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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0章 达则兼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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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在这其中,她也不能说她自己一点责任没有,因为本身她盘算的事情她自己一个人也能完成,是她先轻信了顾慎行才让他放手去做的。

    终是扶额叹了口气,颜安才抬头看向慕昙道:“你误会我了,那日我在姜羡房里说什么你都听到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可此时的慕昙哪里冷静得下来,只一声冷笑,“呵,误会?你没有那个意思何至于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知道断袖这种事情一旦示众一次会造成什么后果吗?到时候整个双河县所有的男子都要谈虎色变,不敢出门,再碰上哪个男子和哪个男子稍微说笑两句,甚至都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冠以罪名的!”

    “啊?那么夸张吗?”颜安是真没想到连断袖这种事也要演变到那样的地步,“难道以前就曾发生过那样的事吗?”

    慕昙看着颜安那不可置信的样子连冷笑都笑不出来了。如果不是他曾经亲眼所见,他一直以来又何须活得这般谨小慎微!最后也是无话可说了,只惨白着脸色朝外走道:“信不信由你。”

    颜安看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是真的被吓到了,不由安慰道:“没事,只要我们在楼里好好待着,不会有事的。”

    可此时的慕昙哪里听得这种理想主义的安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旦他的事情被发现了,姜羡会被他连累成什么样,甚至这座戏楼到时候都会开不下去的……

    目送着慕昙离开,颜安再回头看她马上就要写完第一场戏的《白相公传奇》,突然自嘲冷笑:女尊世界自古以来戏班里的戏子都是男的,真要演变到那种地步,这种情情爱爱的戏份,谁还敢演?

    再当如花来到颜安房中时,颜安正站在窗边背着手看着窗外发呆。

    “安安。”

    直至听到如花的轻唤,颜安满是阴霾的小脸上才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哥哥。”

    二人来到桌边落座,如花看着满桌的稿纸便问:“这是你新写的本子?”西游记十场戏的话本颜安早就写完了。

    “嗯,”颜安边应声边收拾,“不过暂时用不上。”

    如花看着颜安的表情,也猜出她心情似乎不是很好,随即关心道:“怎么了?听王管事说你找我。”

    颜安不由苦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商量?”如花略一思索,“可是今日楼里客人的事?有谁为难你了吗?没事儿!咱开门做生意总会遇到一个两个难伺候的,但绝大部分客人都是好的,你没必要在乎那极个别的少数人。我刚在二楼包间转了一圈,大部分的客人都只把早上的事情当个笑话讲的,一点都没觉得这事跟咱们戏楼有什么关系,还说以后没事就会来呢,你不用把这事想得太严重了。”

    颜安点点头,她在一楼大厅转了一圈,其他客人也没什么大的过激言论。

    在这个夏天能常来戏楼听戏的绝大多数都是富贵人家,除了治不好的绝症,大部分商贾人家日子都过得舒心惬意,自然也无需向妖僧求什么,顶多比别人多捐了点香油钱,其他的并没什么损失。

    而他们之所以来戏楼听戏,看重的则是这里不断推陈出新的新品点心和清凉舒爽的看戏环境,再加上戏台上不同于以往的舞台效果,大家对戏楼的评价自然都是好的。

    可即便如此,颜安看向如花时,还是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如花,“当初我想开戏楼的时候还说以后戏楼一定会比红楼挣得多,可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到现在别说分红了,连工钱都没让你领过一个铜板。”

    如花哪里会在乎这些,摸摸颜安的头顶笑着对她安慰道:“干嘛突然说这些?咱这不是刚开业么,而且我们这个月的生意好着呢,这才半个月就已经入账一百多两了!下个月不论是发工钱还是孝敬银子都是够用的。”

    颜安仍是苦笑,“如果我说,以后每个月我都打算抽出一百两银子干点别的呢?”

    如花挑眉,“你又想开什么新铺子了吗?可以啊,你做就是了,我当然支持你了!前期我们也许会紧张一些,但是没关系,等后期盈利了,总会周转过来的,再不够哥哥我那还有些私房钱呢,拿出来应个急也是够用的。”

    此刻的颜安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如花对她无条件的好,足以把她上辈子没得到的亲情遗憾都弥补了。

    “不是新铺子,我打算做点和戏楼无关的事情,而且这个事情可能前期很长时间都是不会产生收益的。但我们也不至于紧张,从下个月开始,我就不打算给县衙交孝敬银子了,没了250两的压力,咱们戏楼也会轻松很多的。”颜安解释。

    如花一时有点懵。自打当年寻芳楼开张之日起,他每个月给县衙交孝敬银子都交了八九年了,如今突然说不交,他是真的有点没反应过来。

    “县衙那边,你已经有把握了?”

    颜安抿唇,微微有些叹息,“还没有拿到实证,不过快了,左不过就那几个地方,我再多跑两趟一定会找到的。”

    如花知道颜安在做什么,他只恨自己无法给颜安帮上忙,只能安慰道:“没事,反正都交了这么多年了,多一个月两个月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跟着继续问道:“那你说的每月100两银子又是打算做什么?”

    颜安再次叹息,微低着头有些惭愧道:“当初我想把红楼改戏楼,在人前给大家的承诺便是会改变双河县人对戏子的看法,我当时还说:‘如果我们可以把真正的人生道理都融入到戏本之中,那我们的每一次登台表演就都是在向几十甚至几百的观众传播教化;如若戏曲表演可以向所有百姓传播圣人之道、教会人们真正的人生道理,何愁百姓不幸福、国家不安定?’可如今不过一个骗子一时抹黑了佛家道义,我在楼里立刻就跟客人说:‘西游记不过就是个消遣娱乐的话本子,没什么实际意义。’呵呵,明哲保身是没有错,但这已经不是我当初要开戏楼的初衷了。”

    如花皱眉,很是心疼颜安身上的担子太重,立刻双手握上颜安的手就想给她些力量,“你不用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的。当初那些公子之所以留下来大部分都是因为他们没地方去而已,这世上若是没有你,那些上了年纪的公子以后的日子过得还不知道有多惨呢,是你给了他们更好的生活,他们心里都是感激你的;至于改变双河县人看法的事情,连一县父母官都做不到,你会有做不到的情况很正常,没人会怪你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君女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不能胜寸心,安能胜苍穹?如果我们每一次都因为自己的利益而舍弃道义,那我们以后还拿什么德行去说服别人?”颜安说得沉重,可再看向如花时仍是甜甜一笑,“呵呵,我知道哥哥你是在担心我,但是我们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先义而后利者荣,先利而后义者辱。我不想等我们后期去劝别人心怀大义的时候,却被别人揪出来我们自己德行也有亏。既然我们想要对百姓传播圣人之道,那我们自己就更应该以身作则、坚守道义了。”

    如花听了一通,眉头还是没有放松。自古以来,哪一个坚守道义之人能在这世上活得轻松的,想要劝十个人向善都不能保证个个成功,更何况劝一百个人、一千人、乃至全县人,这样的理想基本和登天无异。

    颜安也知道真正想改变全县人的看法是很难的,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凡事总得先去做了,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心。

    再看向如花时,颜安也反握住了如花的手安慰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也不是要做什么舍生取义的大事,咱们该挣的钱还是继续挣,我会量力而行的,我只是打算每个月用一百两银子做一些善事而已。教化百姓不能只凭空口去说,唯有真正让百姓见到了实在的利益,他们才会听我们说话。

    前期我打算先在几个流民区里搭个粥棚,再请上两个郎中,每日一边施粥一边义诊;只是这些事情也不能长期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最终还是得让他们自己有养活自己的能力才行。所以后期我主要想置办点田地,将这些无家可归的人都安置进去,雇佣他们耕地劳作,再资助他们自己盖房子,逐渐形成个庄子出来。只要有了生存根本,这些人就是我们最坚实的群众基础;而我们所做的事也会一传十十传百,如此才会有更多的人愿意相信我们说的话。”

    其实这些事情颜安以前就计划要做的,如今只是因为发生了假和尚的事情又被慕昙一激,不得不提前提上日程而已。

    如花听到这里也总算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嗐,这算个什么事啊!原本我们每个月都要白白往外交250两孝敬银子的,如今只用支出一百两,每个月足足多挣了150两,这对咱们来说当然是天大的好事么!更不要说这一百两还是用在了造福百姓的大善事上,这对戏楼以后的名声也是好事啊!”

    颜安知道如花一定会支持她的,随即也是开心一笑,“那行,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施粥的事情我让陈钊和李管事先去办,买地的事就拜托哥哥了,这事最好能在下个月之前办好,不然等我们彻底和刘知县撕破脸后,没得她又在这种小事上给人使什么绊子。”

    如花立刻笑着应声,“我明白,这都是小事。就是你预计大概需要买多少地?咱们县里但凡是良田,很少会有人愿意出售的,即便能找到卖家也都是零散的地,你想要连城一片建个庄子的那种,怕是不好找。”

    “也不一定非得是良田,咱们这儿不是总发水灾么,若是能靠山有一片地不是更稳定么?”颜安提议。

    “靠山的地大部分都是坡地,那种地即便种上粮食收成也不会好的。”如花惆怅解释。

    颜安立刻就笑了,“这怕什么,只要有人,再贫的地也能改成良田的。”

    只要能给流民吃饱饭,他们就是现成的劳动力,坡地改梯田,不怕种不出好粮食。

    如花也笑了,满眼宠溺地在颜安脑门上轻推了下,“好!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什么都难不倒你!不过孝敬银子的事情你也不用太着急,咱们还是身体重要,别太累着自己,不管这个月还是下个月,钱我们肯定是够用的,你不用太担心。”

    颜安欣慰,倒头就靠在如花的肩膀上撒起娇来,“谢谢哥哥!”有了方向,刚站在窗边的那些阴霾也都消失不见,随即挽上如花的胳膊又喃喃问道:“哥哥,咱们这儿以前也发生过断袖当众被处以阉刑的事吗?”

    “当然有啊!”如花轻拍着颜安的手背回道,“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种事一旦发生不但全家都要跟着遭殃,就连左邻右舍甚至整条街巷里谁家曾跟那家人交往过密都是要被人排挤的。所以断袖那种事情才会那么遭人厌恶,一般人只要发现了一点苗头都会赶紧向县衙通报、第一时间撇清关系的。”

    颜安听着这些不同的世界观只是皱眉,心中愈发肯定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

    对于断袖的不同看法只是这个女尊世界正常衍生的产物而已。她再异想天开也不可能自以为是到去改变全体大众对于断袖的看法,那无异于撼动整个女尊男卑等级制度的根本;她只是想在自己所能掌控的能力范围之内,能尽可能地平等地去保护每一个人而已。

    李管事是负责在外采购的,施粥需要的东西很快就安排了下去,而颜安则让陈钊找来了之前曾“帮”乐音阁做过新戏宣传的闲汉,跟他了解一些城西贫民区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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