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见性成佛
姜羡诧异挑眉,“是啊,你不知道吗?”
这段时间颜安每天戏楼和点心铺子的事情都让她忙不过来,哪有时间关心楼外面发生了什么,也是愣了一下才尴尬道:“呀,那可真是位高僧啊,连这么高深的经书都著出来了。”
姜羡点头,自从看了金裟法师的经书之后,他对这位法师也很是敬仰,不由推崇道:“尤其是这本《除恶咒》,上面写只要每日早晚诚心诵读三遍以上,就能除尽一切疾病痛苦,不受一切邪鬼侵害,是最至高无上的修行法门。”
颜安嘴角一抽,原本对于她不懂的东西还想学习学习的,可一听这话瞬间就没兴趣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崇尚一切真善美,也尊重所有人的信仰。信仰本身就是一种精神支柱,是人类向善除恶的智慧之光!她是不会对任何一种信仰发表自己的看法的。
而单就姜羡来说,他本身又没什么疾病,每日早晚不管诵读什么,只要能坚持做到就是一种良好的生活习惯,对人的修心养性都是有很好的帮助的,真读一读也没什么。
遂笑着恭维道:“哇,难怪楼里会人手一本呢,听着挺厉害的。”
自打姜羡和颜安认识这两个月来,对她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听她的语气也知道对这个事情不怎么感兴趣,遂只挑重点问道:“那下次再有人问我时,我该怎么答呢?”
“这个,知之为知之,不知,”颜安略一皱眉,考虑到姜羡饰演的唐僧形象,这倒是个问题。
当年玄奘法师取经归来后所翻译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便是他最具代表的著作,只不过在这个女尊世界中连唐朝都没有,历史上更没有玄奘这个人,所以她戏台上演的西游记中的唐僧只能说是她凭空虚构出来的,如此就更不存在唐僧也曾翻译过心经的问题了。
“若是楼里的人问你,如实相告就行,可若是台下的观众有人问的话,”颜安不断斟酌着话语。
对面的姜羡看着颜安思忖的样子,如玉暖白的脸颊上,好看的蛾眉蹙起,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般,永远藏着无穷无尽的宝藏,让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其实他今日来问颜安这些事也只是终于找到了个借口而已。以前颜安和顾家人闹和离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总算可以帮到颜安了,可如今看着顾家人与颜安一次次越来越亲近,他便明白自己和颜安永远只能是东家和雇员的关系了。如若不是他今日主动来找颜安,颜安往后对他的关注也会越来越少的。
也是近来一直心绪不佳,所以闲来无事才翻起了这些佛经。他看这些佛经也算不上是入了法门,只是起心动念时读一读,图个心静罢了。
颜安琢磨了半天,考虑到眼下整个双河县都在崇尚佛法,若如这时候让姜羡因佛法在观众面前露了怯,这对整部《西游记》的表演都是有影响的,遂慎重道:“这种热度蹭不得,咱们还是尽量减少这种交流的好,每日戏后的返场多让云然和慕昙表演就行,真遇到推脱不掉的情况,你就说:‘道本无言,诸法空相,见性成佛,不在言说。’然后再阿弥陀佛几句就行了。”
一脸温柔的姜羡看着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由又抿唇一笑,“你到底是懂还是不懂?还只是不想和我讨论罢了?”
颜安怔了一下,“你这话说的,我哪儿敢啊?我就是因为真不懂才不敢在你面前显摆的。”
“可你若真不懂,又怎能说出‘见性成佛’的话来,这句我都不理解是什么意思。”姜羡撇嘴,略带着点埋怨的意思,那美人微恼的画面,看得颜安的双眼都快变心形了。
这人长得太美也不好,随便使个小性儿,一颦一笑都太考验周围人的心脏了。让人一对一这样近距离的看着,不动心真的很难。
最后颜安硬是站起身走到窗边做沉思状,“这个,有关佛法的东西实在太深奥了,智慧如海,让我这样一个门外人不管跟你说什么都是浅薄之见,偶尔扯一两句装装门面可以,你要真让我讲出个一二三只会误导你的。”
话已至此,姜羡也知道颜安不会再说什么了,随即识趣起身,“知道了,我回去就是了。”
诶?看着姜羡转身离去的背影,颜安是真想叫住他,可手都已经伸出去了愣是半天没开口。
其实今日姜羡能来,她大概也明白一些,人要是没个烦恼谁去读心经啊,读心经不就为了心静么,只是人家心底的事他自己不主动说,颜安也不好多问。
既然她已经决定了不再看向姜羡,就不要跟人家有过多牵扯!
更重要的是,眼下她自己的烦恼还解决不完呢还操心人家,这圣母心要不得,还是赶紧修炼自己的内力吧!
唯有自己先变强了,一切的困难才都不是困难!
而就在颜安认为这些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就这样过去时,麻烦却没想着放过她、
这日,又是戏楼里歇业排练新戏的日子,颜安和顾家三兄弟正坐在一起看试演,王管事却中途来报,“东家,那位金裟法师又来了,说是有事要和东家你谈。”
“啊?”正一门心思排戏的颜安怎么也没想到那么受全县追捧的大佛竟会专门来找她,一时都不明白这是走了鸿运还是霉运,愣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见他。
前几日颜安因为要闭关修炼,每日只在吃早饭的空档才偶尔和众人短短见一面,其他时间都把自己关在房里连午饭和晚饭都不吃了,并且到了晚上也不休息,每晚都要以夜行装出行,再到天快亮时才回来堪堪休息一两个时辰。为此楼里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如花打理,是以她对之前金裟法师已经来过一次的事情仅仅是听如花提过一嘴而已。
当时的金裟法师是傍晚时分经行时路过这里的。那时戏楼刚散场,金裟法师一见人流如此之多便想在此讲法,也是因为当时接待金裟法师的跑堂和杨管事等人态度都特别虔诚,且在金裟法师宣讲完后,所有人都跪拜着恭恭敬敬地把人送走了,现场才没闹出什么乱子,所以过后如花和颜安也都没在意过这事。
如今又来,颜安的眉头不自觉地就皱起来了。
一旁的顾慎微一看颜安的神色,赶忙关心道:“怎么了?妻主不喜欢这个金裟法师吗?”
颜安立刻尴尬一笑,“呵呵,怎么会呢,人家可是高僧大法师,能来我们戏楼当然是我的荣幸。”
话已至此,颜安只得对戏台上的戏叫了暂停,命人稍作收拾后才去楼外迎接,身后的顾慎微、顾慎行、顾慎欲三人也跟着起身陪同随行。
随着乐音阁的大门一打开,颜安迎面就看到了一位身披金丝袈裟、内穿多层白衣僧袍的眉目清秀的青年男子正双手合十闭目念经,而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四位神态各异的小沙弥。两个抱着经书,一个端着钵盂,另一个则似观音菩萨般拿着一个净瓶,里面还插着一根新鲜树枝。
这排场,怎一个飘然若仙!但凡现场能喷出点干冰白雾,这五人必定是要腾云西去的。
颜安看着这出场一时都有点傻眼,愣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场面刚僵住了几秒钟,那位端着钵盂的沙弥立刻就冲颜安叫嚷了起来,“你这女子,好不知礼数!让我们法师在门口等这么久不说,见到法师本尊还不顶礼跪拜,怎可如此直视!”
颜安挑眉,忍住嘴角抽搐,赶紧双手合十朝金裟法师恭敬一弯腰道:“法师恕罪,实在是法师相貌堂堂,信女一时惊为天人,有失礼数,还望法师见谅。”
原本闭目中的金裟法师也是听见了颜安的话后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在见到颜安直起身后一张精致娇俏的笑脸,也怔愣了片刻,顿了顿才用他轻柔且富有力量的声音微笑道:“施主过誉。”
接着颜安也没有废话,立刻做出请的手势,“法师大驾光临,令敝店蓬荜生辉,快快里面请,王管事,上茶。”
王管事领命去前方忙碌,颜安也领着五人众徐徐步行至一处茶桌旁落座。
“法师请。”颜安一手单合掌,一手恭恭敬敬地请人入座,看着法师先坐好后才坐到了他的对面。
然而颜安的屁股刚挨着椅子,又是拿钵盂的沙弥立刻怒声斥责:“放肆!你一区区信女怎可与法师同坐!”
这回颜安是真的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但仍绷着笑脸站起了身,“哟,抱歉,我不知道法师有这规矩,小师父教训的是。”
随后跟来的顾慎行、顾慎微、顾慎欲均在颜安身后站着,听那沙弥两次斥责颜安纷纷看向了他,虽没有出声说什么,但那尖酸的样貌却已经记在心里了。
而端坐主位的金裟法师也没说什么,只微微笑了笑后又给颜安了一个请的手势,“无妨,施主与贫僧有缘,入座便是。”
闻言,位于身后的钵盂小僧瞬间睁大了眼睛,看着金裟法师的侧脸不可置信,但最终什么也没说,乖乖闭嘴了。
颜安也不来那些虚的,法师让她坐她立刻就坐回去了,全程连那小僧看都不看一眼,再次双手合十恭敬道:“不知法师今日到访,是有何要事呢?”
原本一直直视着颜安的金裟法师听到这句,才又闭眼“阿弥陀佛”了一句。
而就在颜安等着他说下文的时候,那人却直接拨起了佛珠念起了经,剩下的话则是由他身后拿着净瓶的小僧代言的。
“我家法师说了,你们这条花街怨气冲天,他需在此讲经超度七日才可化解怨气,现在需要征用你的戏楼作为传教之地,请施主造福积德,广结善缘。阿弥陀佛!”
“啊?”颜安是真的没反应过来,想了好半天才道:“哦,那这七日是只在我们楼里传教呢,还是一家店铺挨着一家店铺的传教?”
“自然是只在你们戏楼传教,衣食住行都要由你们戏楼承担,这对你们戏楼来说可是天降的福泽,施主该感到荣幸才是!”净瓶小僧一本正经地说着。
“哦。”颜安拖长尾音点了点头,原本合十的双手也放下来了,随意地搭在桌边又问道:“可法师不是说要超度整条花街么,那一家一家挨着超度不是更好吗?尤其他们白天还不营业,正是供法师传教的最佳场所啊!”
“大胆!你敢质疑我家法师的智慧!那等红楼腌臜之地岂配我家法师踏足!”净瓶小僧怒目斥责。
颜安挑眉,目光直视那小僧,“可佛祖不是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即是腌臜之地,不最应该得到法师的福泽帮助吗?”
净瓶小僧瞬间就有些说不出话了,金裟法师顿了顿跟着开口,“施主有所不知,你家乐音阁正好位于整条花街的中央位置,由我在此讲经说法,法力自然会覆盖到整条花街,如此超度效果才是最好的。”
呵,颜安看着对面功德无量的大法师,可算是知道他们今日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了。
从来只听过软饭硬吃的,还没听过化缘硬化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要怪只能怪她把乐音阁经营得太好了。这眼看着才要开始盆满钵满,钱还没到手,却先把眼红空调的人给招惹过来了,呵,她颜安还能说什么?
“呵呵,”颜安一手搭在桌边随意地在桌面上弹了两下,“法师所言在理,如此普度众生之事,我们小小乐音阁自是应该支持的。只是法师也有所不知,我们乐音阁每月都要向刘知县缴纳两百两孝敬银子,而我们小店上月才刚开业还没挣到钱呢,若是法师能向刘知县美言几句免除了我们这个月的孝敬银子,信女自当全力支持法师在此传教度化。”
金裟法师也是真的没想到戏楼和县衙之间还有这样的关系,正瞠目诧异之时,又是那名钵盂小僧怒声斥道:“一派胡言!什么孝敬银子,那是税收!县衙向你们花街征收税赋是为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岂容你这宵小在这里污蔑知县大人!”
颜安一个冷眼瞥看向那名小僧,“小师父身在佛门,却对俗家之事比我这个当事人都清楚,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哼!”钵盂小僧真以为颜安在夸他,立刻高傲地冷哼了一声,“我皈依之前乃县衙六房书吏,对于税收之事自然比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