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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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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就没走远的两个男衙役又要过来抓人,颜安一个咂舌,一把捏住钱主簿的胳膊便提到了近前,“钱主簿,看来你是觉得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法谈了?”

    上了年纪的钱主簿多少有点密集恐惧症,一瞅她那满脸的痘就吓得直躲,“是,是又怎么样?”

    颜安眼神渐冷,“我本不想把事闹大,但你要觉得你真没法谈,我也只能请知县大人来评评理了!”

    钱主簿不屑,“哼!知县大人日理万机,岂是你一个小小刁民说见就能见的!”

    “那你的意思是,不允许我报官了?”颜安也懒得多费口舌,当即手上就下了狠劲,直把钱主簿捏得呲牙咧嘴。

    “请,请请,快请知县大人!”刘知县本就是跟她们穿一条裤子的,她堂堂主簿还能怕她一个小小刁民不成!

    待刘知县到场,又是一个膀大腰圆、体型魁梧的壮硕女子,见几个衙役围着中间的钱主簿三人,便问:“这是怎么了?”

    “大人,这刁民想行贿我,我不同意,她还要威逼!”钱主簿率先告状。

    颜安笑了,拱手作揖,“大人明察,草民穷得头上都插树枝了,哪里来的银子行贿,这不说笑么!”

    钱主簿和如花同时一噎,这是把话又给他们堵回来了,让他们反驳都反驳不了。

    刘知县自然也看得明白,这状告的的确没理,随即又了解了一番户籍之事,经双方作答后,经验丰富的刘知县很快就给出了定论,“大胆刁民!卖身契手印一按就是立即生效,哪里来的什么虚假一说,我看你就是无事生非胡搅蛮缠,还不速速认罪服法!”

    县衙里的孝敬都是层层往上递进的,钱主簿收的钱有一部分自然也落到了她口袋里,出了事她自然要替钱主簿撑腰!

    面对如此官官相护,颜安还有什么好说的,直接冷着脸朝知县的桌案走去。

    刘知县一看她那势不可挡的气势,当即被吓得险些从太师椅上溜了下去,赶紧扶稳扶手,“来,来人,还不拿下!”

    颜安也不废话,她这具身体虽弱,可对付一群虾兵蟹将的衙役还是绰绰有余的。没一会的功夫,整个公堂里就已人仰马翻。

    而颜安依旧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走到了案桌前,拿起纸笔速速就写:“今日本知县自愿入顾家为奴,终身沦为贱籍不得赎回,特立此据。”接着拉着刘知县的手就在上面狠狠按了个手印。

    “刘知县,如此,这个手印你可认?”颜安举着那张卖身契朝她冷道。

    刘知县看着满屋子倒地不起的衙役,没当场吓尿就不错了,但依旧颤颤巍巍道:“你,你这是侮辱朝廷命官!”

    “呵,这怎么能是侮辱呢?”颜安笑得邪魅,“这黑纸白字写得清清楚楚,是您自愿的!手印一按就是立即生效,这可是您说的!”

    “你!”刘知县气得咬牙却也不敢拿颜安怎么样。

    她算是看明白了,她这小小双河县可真是卧虎藏龙!可怜双河县后有秦岭挡路、前有双河交汇,处在这三角之地的小旮旯里消息闭塞、无人支援。

    哼!这口气本官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然而即便此时的刘知县心里已经恨极了,可面上却不得不讨好起来,“是,是本官说错了,按了手印也不能生效。”

    颜安满意点头,跟着便把那张字据还给她,“然后呢?”

    “你那张卖身契也是假的,是钱主簿改错了,我这就让她给你改回来。”刘知县彻底服软。

    之后的事情就进行得顺利多了,颜安亲自看着钱主簿修改好了户籍,整个县衙的衙役也没一个人敢再找她半点麻烦。

    待一切事了之后,领着魂不附体的如花高高兴兴就出了县衙大门。

    “唔,”颜安美美伸了个懒腰,“总算办完了。”

    看看天色,都快掌灯了,“哎呦,都这个时候了。”

    接着再低头看着一旁已经瘫坐在地上欲哭无泪的如花,“走吧,我的好哥哥,咱们是不是该去咱们的寻芳楼里瞧瞧了。”

    如花闻言抬头,原本哭不出来的眼泪哗啦一下就涌了出来,“颜奶奶,你,你难道真是天神下凡不成?”

    再等二人先后上了马车,谁也没注意到的,一只信鸽从县衙的府邸飞出,直奔秦岭山中而去。

    马车穿过几条街巷,一些店铺都已经准备打烊休息了,而整个县城最灯火辉煌之处,便是花街。

    寻芳楼并非花街上唯一的红楼,除此之外还有三家,有的楼层更高、有的占地更广、有的装修更豪华,各家有各家的特点,但唯一相同的就是,家家都需要伎子们在门口主动揽客,只有极少数熟客会直奔店里而来。

    只能说双河县真的很穷,因为与外界交通不便,县里的人大多自给自足,商品无法流通,经济自然也就带不起来。

    而能逛得起红楼的人也都是极少数的富户,大多数普通民户就只能攒够了银钱偶尔才来上那么一两回。

    来到寻芳楼门口,相比与其他三家的揽客,能主动站到这里的男伎姿色真的不怎么样,年龄大不说,妆容还极厚,又是带花,又是露肩穿纱的,哎,辣眼睛,没眼看。

    进了楼里,颜安更是有一种进了孔雀园的感觉。

    那些颜色艳丽的公孔雀们个个涂脂抹粉、衣着华丽,而身材魁梧的母孔雀们则素面朝天、五大三粗。

    额,这个女尊,这个审美,颜安表示:好囧!

    自从见识过颜安是如何以一敌十干翻那些衙役之后,如花对待颜安的态度是再没有半点不恭敬了。先是跟楼里的公子们交代了几句,跟着转头就对颜安讨好了起来,“颜奶奶,要不先给你叫几位公子助助兴?”

    颜安摆手,“不用!”

    她这洁癖可受不了那些公子身上的油腻气,几相一对比,她突然就想起顾慎欲了。

    那委屈的小受气包,即便面黄肌瘦脸颊凹陷也是赛天仙的好看,更不要说他还有个乖巧守节的性子,不仅任劳任怨还对他的兄弟极好,让人怎么能喜欢不起来!

    嗯,等明天回去就给他多买点好吃的,以后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把他以前所受的苦都用福气补回来,如此,但愿他能解开以前的心结吧。

    “你带我到处看看就行,楼里都是怎么营业的。”颜安对如花道。

    如花嘴角一抽,她这是真打算在寻芳楼里当掌柜了?他还以为她顶多做个幕后东家,每个月光等着分钱呢。

    然而想是一回事,颜安都已经开口了,如花哪还敢不从,当即就对她解说起了楼里的各个环节。

    首先是门口揽客经验丰富的老伎,长得虽不怎么样,但经验丰富口才了得,将客人带进门后,表演大厅里自有年轻貌美的新伎子立刻迎上。这视觉效应一对比,原本还看不上这里的客人就没有不愿意留的,再加上舞台上各种衣着华丽的公子轮番献技,吹拉弹唱歌舞吟曲的什么都有,再挑剔的客人魂儿都被勾住了,接着就可以坐在下面吃酒看表演,同时还可以挑选公子作陪,最后再由公子们带到各自的厢房单独相处。

    如果单是这样的操作,寻芳楼就和其他红楼没什么不同,而如花能让寻芳楼在花街立足,靠的则是这里的竞拍环节。每晚都有一两个新雏儿登台供客人竞价开苞,客人看上了就留宿一晚,喜欢的紧了,还能直接赎身,这其中倒手的差价,才是寻芳楼最挣钱的买卖。

    别的不说,就如花与钱主簿的亲戚关系,他这寻芳楼里上新的数量就是其他家没法比的。

    除了这些台面上的,楼后还有一个后院,是专门来培训刚进来的新雏儿的。

    谁也不是自愿沦落到这个地方的,刚进来的新人免不得吃几顿鞭子,老实了之后至少还得学会一项技艺,哪有伎子不会唱曲的,这都是基本功了,在伺候客人的时候得把人伺候高兴了才行。这些也是有师傅教的,只有得到师傅点头认可了,新人才能有登台表演的可能。

    一番了解下来,和颜安印象中的差不多,剩下的颜安也没有多看,只让如花准备了一间客房,她便打算吃饭洗澡好好休息了。

    另一边,县衙府邸。

    深夜,独自坐在书房的刘知县越想下午的事情越气,来回踱步了好几圈,在一声吱呀声后,终于等来了她要等的人。

    “什么事?”那是一个极低沉的嗓音,隐隐还透着一股深厚的内劲。

    “主子,你可来了!”刘知县看不见来人,只能隔着一道薄纱和他说话,并且她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只能知道他是个男人。

    “说!”男人冷声催促。

    “今日县衙来了一刁民,张狂至极、无法无天,小人唯恐她以后会成为双河县的隐患,特请主子提前斩草除根!”刘知县直言道。

    男人冷脸,“不过一小民,你让人抓了就是,这点小事也用得着和我说!”

    “主子!”刘知县立刻提高音调解释,“您是没见,那女子一个人眨眼的功夫就将我县衙的所有衙役全放倒了,我们实在没有那个能力啊!”

    “哦?”男人总算提起了点兴趣,“她是外县来的?”

    “不是!她是小山村顾家入赘的妻主,以前就听说过她无恶不作的恶名,如今更是闹到我县衙来了,再这样放任她嚣张下去,以后我这知县的位子都得由她来坐了!”刘知县愤恨解释。

    良久,薄纱后的男人半天都没有说话,刘知县等了许久,才听:“她来县衙所谓何事?”

    刘知县咬牙,“就是刁民生事,满口胡言,无理取闹!”

    男人手指轻敲了两下桌面,“说!”

    刘知县无法,只得把颜安签了卖身契卖夫郎后又反悔的事情说了。

    又是良久,薄纱后又没声了,接着只听见一个瓶子放桌面的脆响,“这月的解药。”之后薄纱后便彻底没人了。

    刘知县虽然最后也没等到主子的回复,但她很清楚,那个颜安,很快就没好日子过了。

    第二日一早,待颜安收拾好从客房出来之时,寻芳楼的营业已经停止了,大部分公子这时候还在休息,而颜安则直径来到了如花这里要求看昨晚的账本。

    摆明了说,她就是来要钱的。

    女尊国一个铜板就是一文,每一百文串成一贯,十贯等于一两银子,十两银子可换一两黄金。

    双河县不比京城,消费普遍较低。

    进门看表演的茶钱只要十个铜板,升级到楼上雅间的酒钱也只要一贯铜板,其他酒菜费用另算。

    若找公子作陪吃酒,银钱从一贯到一两银子不等,若还要留宿,则是另外的三贯到五两银子不等。

    双河县本就人口不多,还有四家红楼瓜分生意,所以客流量也就十来人而已。

    但楼里昨晚上新的两个雏儿,一个被拍了八两,一个被拍了十三两,并且十三两的这个今早还被人三十两直接赎身了,所以单这两人的收入就已达到了五十一两。

    再加上前面各项的收入,寻芳楼昨晚一晚的营业额便是六十三两多。

    但这也只是属于情况特别好的时候,再往前翻,其他日的营业额二十两的也有,几两银子的也有,每日营收都不稳定,一个月算下来便是四百到七百两不等。

    颜安合上账本,心里对双河县的消费情况大概也有了个了解,跟着脸不红心不跳的朝如花伸手,“钱。”

    这大早上的,整整忙了一晚的如花险些没被气晕过去,“颜奶奶,账不是这样算的,你看到的都只是收入,月底我这楼里的百十号人还要发工钱呢,其他杂七杂八的开支也都是钱,而且在花街做生意,县衙的孝敬银子更是少不了,还有商税,这些都是要按月给人送过去的。”

    “我当然知道,但你看我现在身上有钱吗?你让我等会怎么回去?”颜安冷着脸解释。

    如花心里逼了个狗的,没见过要钱还要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但想想她的身手和他楼里打手的水平,忍了,只得从怀里掏出他刚收上来的30两赎身银子肉疼地拍入颜安手中,“提前说好,这钱在月底算账的时候可是要扣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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