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假丑恶
可嘴再硬的家丁一看颜安真朝他走来时,又吓得赶紧朝周围的群众大喊道:“乐音阁打人啦!乐音阁杀”
“pia!”
不等家丁喊完,颜安抬手一个大逼兜再次将他扇倒在地。
家丁之前见别人倒下时还不放在眼里,直到自己也被打倒之后才真的了解到颜安的实力有多恐怖,仅一个巴掌便扇得他左半边的牙齿都飞出来了好几颗,整个人也已是头晕耳鸣眼冒金星,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然而一名离得近的围观者一看倒在地上的家丁半天都没起来,被吓得也是慌了神,突然大叫道:“乐音阁杀人了,乐音阁真的杀人了!”
颜安一个冷眼扫去,立刻怒声质问:“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他死没死你有证据吗?”
颜安边说着一脚用力踩在家丁的脚上,家丁吃痛,猛地坐起身抱着自己的左脚“啊”的就是一声惨叫。
见家丁还能自己坐起身,刚那男子的谣言便不攻自破。周围的群众纷纷朝他投来鄙视的目光,这是有多胆小才能说出那么没见识的话来,甚至离得近的还避开了两步生怕周围人把自己也认成和那人是一伙的。
男子明明知道是自己失言,可面对周围异样的眼光还硬要给自己找面子,索性向前一步冲颜安指责道:“那你打人也是不对的,你们仗着自己店大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吗?”
“笑话!”颜安如刀的目光瞪向那名男子,“自古官府搜查民宅还要出示搜查令的,这群地痞无赖拿着棍棒在我乐音阁门口闹事,我不打他难道还任由他们放火烧我戏楼不成?”
男子顿时被颜安怼得哑口无言,一时呆在原地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可此时左半边脸已肿得老高的家丁却迅速从地上爬起身,指着颜安便理直气壮道:“你们乐音阁分明就是邪教,你们和那金裟断袖可是一伙的,我们这是为民除害!”
家丁一个眼神示意,聚在乐音阁门前的闹事之人立刻又开始应和呐喊,“打倒邪教!为民除害!打倒邪教!为民除害!……”
周围的百姓一听如此正义的口号,刚才那点没见识的小谣言也不是个事了,再次倒向家丁一边,“这可恶的乐音阁跟那畜生居然还是一伙的,你们这些邪教恶鬼骗了我们多少血汗钱,就应该烧了这宣扬邪教的戏楼才对!现在还敢打人,烧死她!烧死她!……”
但凡是简易的口号,只要一个人带头,周围立马就会有一个接一个的人跟着附和。
更不要说还有刚才那位本已无话可说的男子,一见众人的舆论又倒向自己这边,立马挺直了腰杆,混在人群中甚至比之前喊得还要大声:“他们打人!他们骗钱!烧死她!烧死她!……”
场面一时间又变得令人心寒起来。
若仅凭武力较量,这些人是不可能伤害到颜安一分一毫的;但是人言可畏,乐音阁开门做生意靠的就是群众的口碑和信誉,如果让这样的流言谣传下去,往后的乐音阁便真成了人人口中喊打的邪魔歪道了……
面对如此情形,一向不善言辞的姜羡也不知道自己能帮颜安做些什么,他只是默默站在了颜安身前,用自己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众人看向颜安的目光。
而原本已经将火把扔到地上的慕昙这时又捡起了三个火把来到颜安身边,完全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一边向上抛着火把把玩一边天不怕地不怕地朝颜安建议道:“看看这些起哄的人,仅凭几句谣言张口就要烧死别人,不如我们也让他们先体验体验被烧死是个什么滋味好了?”
不等颜安开口,前方的姜羡便已回头一把抢过慕昙抛起的一个火把,厉声训斥道:“你胡说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是想死吗?”
一群站在远处围观的百姓不过是在凑热闹过过嘴瘾而已,可慕昙要是因为一时气愤真这样做了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纵火行凶,真要烧到什么人闹出个命案,县衙是不会放过他的。
然而对此完全不在乎的慕昙却笑得更灿烂了,目光一点没看向姜羡,仍是吊儿郎当地辩解道:“这不是他们先要烧死我们的么。”
话到这里,再看着慕昙那副看似满面笑容实则毫无生气的样子,一旁的姜羡和颜安都觉出点不对劲了,这哪里是在报复别人,分明就是他自己在一心寻死!
与此同时,站在门内的顾慎微看着眼前刺眼的一幕幕也不由攥紧了拳头,一向对什么事都不会生气的他此刻竟已不自觉地呼吸急促起来,当即从手腕上退下一个手串交给顾慎欲,“去把老四叫来。”
顾慎欲看了眼手中血红色的珠串诧异不已,“可四哥即便过来最快也都到晚上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不明白这时候才找顾慎独有什么用。
可顾慎微却勾起了薄唇冷笑道:“就是要晚上才好。”
顾慎欲大概明白了顾慎微的意思,可转头再看向颜安时还是满眼的焦急与担心,他不喜欢那些欺负颜安的人,但他也知道自己即便继续留在这里也帮不到颜安什么,还不如先去联系更能帮到颜安的人。
“烧死她!烧死她!……”乐音阁大门外愤怒的声音还在持续。
处在舆论中心的颜安听着周围群众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的言论不由觉得可笑。
当初他们轻易相信别人时有多盲目,如今憎恨起别人时就有多激愤。所有的错都是欺骗他们的人的错,与他们自己的心智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法不责众。
如果一个人出现这样的言论,是他自己愚蠢;可如若全县百姓都处在这样一个心智上,那便是官府教化的问题了。
但凡百姓都生活幸福,谁也不会对那些无所不能的法力无边信奉不已。
恰恰正是因为处在这样封建等级压迫下的百姓们无法自救,所以他们才只能将希望都寄托在救苦救难的诸天神佛上,以为他们只要诚心供奉一点点香火钱,法力无边的神佛们便可以满足他们的所有愿望。
也正是因为封建等级制度下的百姓们普遍都存在这样的心理,所以才会滋生出金裟法师那类大肆捞金的神棍,甚至还要构建出各种妖魔邪说,如若不是诚心信奉就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说法……
眼前的百姓真正想要烧死的并不是颜安,而是欺骗他们的假丑恶,他们只是被有心人误导了而已。唯有将百姓们愿意相信的真相揭开,才是真正平息愤怒的唯一途径。
颜安先是拍了拍姜羡的胳膊,示意他不用挡着自己,接着分别朝左前方和右前方各拱手做了一礼,“各位乡亲们,可否听我一言?”
众人原本对待此事的态度也是只敢喊口号不敢真的上前,突然被颜安拔高音调的一问,竟也没一个真敢当出头鸟的,没一会就安静了下来。
“各位乡亲们,我理解大家被金裟神棍欺骗的愤怒,今日大家之所以聚集在此都是为了‘打倒邪教,为民除害’。邪教之可恶,这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不痛恨的!他们打着真善美的旗号却在私底下干着假丑恶的龌龊之事,不仅诓骗我们的钱财,甚至还有金裟那样的畜生张口做法驱邪却干尽禽兽之事,像这样的神棍我们当然应该打倒!不仅要打倒假丑恶,我们更要提高自己的思想觉悟:人生没有捷径!这世上能救我们的只有我们自己!唯有脚踏实地自力更生才是实现心中所想的唯一途径!
然正是因为我们痛恨假丑恶的坏,所以我们才会去崇尚真善美的好。
我们希望这个世界能处处充满爱,每一个人都是真诚善良的,但我们也知道这世间总是有坏人存在的。
我们不能因为一根麦秆被虫咬了,就把整片麦田都烧了吧?
当初那个金裟法师出现之时有哪座寺庙承认他是佛家弟子了?佛家五戒明确写着不淫邪、不妄语,是他自己打着佛家的旗号行尽招摇撞骗之事,他根本就不是佛家弟子!为什么他伪善的嘴脸被揭穿之后,整个佛家都要被认定为邪教?
佛家流传千年一直在倡导慈悲为怀,我们为了打倒一个禽兽不如的神棍,难道要连佛家真正的善心也要一起打倒吗?到底是谁在误导你们?到底是谁想要你们连心底最后的真善美都要泯灭掉?他们是想要这个世界处处充满谎言、充满仇恨、充满暴力才罢休吗?”
除了站在中间被雇佣来的闹事之人,四周的百姓单纯只是因为义愤才来看热闹的,突然被颜安这样一提醒顿时恍然怔愣,似乎有点明白他们是有些过头了。
可在颜安说得正激动之时,一旁的家丁一看形势不对赶忙跳出来打断,“住口住口!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乐音阁跟那金裟畜生可是一伙的,这会儿想撇清关系了,做什么梦呢!”
颜安随即看向家丁,只冷冷问出四个字,“证据何在?”
“哼!”明明左半边脸都已经肿成猪头了,那家丁仍是不记打,硬是叉腰叫嚣道:“当初那金裟畜生两次专程绕路来花街,不都是直奔你们乐音阁而来的吗,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颜安笑了,“自打那日金裟在菜市口扬名以后,整个双河县谁人不知这骗子是为了治谁家千金的病才被引到双河县来的?而他在双河县的这一个月又吃在哪住在哪?如果只因那骗子跟谁有过接触,谁就是跟他一伙的话,那他这一个月来所住的那个府邸又该作何解释?”
颜安故意不把话说明,就是因为整个双河县人都知道那金裟法师是被谁捧到当时的地位的,别说此时哑口无言的家丁傻在原地有多尴尬,就是早躲到一边的孙捕头这时候都不得不跳出来说话,“张六,你可把话想好了再说!谁说只要跟那秃驴接触就是跟他一伙的,我们刘大人之前可都是被那畜生骗的、不得已的!”
名叫张六的家丁也赶忙改口,“对对对,我刚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要说的是,是是是你们乐音阁演得西游记,是西游记跟金裟是一伙的!这个你们可别想抵赖!”
颜安斜眼看向张六立刻开始高速输出,“空口白牙你有什么证据就说金裟和我们戏楼的西游记是一伙的?那故事里可曾提过一次金裟二字?而且在那神棍没来双河县之前西游记就已经上演了,你跟那神棍又是什么关系,凭什么处处替他跟我们西游记攀关系?
我刚已经说过了金裟那神棍根本就不是佛家弟子,你耳朵聋了吗?西游记讲得是佛家故事,而佛家代表的是引人向善的智慧,千百年来一直在宣扬不杀生、不偷盗、不淫邪、不妄语!你说佛家的智慧是邪教,难道是要这全天下的百姓都跟你一样信口雌黄凭空污蔑,打着官府的名义实则干尽趁火打劫欺压百姓之事?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煽动百姓挑拨仇恨的?是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把全县的百姓都当傻子愚弄?”
张六之所以会一个人接这个差事,云家看上的便是他随机应变的口才能力,然而一对上滔滔不绝说一长串话连气都不带喘的颜安,此刻的张六却是被颜安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说不出话来。
眼看张六打算一步步往后退,颜安却没打算放过他,一把抓住他的领口将他提到人前,非逼他说出那个名字不可,“说!到底是谁指使你去衙门污蔑我们乐音阁宣扬邪教的?你家主子到底与我们有何仇怨?要花这么多银子雇佣这么多人拿着棍棒火把到我乐音阁门口来闹事?她到底是什么胆小如鼠之辈?只会在背后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在人前连自报个家门都不敢吗?”
颜安一连串激将法,终是逼得张六怒意迸发,一把拽回自己的衣领又大骂了起来,“你休要胡言,我主子乃双河县首富云氏粮行的少东家,她才不屑和你这样的泼妇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