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戏精
直到听到这一句,刚连呼吸都吓停住的姜羡这才狠狠吸了一口气,心里莫名松了口气的同时,双眼也难以抑制地泛红起来。
这一刻,他真的怕了!怕颜安要是知道了他以前做过的事,今后会怎样看他?
也是这一刻,姜羡真的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一把推开慕昙,捂着眼睛就朝门外跑去了。
颜安就在门的另一边站着,见姜羡是朝楼上他的房间跑去也不好说什么,转头再看向屋内时,同样神情落寞的慕昙却没走,反而苦笑着坐回桌边,自己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呵,这是在等颜安进去安慰他吗?
哎,颜安也是认命了,抬脚跨进门内,转身关门,跟着坐到慕昙的对面,也给自己倒了杯茶,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在一边喝茶的同时,还拿起姜羡的画看了一眼。
靠!敢情她走了以后姜羡基本就没画啊!
这两个人!其他的她也就忍了,可在工作时间内谈恋爱,这一点她就必须要跟他们讲清楚了:扣钱!没得商量!
慕昙亦是心里委屈,可面上还强装着笑,“什么怎么回事?不就是你看见的那回事么。”
颜安隐隐压着自己的怒火,等了半天想等慕昙自己说出来,可人家就是不开口,这颜安就得教育他几句了。
“不是我说你,这事怎么也得你情我愿吧,你这用强,有点不太合适吧?”
“呵,”慕昙仍是苦笑,“那我还能怎么办?我跟他好好说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理我。”
颜安嘴角一抽,人家不理你就说明人家没这意思呗,谁也不能总在一棵树上吊死啊,换个人不行吗?
可想归想,话是肯定不能这样说的。
就冲慕昙以前主动帮姜羡挡住刘千金这个客人,那其中所受的苦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感情能扛得住的,这种痴情种一旦深陷进去,再拔出来是真的会要人命的。
颜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
想劝慕昙放弃吧,感觉此时的慕昙真的能随时跳起来杀了她;可劝他继续努力吧,又觉得这事有点不道德。
毕竟男男这种事,放在女尊社会里可是要受阉刑的!都不说慕昙能不能努力成功了,哪怕是丁点的皮毛被其他人知晓了,万一再捅到了县衙里被定了罪,那这其中是不是还该算上她一份怂恿的罪?
又是憋了好久,颜安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觉得日久见人心,时间会说明一切的,嗯!”
慕昙起初听她这话还皱了皱眉,转瞬又突然挑眉看向颜安,“你愿意帮我?”
颜安赶紧伸手挡住,“我可没说过这话,你可别赖我!”
然而慕昙敢留下,他早就存了赖上颜安的心思了,颜安越是推脱掩饰,他反倒还来劲了,直接眼巴巴的看着颜安装可怜,“可我没有他,我活不下去!”
“切,你又不是看不见他,你俩天天在一起训练,你怎么就活不下去了?”颜安不屑。
“可我以后要是天天这样对他,不说他能不能接受我了,你这戏班也唱不了戏啊。”慕昙仍是扮可怜。
这一下颜安就有点不能忍了,“你敢威胁我?”
慕昙低眉扁嘴,“昙儿一介男流,卖身契都在东家手上,哪里能威胁到东家呢。东家若是不喜欢昙儿,将昙儿发卖出去了便是,也好让我做个孤魂野鬼,这样,东家就再也不用烦昙儿了。”
“你!”颜安气得说不出话,“你以为我不敢?”
“东家自然是敢的。东家可是要做大事的人,要怪只能怪昙儿自己贱命一条,不配得到东家的帮助,你就让我死了便是了,呜呜呜呜……”慕昙边说着,已经拿帕子盖住了眼角,不管有没有眼泪,那一心求死的表情确实是相当到位了!
看得对面的颜安都惊了,那样一个骄傲不服输的人,在她面前装哭?
“呵,你不演戏,真的屈才了!”
慕昙先是偷瞄了一眼颜安的表情,见颜安一直在看着他,赶紧拿帕子将双眼都遮了起来,又开始哀嚎:“呜呜呜呜呜,凭昙儿的这身本事,昙儿本也想在东家的戏台上为东家尽一份力的,但奈何,昙儿的心,无能为力……”
慕昙前面就已经演得很逼真了,到了后面,人家甚至还唱起来了,那嗓音、那腔调,颜安都觉得她要不当场给慕昙砸个赏钱都对不起她要开戏楼的决心了!
可是,这事儿它真不道德啊!
终是想了又想,颜安最后也是屈服了,“不是我不想帮你,可你这事儿总得有个原则吧?如果人家姜羡对你真没那意思,你非要硬来,还要让我帮你,抱歉,我要是真帮了你就是害了姜羡,这一命换一命的事情,你干脆直接杀了我算了!”
慕昙挑眉,赶紧朝颜安旁边又移了一个位子,靠近她道:“那要是他对我也有那个意思呢?”
颜安斜眼看他,“你如何证明?”
慕昙有点害羞,但更多的则是骄傲,“他是我师父,从我十岁被卖到寻芳楼后就一直是他照顾的我,我们之间的情谊可不止是师徒,他若对我无意,当初又何必对我那么好?”
这话颜安听着就有点奇怪了。慕昙当时才十岁,姜羡也是才刚开始接客不久吧,一个大人要照顾一个孩子,对他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可既然这么好,那之后你们又是因为什么闹掰的?”颜安直问。
慕昙立刻转身背对着颜安,“这你不用管!你只用知道他是我师父,在他心里是有我的,这就足够了!”
颜安呲着牙瞪向慕昙,搞得谁好像上杆子非要帮你似的!
见慕昙背对着她,颜安也索性侧过身背对着慕昙,“这都是你的片面之词,我不能轻信!”
“你!”慕昙立刻就转过来了,看着颜安背对着他,直接拍桌怒道:“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呵,”颜安冷笑,仰着头翘着二郎腿晃悠,“我得考虑考虑。”
慕昙咬牙,双手攥拳紧了又紧,硬是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考虑多久?”
颜安拉过一缕头发随意地把玩着,摇头晃脑地惬意道:“这可不好说,我总得确定了人家姜羡是真的对你有那个意思才能帮你吧?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你指望我几天就能确认好吗?”
慕昙仍是攥拳,指甲都快扎进肉里了,终是忍了又忍,堪堪给颜安伸出了一根手指,“一个月!”
颜安也朝慕昙这边转了一点,当即拍桌反对道:“那怎么可能!这一个月可是我开业筹备最忙的时候,你们俩领着我的工钱却在我的地盘里谈情说爱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还敢跟我说一个月!我这戏楼还开不开了?”
慕昙忍了,又伸出了一根指头,“两个月!”
“呵,”颜安冷笑,“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说你现在也18了吧,自你开始接客到现在都三年了吧?三年时间你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你指望这两个月的时间内能有什么转机吗?万一我要两个月都没看出姜羡对你有半点意思,到时候吃亏的可是你自己!”
慕昙再忍,不得不说颜安说的是有点道理的,“那就三个月!”
颜安也直接表态,“一年!我这戏楼最少要一年的时间才能走上正轨,只有上了正轨以后,我才能腾出手来帮你好吗?”
“胡扯!”慕昙这下是看出来了,颜安根本就是在诓他,她是故意在拖时间,“这事根本就不冲突好吗?你要开戏楼难道还不吃饭不睡觉了吗?你又不是一年都不能跟姜羡说话,你有必要确认那么久吗?”
颜安不管,硬是厚着脸皮道:“那我不管,谁也不可能是神仙,看一眼就什么都知道了。”
“你少来!”有些话慕昙真不想说,可现在不说吃亏的就是他了,“就你上次去我房里的时候,你跟我才说了几句话,你把我压在身下的时候又跟我说什么了?你有什么不知道的?”
嗯~这话听着,有点顺耳!慕昙这是在夸她吗?就是这个语气,她不是很喜欢。
颜安一手支着下巴,一手在桌面上随意地弹着,似是在思考什么,却还带着点微笑半天不说话。
这副拿乔的嘴脸,如果眼神能杀人,慕昙真恨不得能在她身上瞪出十个洞来,最后也是厌恶到了极点,转过身去不看她,在桌上狠狠一拍道:“半年,不能再多了!我就给你半年的时间,半年之后你再跟我推辞,我就当场死给你看!”
语毕,再不跟颜安多说一句废话,起身就走了。
直至确认慕昙已经走远了,颜安才终于捂着嘴偷笑起来。
赚了赚了,能将这么个戏精老老实实摁住半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半年时间西游记都演完不知道多少遍了,到时候乐音阁早就在双河县爆火了,后续的事情后续再说,先把钱挣到手才是大事!
呵呵呵呵呵……
颜安一个人坐在房里那可真是捂着嘴偷着乐呢,可等乐完之后她才发现,
“诶?你们都走了,谁给我画画呀?”
哎,她颜安也是够悲催的,摊上这俩货!摸鱼偷懒也就算了,还敢公然当着老板的面甩脸子旷工,谁给他们的胆子?
最可气的是她这老板还不敢拿人家怎么样,给人家发着工钱还得帮人家解决感情问题,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悲催的老板?
天可怜见啊!
午饭的时候,如花专门给她加了药膳。
平日里因为颜安不能吃葱姜蒜等物,如花总是单独给她做别的吃,可今日的颜安还特意下楼和众人一起吃,为的就是想在众人面前隐晦得强调一下以后上班不许摸鱼的问题,结果人家姜羡压根就没出现!
好家伙,这是连饭都不吃了吗?
颜安再一想到她最初去找姜羡时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天哪,不会吧,那死心眼不会又要做什么傻事吧?
这一下,颜安差点碗都没端住,匆匆扒完自己的饭后,赶紧去厨房端了一碗汤就上楼了。
就坐在颜安身边的云然看着颜安那副着急的样子立刻就不高兴了,“不就一顿饭不吃么,又饿不死,至于那么着急吗?”
但凡是数落颜安的,如花就不能忍了,“怎么?这楼里现在是你做主了吗?你都还没成角儿呢,就敢管起东家要干什么了吗?”
云然撇嘴,这个楼里现在最不敢得罪的就是如花。但凡让他知道谁说了颜安一句不好,他可从来没轻饶过谁。
而云然也不是在编排颜安的不好,他就是见不得颜安对别人好!
可一旁原本没什么胃口的慕昙,在看见颜安那副急匆匆的样子后,心情顿时就大好了许多,立刻给自己夹了一大筷子菜,放到碗里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坐在最远处的苏父一辈子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东家的事情他也就看看,即便回村和人闲聊的时候也从不敢多嘴说什么。
然而一旁的苏瑾却笑了,又给他爹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的碗里,“没事,爹,您吃您的,楼上有个角儿没下来吃饭,东家那是去给他送饭呢。”
“什么?东家亲自去送饭?”苏父都有点听不懂了,“难道角儿是不用卖身的吗?”
“卖啊,和我们都一样,就是人家入行早,功夫比我们练得深。”苏瑾解释,“其实东家不仅对角儿好,对我们每个人都很好的。之前您没来给我赎身的时候,东家还给我买了身新衣服呢。当时她给楼里所有的人都买了,也没把我区别对待,还没事就给我们发点心吃。您看这米,这肉,咱们村哪户人家能天天都吃的这样好过?”
苏父只看着碗中白得都快发光的大米饭,眼中的泪花都快下来了,“这东家,可真是个大善人啊!你要真在东家这里唱一辈子戏,如此,爹也就放心了。”
楼上,姜羡的房门口,颜安先是敲门,知道姜羡那个闷葫芦性子也不会回她,直接推门就进了。
结果一向会端庄自持的姜羡却没在颜安印象中的桌边坐着,而是病歪歪的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