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夜晚营业
“嗯,”颜安一边夹菜一边道,“接下来一个月我都很忙,只能偶尔抽空回来一两次,我买的那些鸡和兔子,你每天一只喂给小狼们就行,等这段时间忙完了以后,我再回来好好给你做好吃的。”
顾慎欲的表情立马就变了,“你还要住在外面?”可这话刚说完他又觉得自己多嘴了,怎么说得好像他很希望她在家一样!
颜安没想太多,只平静解释道:“这一个月的时间太紧张了,事情太多,再回来住肯定是没时间的。小狼的事情麻烦你多上上心,等过了这个月就好了;还有你的腿,你去看大夫了吗?我刚还顺便买了瓶酒,上回无意伤了梁大夫实在对不住,下回你去看腿时带上,帮我给梁大夫好好赔个礼吧?”
颜安把能想到的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可刚还开心干饭的顾慎欲这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她对外人倒是礼数周全,可她难道忘了他的这条腿就是她打瘸的吗?她怎么可以说的如此轻松?
原本欢喜的一顿饭,最后还是在顾慎欲的闷气中无声的结束了。
饭后,颜安先去看了小狼,和它们玩了一会,后冲了个凉,简单擦洗了一下。喝了药,躺在床上敷了一会中药面膜,待午饭消化得差不多了,她也得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
这趟回来她就是专门来拿东西的,之前买的几身新衣服和书,以及剩下的所有中药都得带上,最后背好个包袱,便来到顾慎欲的房门口告别。
“慎欲,我要走了,之后一个月我都住在县城里,家里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到寻芳楼来找我吧。”颜安敲门后说着。
她原以为顾慎欲并不想理她,只交代了一声转身就准备走了,没想到话音刚落,顾慎欲的房门突然就打开了。
“寻芳楼?难道你这段时间都是住在寻芳楼里吗?”顾慎欲怒声质问。
颜安看他这表情,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了,“是,我在寻芳楼里有生意,所以一直住在那里。”
“呵,那我还应该恭喜你了?”顾慎欲冷笑,“我原以为你是真的想变好,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死性不改!你住在哪里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直管住就是了!”
顾慎欲一通气话说完,“嘭”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颜安也是无语了。以前的记忆中,他和原主在一起时那可是唯唯诺诺、小心翼翼,生怕多说半个字就惹得原主不高兴了,如今怎的和她在一起就这么大脾气?难道他也被人魂穿了不成?
颜安站在门口也有点生气:我这之所以住外面还不是为了躲你!你又不想看见我这张脸,没事还想方设法地给我下药,正常人谁受得了?而且我不挣钱将来拿什么赔给你们顾家,你当那些钱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人都不用努力付出的吗?
颜安越想越气,她穿了原主这副身子可算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了!就这份孽债还想让她怎么还?难道真的要把命赔给他们才算甘心吗?
怒火上来的颜安也懒得理顾慎欲了,背着包袱转身就走,可都走到院中间了,想想还是不该发火。
她和顾慎欲之间毕竟还有妻夫之名,她身为妻主,却放着家里的夫郎不管住进了红楼,这对于顾慎欲的名声也是不好的,尤其他还瘸着腿,村里的人该如何看他?人生个气,发个脾气也实属正常……
“哎,”颜安捏了捏眉心,先把自己的情绪捋顺了,跟着又回到了顾慎欲的房门口解释了起来,“慎欲,你别误会!我住在寻芳楼里只是为了工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干。是我刚没有给你解释清楚,其实自打上次改户籍的事情,我就已经是寻芳楼的半个东家了……”
颜安跟着便把之前她和如花打赌,以及之后计划将寻芳楼改为戏楼的事情跟他都说了。
然解释过后,屋里始终都没有回应,颜安便没有再说什么,这回是真的走了。
半晌,再等顾慎欲开门出来的时候,院中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他和颜安一起盖的狼窝,以及颜安给他买的水果和蜜饯放在了院桌上……
颜安一路小跑回寻芳楼,刚放下身上的东西,王管事跟着就来敲门汇报,“今儿个送雏儿们回家,六个里面五个都送到了,有一个是他自己不愿意回去,我们就没管他。”
“哦?”颜安有些诧异,“他为什么不愿意回去?”
“嗐,那就是个犟驴子,到了咱们这个地方都不老实,不管挨多少打就是不好好学曲子。听说在家里也是个惹祸的,好像就是因为犯了错才被人主动卖到咱们这里来的,他不愿意回去,估计也是回去了也没人愿意赎他吧。”王管事分析。
颜安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个底,“那其他几个呢?家里人都赎回去了吗?”
“哎呦,我们跑了一整天,就赎回了一个!”王管事抱怨道,“虽说咱们寻芳楼以前是主动求买,但若是他们家女人没先到咱们这个地方来,咱们想买也买不着啊!那些女人一旦拿了卖身银子早就挥霍光了,哪里还管他们死活,剩下四个,我们就又都带回来了。”
颜安早就预想过这样的结果,但没想到居然只被赎回去了一个这么少。以前总听这种混账事都是骂男人的,突然穿到了这女尊社会,这种难听话全成骂女人的了,她这听着还怪不是滋味的。
人的好坏真的不是按性别分的,但凡品行不端的人稍稍有了丁点权力,都干不出什么人事来!
“那他们的亲爹呢?就没有借钱想把他们赎回去的?”颜安又问。
“有,有两家都是这样的,但左邻右舍的都是普通农家,对他们来说谁家也一下拿不出那么多银子,这才没赎回。”王管事答。
颜安能体会到那样人家的艰辛,但就这样的人家,她若是真的发了善心将那两人送回去了,没有被银钱赎回去的人,他们会珍惜吗?这条花街上又不是永远没有红楼了,能被卖第一次就能被卖第二次,这送回去还不如不送呢!
颜安想了想,又对王管事吩咐道:“明天你再辛苦一趟,去跟那两家人说,若是半个月内能凑齐银钱就还是原价,若不能,那以后他们孩子的将来就跟他们彻底没关系了。”
“是,小的明天就去。”王管事领了命令就出去了。
至于那个不愿意学曲的,先看看吧,之前是知道自己学了曲就要被拍卖,如今又不需要他接客了,或许人会学乖也说不定。
到了晚上,寻芳楼新一天的营业又开始了。
昨天大花魁姜羡虽不愿意接客,但还有小花魁慕昙出来弹了几首曲子镇了镇场,结果今天慕昙也不出来了。
现在正在台上表演的,则是昨天第三位说话的那位绿衣公子,名董颐。
五月的初夏,他一身青绿色的水袖长衫在舞台中央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扭腰摆胯,身姿婀娜,舞步虽慢,但每一个动作都在向台下的看客投着媚眼,巧笑勾魂。
然就是这般敬业的表演,仍未博得所有观众的好感。当即就有一醉酒女子不等董颐一曲舞完,直接将手中的酒杯砸到了他的长衫之上,“跳得什么玩意儿!糊弄谁呢?老娘来是看花魁表演的,快去把姜羡给我叫出来!”
整个大厅里就坐了五位客人,一个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这里不是寻芳楼么,姜美人不出来,你们还开什么红楼!”
面对这样的嘲讽,衣衫都被酒液泼脏的董颐哪里还再表演得下去,气得狠狠瞪了一眼喝醉的客人,甩着袖子就下台了。
颜安就在一旁坐着,看着那几人怀里抱着一个,眼里盯着一个,心里还在想着另外一个,真真是把色胚本质演绎得淋漓尽致!
然而她就是心里再瞧不起,目前寻芳楼开门营业挣得还就是这些色鬼的钱,顾客就是上帝,人家发再大的酒疯他们也只能赔着笑脸竭尽所能地讨好着。
好在这些场面还不需要颜安出面,如花当即就带着几位公子笑着朝众人走去,“哎呦,几位奶奶都是经常来我们寻芳楼的,那位姜大公子的脾气有多臭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即便让他登台表演他也是不陪客人的,没的到时候还让你们扫兴!咱出来玩不就图个高兴么,来来来,公子们快陪大奶奶们坐着,我这可有个新的行酒令,保证你们谁都没玩过!”
有如花在,再混乱的场面他都镇得住,即便还有挑刺的客人,如花也能几句话笑着就圆了回去。
现场的气氛很快又欢闹了起来,没一会,更是摸小手的摸小手、解衣服的解衣服,整个大厅很快就变成了过不了审的辣眼睛派对,颜安是再也待不下去,赶紧起身就走了。
次日一早,就到了颜安说好开始训练的日子了,所有人都必须参加,连带着昨晚刚伺候完客人的几位公子也不能例外。
戏曲演员练得就是精气神,指有指法、站有站姿,做念唱打样样都是学问。
而这些红楼公子们往那一站,一个个都跟被人抽去了骨头一样,嬉笑的嬉笑,不屑的不屑,还有纵欲过度没睡醒的,以及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反正是没一个把准备训练当回事的。
站在众人面前的颜安看他们的样子也知道他们今天是练不成的,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颜安可不想让这群公子的风气影响了小厮们的训练,好在她提前让小厮们和几个雏儿单独站到了一边,如今就只用对这群公子讲话就可以了。
“我之前说过的,一天的考虑时间已过,各位公子对今后的去留都打算好了吗?”颜安发问。
起初一众公子都没人说话,极个别是真没打算好,有的则是嗤笑不屑。毕竟在众人眼里,颜安只是个16岁的小姑娘,才来几天就要当他们的东家决定他们的去留,很难服众。
“东家这不是难为我们呢么,才两个晚上,我的恩客还没来呢,这让我们怎么赎身?”双手环臂的董颐开口。
昨晚就在大厅亲眼看着董颐被赶下台的一位公子当即嘲讽戳穿道:“快算了吧,你那恩客要想给你赎身早赎了,还至于拖到现在吗?”
众公子们都心知肚明,想要嘲笑董颐几句,然而他们自己也是同样的处境,最终也只变成了几声冷笑而已。
颜安适时开口,“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知道你们对改行做戏子的看法。”
这一问,众人又都不说话了。
颜安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在他们心里根本看不上戏曲这个行业,同样都是贱籍,何必折腾这些。
看来她想要拯救他人出水火的一腔热血,到了别人这里竟成了一个笑话,人家根本就不想被拯救,凭什么要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陪你折腾这些。
“行,”颜安背手道,“既然你们觉得时间短,那我就再给你们三天时间。我原意是希望你们能赎身的都尽早赎身,不能赎身的就安心留下来唱戏,现在看来不用了。三日后,愿意改行做戏子的,以后每日卯时准点在这里练功;对戏曲没兴趣的,这三天的时间你也可以考虑,对面三家红楼,你们随便选,我只把你们的卖身契送过去便是,你们仍旧可以继续你们的老本行,从此想等多长时间的恩客给你们赎身都可以。现在散了吧!”
见众人懒懒散散的离去,颜安对这些人也有了一定的盘算,跟着转头看向一旁乖巧听话的小厮们,转瞬便是一张宠溺的笑脸。
“你们知道戏曲是干什么的吗?”颜安笑问。
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都是从小伺候人惯了的,主子问话他们是必须回话的,当即就有懂眼色的积极答道:“是唱戏的。”
颜安点点头,“对,也不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