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 两个花魁
颜安正在气头上,顺势朝自己的手臂下一夹,语气不善道:“那又怎么样?以前是他的,现在是我的了!”
颜安原本还觉得一下子抢了人所有家底有点心虚,但经过刚才的怒骂之后这下是再也不亏心了。敢在我正能量大东家的地盘里寻死,咱走着瞧,本奶奶要是不从今天开始把你改造成阳光开朗大男孩,我这戏楼还就不开了!
慕昙的神情更不好了,背在身后的手都紧紧攥成了拳,面上却只淡淡问道:“你要这个做什么?大东家不是正人君女吗?不至于想要贪图一个红楼公子的私房钱吧?”
颜安这会儿是真没心情跟他解释,直接绕过他就要朝楼下走去,“雨女无瓜!”
慕昙却不会放过她,伸着手臂就将她拦了下来,“大东家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在这儿等你吗?”
颜安皱眉,看着他这一脸的邪魅样就觉得他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有些不耐烦地推开他的胳膊道:“等我闲了再说!”这钱抱着烫手,她得尽快落实了要紧;而且后院的那群娃娃生还等着她呢,她真没时间在这儿浪费。
可慕昙仍不放弃,再次拦住,“你上次不是问改行做戏子的看法吗?你就不想听听我的?”
颜安这下不说话了,涉及到戏楼的事情,她倒是很想听听他能说出什么。
见颜安终于停下,慕昙总算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抬手请道:“东家还没去我房里坐过呢吧?”
慕昙的房间就在姜羡的隔壁,相对楼梯更远的一间。
屋内,两人落座,对比姜羡的眼都不抬,慕昙倒是很懂礼数地立刻就给颜安倒了杯茶,“东家请。”
颜安淡淡接过并不喝,“你直说吧。”
慕昙笑了,那涂了口脂的红唇好似能勾人心似的,妖娆艳丽得犹如罂粟盛开。
直至此刻坐到了他的对面,颜安这才第一次正眼打量起了眼前的男子。
来到这个女尊世界,涂脂抹粉的男人颜安见了不少,可这还是第一次,她觉得一个男人化起妆来竟也会这般好看。一双媚眼浑然天成,悄然一笑间,一般的女人魂都要被他勾了去了,难怪在寻芳楼,即便慕昙位列于高岭之花的姜羡之下也能让人流连忘返、惦念不已了。
可再等此人一张嘴的时候,颜安对他美色的那点好感就荡然无存了。
“东家是想听我为什么在楼梯口等你,还是想知道我关于改行做戏子的看法呢?”
我靠,这口气,这人是在跟她拿乔呢!
论谈判,还没人能牵着她颜安的鼻子走呢,这种选择性的问题通常都只是第一步的试探,一旦一步步入了他的圈套,他后面的坐地起价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你想说什么说什么!”颜安最不喜欢的就是功利心过重的人。
“呵,东家说话这是跟我带着怒气呢。”慕昙妖媚一笑,跟着便如水蛇般,一下就从对面的座位滑到了颜安旁边的位子上,“东家在姜羡房里都呆了那么久,怎么在我房里就这么不高兴呢?是昙儿哪点做得不好吗?”
这人是深知自己的优势在哪,惯会用自己最具魅惑的一面勾引女人心为自己所用。
可惜颜安不是普通女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盯着逐步靠近的慕昙,跟着一根手指戳在他的肩膀处推开,“你离我远点,我不吃你这套,你有话就说,没事我还忙着呢!”
但凡是女人,慕昙还没有像今日这样出师不利过,有些诧异的同时,他也逐渐意识到了颜安真的跟其他女人不一样,索性也不费那个心思了,坐直身子正色道:“东家可知,自打昨日你说了让楼里的公子自己在对面三家红楼里面随便选,直到现在,这楼里一半的人都已经和对面牵上线了?”
“知道。”颜安答。
“那东家可知,对面三家又是如何想的?”慕昙问。
颜安一怔,虽然她之前还没想过对面三家会是什么反应,但现在想来,无非就是要不要么,即便要,那也得是谁好才要谁。
“你是想说,你很抢手?”颜安反问。
慕昙低眉一笑,“东家可真是个妙人,我想说什么你都知道。”
颜安不接他的话,说实话她对他并不了解,真不清楚他此时到底什么目的。
慕昙继续道:“我知道东家是个有理想的人。你想开戏楼,可只有一群毛头小子和几个还没登过台的新雏儿可不行,戏曲里行腔的技巧、润腔的传情,这可不是靠你只训练了一个月的新手就能演绎出来的,没有个几年的唱功,如何才能撑得起东家戏楼的牌面呢?”
颜安不得不承认,慕昙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但她也不傻,直问,“你的条件呢?”
慕昙从心而笑,“东家可真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跟东家玩虚的了。我可以当戏子,以后东家想让我唱什么我都可以唱,但我的条件是,我若是留下,姜羡也必须留下,并且你不能让他登台,你的角儿,只能是我一个人!”
嗯?颜安是真的没想到慕昙会说出这样的条件来!
“这是什么意思?”颜安是真的看不懂他,“为什么你留下,姜羡也必须留下?他还不能登台?凭什么?”
慕昙这回也不笑了,板着脸严肃认真道:“因为我跟他有仇,我就是见不得他好!”
啊?颜安之前也听说过好像慕昙总抢姜羡的客人,还没事老嘲讽他,“可你俩若是有仇,就此分开不是更好?何必每天相见,互生怨怼呢?”
“那可不行!”慕昙当即反驳,“我跟姜羡的仇可不是一时半会说得清的,多少年了姜羡都压我一头,他若是去了别的红楼还能照样当他的花魁,如此我怎能甘心?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翻盘的机会,我当然要让姜羡永远屈居于我之下,永远一事无成地嫉妒我、羡慕我!”
哦,颜安这下想明白了,对对面三家红楼来说,她这楼里最抢手的人不是慕昙,是姜羡!慕昙是怕姜羡又到其他楼里当花魁,所以才在这来跟她谈条件呢。
那么问题来了,慕昙凭什么觉得她就一定会听他的呢?
“我想有几件事你可能搞错了。
一、既然大家都知道姜羡比你抢手,那我为什么不听听姜羡的条件而要听你的?
二、目前我的戏班子是没有名角儿,但双河县都多少年没戏班子登台了,这里还有多少行家是奔着听曲来看戏的?对面三家红楼谁不会唱曲,这么多年他们还没听够吗?我既开戏楼,就有把握即便不唱曲也能轰动全县,所以你说的名角儿效应,对我来说只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伤大雅!
三、我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内部不团结!在我的地盘上,天天制造怨气的人,我可要不起。你俩既有这么大的矛盾,那我为什么不能让你走,姜羡留下?反正你俩能成角儿的人只能有一个,那为什么不能是呼声更高的姜羡呢?”
慕昙第一次听人如此有条理的说话,一和三的问题还好说,第二个问题慕昙是真的没料到颜安会是另一番打算,如此,他谈判最有利的筹码就不存在了。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邪笑着说道:“我知道大东家更中意姜羡,可你看姜羡是那种会听你话的人吗?这愿意主动唱和被逼着登台,真正表演起来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效果。只要大东家答应了我的条件,以后我自然会是你手中最听话的那一个!”
颜安挑了挑眉,这些条件若换成普通的戏班班主或许没准人就应了,可她颜安开戏楼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她是不喜欢强人所难,可若是有人都要在她面前寻死了,她再不强人所难她还是人么!
跟着比慕昙笑得更邪魅,颜安单手支着下巴斜睨着慕昙,“你怎么知道,我就不能劝动姜羡愿意主动登台了呢?”
这一下,慕昙就像是被踩住了尾巴般,直接变了脸色,“姜羡从来就没喜欢过登台表演!”
颜安知道自己再说下去就过了,可她同样不喜欢慕昙这种背后算计别人的小人行径,继续拱火道:“他之前喜不喜欢是一回事,之后我能不能让他喜欢,那就是我的本事了。”
看着颜安丑恶的嘴脸,此刻的慕昙是装都装不下去了,放在桌面上的手都紧攥成了拳,恨不得当场能把眼前这个算计姜羡的女人撕成碎片!
可他不能!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卖身契从来都掌握在别人手中,即便有朝一日变回了良籍,那也必须是要依靠女人才能在这个社会里立足的。所以身为男人,讨好女人,就是他们这辈子唯一的宿命。
一想到此,慕昙一腔的悲愤都不由染红了眼角,跟着一个冷笑之间,整个人的气场全变了,攥成拳的手也倏然松开,再一抬眼看向颜安的时候,那已是梨花带雨、泫然欲泣、弱态伶仃惹人怜!
“大东家就这么不喜欢昙儿吗?自打那日听了东家想要开戏楼的想法,昙儿就知道东家跟其他女人是不一样的。昙儿一生孤苦无依,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能找到一个好女人托付终身。昙儿自知自己的这幅残败之身无以侍君,但昙儿真的只是想尽我所能帮到东家而已,东家就真的这般忍心舍弃昙儿吗?”
哎妈呀,颜安这下是玩过火了。她这人在任何方面都可以独当一面,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容易心软,尤其还是在面对此等绝色美人的时候。
啧啧啧,哎,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呐!
这下颜安是再也硬气不起来了,看都不敢看向那边,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你冷静!咱有话好好说,我我,我也没想怎么样。其实这些事情你你,你可以不用跟我谈的,我说了,是去是留全凭你们自己做主,你若不想去其他红楼,我还能逼你去不成吗?我本意也只是希望你们都能从良而已。”
一听这话,慕昙当即就双手握住了颜安的手,“昙儿知道东家是好人,昙儿不求名分,昙儿只求终身都留在东家身边侍奉左右,可如今昙儿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东家也不能满足昙儿吗?”
慕昙边说着,拉着颜安的手就朝他的身上摸去,吓得颜安那是跟碰到了开水般蹭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立马躲开他三丈远。
“你你,要求不是这么谈的。我不会阻碍你的去留,自然也不会阻碍姜羡的,姜羡他自己愿意留下自会留下;而关于他会不会登台表演的事情,那也是看他个人意愿的!我若是能劝动他愿意表演,自然皆大欢喜;可我若是劝不动,我当然也不会逼他上台。原则归原则,但该努力的也得努力啊!”
慕昙大致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是他误会她了。可看着颜安那一脸羞红的样子,他顿时又起了逗弄的心思,立刻起身追着颜安而去,仗着身高优势,直接双手就将颜安壁咚在了他和门板之间。
“可我若是就不想东家去劝他呢?昙儿心小,我就想东家只看我一人,不可以吗?”
慕昙说话时,吐息的热气都呼在了颜安的耳边,如此近的距离,颜安只得侧头瞥向一边,用胳膊推着他道:“你自重一点!我已经是有夫郎的人了。你说话就说话,不要离我这么近!”
然而慕昙可不听她的,上半身是被颜安推开了一些,下半身却直接压在了颜安的身上,甚至将手落到了颜安的肩膀上,故意调情道:“那东家倒是说说,怎么才叫近,怎么才叫远呢?”
任何事情都是有底线的,颜安是容易心软,可她也绝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人。当即顶膝就想废了慕昙的挣钱工具,但忍了忍,最终也只是一个勾脚侧压,转眼就已将慕昙在她身上作乱的手反扭在了身后,跟着再一用力,立刻便已让他单膝跪地,压在了他的背上。
“你闹够了没有?”颜安是真的有点生气了,“你要不喜欢女人就直说!在我面前演这些虚情假意逢场作戏,不仅你自己恶心,我更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