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事故
“可不是吗?肯定没人愿意去招惹他们的,说到底也只怪我娃太年轻气盛了。他想班里的每个学生的成绩都好一点,所以平时就管得比较严,而许家那娃本来成绩还不错,本来很受他喜欢。为了鼓励他学习,什么‘三好学生’奖啊,什么‘优秀少先队’奖啊,都让他得了,期末还给他发笔记本,文具盒。那天,那娃在在教室打哭了一个女生,还不停地骂她,他走过去问是怎么回事,那娃回头对他大吼:‘管你屁事!’他便顺手给了他一个耳光,那娃不服气的吼道:‘你给老子记着’于是我娃又给了他一耳光。可能是下手重了点,那娃两边脸上都留下了手指印。”
“第二天,那娃父母找到学校,他妈一开始就嚎啕大哭。你也知道,他们家就这一个男娃,还是第三胎,看得可重了,真的是拿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哭完了,然后就大骂我娃,骂这骂那的,引起了全校师生的围观。主任过来问怎么回事,争论了好半天好不容易弄明白了,原来是那娃怀疑他打的那个小女孩偷了他的圆珠笔就去她的书包里翻,没有翻到,就说要去告老师,那女娃说他有老师给他撑腰有什么了不起,于是他便将她打哭了,还不停骂她。我娃就不该过去问了怎么回事,就挨了一顿骂。”
“那娃妈称要我娃赔她娃五百块钱的医药费和一千块钱的精神损失费。学校老师劝她说如果你们不讲师生之情,要老师赔医药费,老师赔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精神损失费,老师对平常对他的关心,鼓励,这一切都是白费吗?那娃妈说了,关心学生是老师应该做的,可是打学生是犯了法的,现在实行的是素质教育,素质教育是不能打学生的。又有老师叫她不要太惯着她儿子了,这事本来就是她儿子的不对。
他老师已经承认付医药费了,没必要闹得太僵。那娃他爸把那老师一推,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我娃说到他们不给就会让他们好看,还说信不信他背包炸药把学校给炸了。没有人会怕这种人,但主任考虑到万一他们做出对学生不好的事情来就不好了,另外,如果这事让中心校的领导知道了,可能对我娃的工作有影响,能包就包吧,就先稳住他们,叫他们别多学生怎样。经过两天的调节,最后结果是我娃赔给他们五百块的医药费和五百块的精神损失费。完了以后,那娃的又把他带去医院输了一天的液。”
“听你说了这么半天,工作不是没事吗?”
“怎么没事,那些钱不是从工资里拿来的吗?”
“你还为这点事伤心啊?这可不像你啊。”
“也不是伤心啦,只是觉得有些不值。”
“有什么值不值的啊,你娃当老师不关心学生,那他这老师当得就不值。他打那娃是为了让他懂得尊敬师长。素质教育真的就是不能打学生啊?”
“完全是两回事。是有规定说不能体罚学生,但和素质教育没有关系。素质教育是希望学生德智体全面发展。”
“管他呢,你说的对,有时喝点小酒酒儿,有时还吃点火锅锅儿,这才是最重要的。” 朱瑞年说,“走吧,回家吃饭去。”
我大概是在三四年级的时候听见“素质教育”的,那时是有点庆幸的,但也并没有因此变得更调皮捣蛋一些。
过了两天,徐疯子还是把啤酒带来了一扎来。为了避免被晒热,他在石场旁边灌木丛刨了一个坑,还把给柴油机加的水弄了一些在里面,用草给盖严了。
“你还真是有心人。”喝酒的时候,张哈哈夸了他一句。
“这叫享受生活,享受!你懂吗?虽然咱们这个场子不够大,但也是赚钱的买卖,有钱赚,就得好好享受。你看其他那些碎石场,谁跟咱们一样,带啤酒来当茶喝?嗯,还挺凉快的。”
“要是来买石子的看见了,脸都得丢到河那边去。你说一天那卖那么点石子,就够买这两瓶酒。如果这么喝下去就该衣食无着了。”
“不,这钱到了手里,就得花出去,花出去了,就得着急了,就会更努力去挣。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结工资,结了我请你们去吃饭,我没有负担,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以让他们喝更多“小酒酒”的好事很快便来了。由于中心小学改建,要修一栋教学楼和操场,要用四百来方石子,别的石场并没有多余的,刚好校长又因为张泓源的事想照顾照顾张哈哈,这单大生意自然落到了他们头上。学校施工方每天准时派车来拉他们竭尽全力所能打出来的全部石子,为的是早日完工,朱瑞年等人无条件的配合着。
九月的天气,仿佛因为风云刷洗了一个夏天,连灰尘都是干净的。早晨的那股小风,大有要穿透夹克之意,但究竟还是穿不透的,因为早晨的阳光无法抗拒地洒在你脸上。跟野菊花一样,你总想闭上眼睛,轻盈的呼吸。中午,枕着脱下的夹克休息一会儿,不远处那一丛一丛的野菊花在那里私语,也不知会不会趁着你睡着了,过来作怪。想必是不会了,一阵风冷不防一逗,她们都癫狂地笑了。一直到傍晚,她们都没有停歇。到了傍晚,在披上夹克,晚风仍只有挑逗那野菊的份,野菊自然还是一副奉陪到底的样子。
等月亮出来,大地依旧明亮,给人一种到了另一片天地的感觉。干活是可以的,但此时他们各点一支烟,坐在石头上吸起来,享受这夜的静谧。吐出的烟在月光下偶尔还能看见一丁点,或者是它们的影子,更具一番风味。边吸烟,边聊点趣事,扯点闲淡,吹吹牛皮,讲点野史、歪史,这一天不尽人意的、未尽兴的、玩笑不够的都得到了满足。而后,各自回家。
由于卖出去的石子确实不少,所以这山又被凿出了一大块疤。这样,在堆石子的地方约一丈来远的地方多出了一片场子,用来堆石块的,这场子的里边则是采石块形成的一两丈高的垂直的石壁。后边每次采石头就是请的炮工从顶上用风压机打一个三到五米的炮眼,再用少量的炸药把炮眼慢慢扩大,以便放下足够多的炸药,最后一炮炸下几十上百方的石头下来。这里的石层比较薄,炸下来的石块自然也没有太大块的了。
这类工作的安全隐患是极大的,所以无论是炮工还是在下面干活的人都得十分小心,稍有不慎便很容易闹出人命。朱瑞年等人接触这类工作多了,也都习以为常了,也基本掌握了消除隐患的方法和形成自我保护意识,但总有意外发生。那些砸坏工具或是破点小皮、磕点小包的意外往往都可以忽略掉,那些不可被忽略掉的,所需承受的代价就相当昂贵了。
那天,朱瑞年请了一个炮工放了一大炮,炸下来了约八十方石头。徐疯子在下面把那些稍大的石头用大锤打小一点,张哈哈负责把石块放进碎石机里,朱瑞年负责装来拉石子的车。徐疯子在掏石头下面的石块的时候,不小心动了一口承受了许多石块压力的关键那块,整个石堆上层轰然倒塌,许多石块轰然一下便压了下来,徐疯子根本躲避不及。
听见石头滑动的声音,张哈哈、朱瑞年回头看时,都吓傻了,他们都以为这下徐疯子整个人都会被砸得稀烂。张哈哈见徐疯子只被砸了左手,有一种自己获了重生的感觉。他大叫朱瑞年赶紧的,出大事了,便飞奔过去,帮着徐疯子把手从石缝里挖出来。朱瑞年赶来看了情况,央求了拉石子的司机立马帮着送到了街上的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