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鸡兔同笼
见众人再没有其他的问题了，颜安最后道：“我言至于此，现在，今晚还愿意接客挣钱的，就留下，今晚不愿意接客的，就可以先回去了；若是有下定决心从此以后都不想再接客的，提前到我这里报备，我给你们一天的考虑时间，以后的人生该如何抉择，全由你们自己做主，你们可以自己考虑清楚。”
最终，在众人的又一番讨论后，虽然姜羡第一个带头就走了，但最后仍有19人还愿意今晚继续接客。
他们本就是干这个的，一般人都是很难离开自己的舒适圈的。而且这次的接客不单单是给自己挣钱，更多的是找自己相熟的恩客相谈。虽说成为戏子就可以不用再接客，但他们的身子早就不干净了，即便成了戏子也同样是贱籍，若是能早一天恢复良籍，谁也不愿再耗三年的青春。
前院的事情谈完了，接着就该后院了。
看着眼前6个可怜巴巴、眼睛里全是恐惧的年轻男子，颜安自然不会为难他们，直言道：“我知道你们不想接客，现在我给你们一次机会。明天一早会有管事的送你们回家一次，你们当初是多少钱被卖来的，便让家里原价把你们买回去就行，户籍的事情日后也会给你们改回去；但若是家人借钱都不能把你们赎回去，那这就与寻芳楼无关了，这就是命，要怪只能怪自己没投个好胎。
当然，若是不能被赎回去的，你们也不用害怕，寻芳楼很快就会变为戏楼的，以后都不再做红楼生意，自然也就不需要让你们接客。你们只用安心跟着我学唱戏就行，待三年之后，不管你们能不能唱成角儿，我都会把卖身契还给你们的，到时候是去是留全凭你们自己做主，我绝不强留。”
这六个年轻男子，说是男子，其实也只是刚成年不久、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而已，一听自己以后都不用再接客了，当即就有人喜极而泣，不敢相信自己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但也有一个神情很是不屑的少年，见不得其他人又哭又笑的样子立刻嘲讽戳穿道：“唱戏，那还不同样是贱籍？即便不接客，做戏子的也没什么好下场！”
颜安见那少年，看着也就和顾慎欲差不多大，因还没学着上妆，模样看着也是干净俊俏，尤其是那一身不服输的傲气，他日若能安下心来好好学，将来必成大器。
只是颜安从不做那强人所难的事情，一切随缘，将来如何，都等明天之后再说吧。
“是，做戏子同样是贱籍，即便三年后你们能恢复自由身，顶着三年做戏子的名声，你们同样很难融入正常人的生活，所以能赎身的还是尽早赎身，一切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跟他们分析完利害之后，颜安也不再多说，转身就离开了。
至于服侍楼里公子的小厮们，他们都还是些不足15岁的孩子，现在正是练基本功的好时候，尤其是能被如花在那么小的时候就选中的，那样貌必然是不差的，这些人才是颜安以后戏班子的生力军，也是未来三年她重点培养的主力。
而对于楼里那些接客的公子们，颜安虽同情他们的遭遇，但对他们能否成为戏子并不看好。
尤其是已经被名列十大公子的那几人，心气儿太高，大家同为伎子，还要在这么底层的世界里以取笑同类为乐；更不要说他们现在已经在红楼圈里混出了名号，心性已经定型了，再让他们和别人一样到戏圈里从零学起，他们心里必是不服的。
这样的人，能走几个最好，走不了的，颜安也有的是法子驯服他们。想想前世她带队调教的那些新手，呵，她倒是也挺期待这些人精能玩出个什么花来。
这一天，颜安算是把寻芳楼里上上下下的人都见了个遍，该说的都说了，即便改了戏楼，楼里的管事、仆役、打手的月钱以前是多少，以后还会照例发，一文都不会少，再等以后戏楼步入正轨了，月钱还会涨，让他们只管放心干就是。
这些话可把一众管事刺激得心潮澎湃的。之前颜安对公子们说改了戏楼就不会再给他们开工钱的时候，这些管事还以为自己也是这个待遇，万万没想到，颜安竟对他们这般看重。
之前得过颜安赏钱的王管事当即就站出来为颜安说了好话，“颜奶奶可真是个大善人，不仅为人宽宏大量，还如此体恤我们这些下人，我们以后一定给颜奶奶好好干，保证不让这楼里出一点纰漏，大伙说是不是？”
王管事一吆喝，众人纷纷附和，颜安看着也高兴，“叫我东家就行，奶奶就不必了，只要大伙好好干，我都会看在眼里的，保证亏不了大家。”
“是是是，大东家您就放心吧，我们大伙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王管事笑着接话。
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凡事都是一报还一报的。之前颜安不计前嫌还愿意给王管事赏钱，而王管事也是个懂事的，只在恰当的时机恭维讨好了一句，颜安在众下人心里的形象一下子就立起来了，看得一旁的如花都不由吃味。
待只剩两人的时候，忍不住吐槽的如花这才酸了一句，“你还说我有能力，我看你才是个能耐的！这还不到一天的功夫，我这楼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就全变成你的人了，连我都被你骗了去了！”
颜安赶紧笑着挽上如花的胳膊，“我的好哥哥，瞧你说的！我这还不是都托了你的福，若你当初是个不讲信用的，还哪里来的今日的我呢？而且我到底有没有骗你，你且看我日后如何做的就是了，这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俩还要过一辈子呢！”
这一番甜言蜜语，哪里还能让人泛得起半点酸味，如花早就甜的不要不要的了，再不和她逗趣，即便一整日没睡，仍旧高高兴兴熬夜去看顾楼里晚上的营业了，而颜安则可以舒舒服服洗澡睡大觉去了。
待第二日一早醒来，顶着两个黑眼圈的如花一脸憔悴地来和她汇报，昨天一晚，“五两银子都不到。”
颜安点点头，她早有预料，随即拍拍如花的肩膀安慰道：“习惯吧，接下来的几天还会一天比一天少的。”
如花是真的愁，自打寻芳楼开业以来，他就从没收过这么少的日营业额，“照这样下去，等月底支了工钱，真就连那二百两都凑不齐了。”
如花倒是大方提了他这个老鸨可以不要工钱，但颜安不想让他吃亏，反而开朗道：“别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办法总比困难多，相信我，你就安安心心好好休息去吧。”
如花是真的理解不了她为何这般自信，但眼下也不再多说，只在心里盘算着，反正这个妹子他是认下了，大不了到时候他咬咬牙，帮她填了这个窟窿就是，之后便是支撑不住休息去了。
这一日，五个师傅会在一起研究讨论改戏本的事情，楼里的公子们则要好好考虑他们日后的去处，而新雏儿们则会各自被管事和护卫陪同回家，一众事务都被安排妥当，颜安也要抓紧时间回小山村了。
来到南街，这里的集市早就热闹起来了。
颜安买了一些蔬菜和肉，还有点水果和蜜饯，在路过卖鸡蛋的摊位时，果然，那个老农还在那里，只是现在不卖小鸡了，只卖鸡蛋和老母鸡。
颜安也没有找他理论，因为几文钱的事情就毁了人其他生意，这教训就有点过了，他的家人还要靠他糊口呢。只是颜安现在需要买鸡也不会再光顾他了，正好旁边有个猎户，抓了几只野山鸡和兔子在卖，颜安再次包圆了。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人的福报和孽障都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善因善果，恶因恶果，因为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而损失了一个长期客户，这就是老农的恶果。当未来的路越走越窄时，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生意就越来越做不下去了。
回村的时候，颜安没有坐牛车，而是一路提着两个大筐子小跑回去的。牛车太慢了，还得等，寻芳楼里的马车都派出去送新雏儿了，还是自己的11路来的最方便，正好还能锻炼。
到家的时候，颜安已是满头大汗，这两筐东西可真不轻，提得她胳膊都酸了，又累又渴，更是热得她站在原地拉着衣领直扇风。
颜安左右打量着小院里的角角落落，一切如常，看来昨晚她不在，黑衣人也一直没来？
顾慎欲正好从后院收拾完过来，突然看见颜安站在院里，下意识地就打了声招呼，“你回来了。”那自然得就像是普通两口子的语气，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看到她时的那种小期待。
“嗯，我回来了。”颜安亦是甜甜一笑，“小狼好着吗？”
“好着呢，能吃能拉，我刚收拾完。”顾慎欲抱怨地回答。
“呵呵，辛苦你了！”颜安笑笑，“你昨晚，睡得怎么样？”
颜安本是想问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可这话有点不好问，话到嘴边就成关心了。
顾慎欲小脸都快红起来了，赶忙躲避着朝鸡笼走去，“睡觉么，有什么怎么样的。”
颜安点点头，看来黑衣人是真的没再来。
见顾慎欲收拾鸡笼，颜安也提着大筐子朝他走去，“我又买了几只鸡和兔子，这应该能放一起养吧？”
做题的时候不是总说鸡兔同笼么，如今可别告诉她这两玩意实际不能一起养！
顾慎欲也没这样养过，任由颜安放进去道：“应该能吧，等会给它们喂点菜叶，鸡兔都能吃。”
“嗯，我还买了两个大筐子，准备用这个和点泥巴，在前院给两只小狼盖个狼窝，总把它们关柴房太难收拾了，以后就散养在院子里好了，晚上还能看门。”颜安讲述道。
顾慎欲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两人说干就干。
狼窝背靠院墙和厨房墙的角落，只需要盖一面墙再搭个屋顶就行了。
两人规划好位置，颜安先去挖土，之后顾慎欲负责把大的土块捣碎、加入干草和成泥巴，而颜安则还需挖四个深坑做地桩，靠墙两个，外墙两个，接着把拆分后的藤筐片绑在柱子上，最后往上面糊上泥巴就是一面墙了。
糊泥巴的工作自然是两个人一起完成的，那和谐的画面，就差给个《人鬼情未了》的主题曲了。
待狼窝终于搭好，两人相视一笑，“盖好了！”接下来就等泥巴干透就可以了。
中午做饭的时候，因为两人已有了一些默契，顾慎欲也来帮忙。洗米、洗菜的环节都是他操作的，而颜安则负责切和做。
顾慎欲是全程看着颜安先煮肉、再切片、最后回锅炒的过程，待一盘晶莹透亮的回锅肉上了桌，他瞬间又被这肥而不腻、焦香咸鲜的味道征服了。
回锅肉配大米饭，销魂绝味最下饭！
“这么好吃吗？”颜安看着他那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的样子，嘴里的菜都不香了。
这回顾慎欲也不端着了，诚恳直言道：“这个肉焦焦的，真的很好吃！”
看别人吃的高兴，颜安自己也高兴，“呵呵，原来你喜欢这个口感，那下回回来我再买点里脊肉，给你做个糖醋口味的，你肯定更喜欢吃。”
“糖醋口味？”顾慎欲听都没听过糖醋味的肉。
“嗯，糖醋里脊。”颜安确认道，“给里脊肉裹上一层面糊，然后放油里炸至两面金黄，最后再淋上一层薄薄的糖醋汁，刚上桌的时候还是脆的，特别好吃！”
听颜安这么一形容，顾慎欲简直都已经迫不及待了，碗里的饭也炫得更快了，这个妻主总有做不完的好吃的，以后她若是能每天做饭倒也没什么不可以，可刚这样一想，顾慎欲立马意识到哪里不对，“下回回来？你还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