地穿堂而过，行道树的叶子响动得喧嚣又寂寞。
白子泽忽的想起第一次见到叶展颜的场景，那天也有风，那个穿着白色羽绒服整个人都缩在毛领里的女孩子，抱着一杯奶茶，笑着和他说，他的灵魄很漂亮。
当时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解决方案了。他终于找到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了。
直到五年前，叶家在一晚上消失的消息传来。
他又失去唯一的……路了。
他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是被落下了。
是他把自己固步自封在了过去。
叶展颜坐在出租车上，脸色极差。
怎么会在这里遇上白子泽？卡蒂丝维奇为什么要让她遇上白子泽？她不能去见他，绝对不能。哪怕大概率已经被知道了还活着，她也绝对不能，去见他！
出租车司机被刚才一处也是整得有些懵，几次从后视镜里都只看到后面坐着的漂亮女孩差到极点的脸色，于是把那点点冒头的好奇心摁了回去，但总是分了心思，于是在拐进山路的时候，被一辆小轿车别了个正着，险些撞上。
而且对方根本没有让路的意思。
司机放下车窗，当即就想骂过去，却看见对面也不急不忙放下来朝着他们的驾驶座车窗。
车里是个也是个年轻女孩，冲着他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却没有理他的一连串市井骂法，自顾自开口道：“叶展颜？我帮你留了标记在我身上，你先去和你那些小朋友们交代好回家事项吧，天亮之前，我等你。你可小心点，别被抓了。”
然后又关上了车窗，调头就开走了。
司机讪讪抓头，问自己的乘客：“你朋友？”
叶展颜漂亮的眼睛里惊疑不定，沉默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