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青春有悔
此时，坐在长途车上的小豺狗子正在不住地流泪，五味杂陈中，最浓烈的自然是对李娇的不舍。一幕幕的回忆此时变得那么苦涩：
因为本身生活费比较多，所以豺狗子总会给同学们买零食，一来二去，便有了不少的朋友。朋友多了，各色的人物也就有了。于是，比上课做作业，被罚抄作业有趣的事便不断向他招手，比如去网吧。
刚开始，他还是周六周日去玩一两个小时，不久就变成了通宵。刚开始是打打游戏，看看电影，渐渐就变成了通宵游戏和看小电影。有时是一两个人，有时是一群人。这天便是一群人，他们上着上着，网吧突然停电了，二十来台电脑的网吧，哪有什么备用电，所以他们只好摸黑回学校，奈何到学校的围墙的时候，因为有女生，翻不过去，单留她们在外面不合适。所以大家便决定不回学校了，等到天亮学校门开时再回去。
他们来到一片空地，因为晚上太冷，便决定相互抱着取暖。这其中有一对刚耍朋友，便搂在了一起。看见他们这样，其中又有男生说我们剩下的刚好一个男生抱一个女生，哪有让女生挨冻的，再说，也就抱一下而已。
也就抱一下而已，在场的女生都那么想，所以当晚他们都找到了“避风港”。当晚小豺狗子抱着的是另一个女孩。但第一次将女孩子抱在怀里的感觉，他永远也忘不了。这晚过后，这群人便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不久，这群人再次出去上网，在打了几把游戏过后，小豺狗子觉得无聊，便看起了小电影，这时本来有些讨厌小豺狗子的李娇看到了他的电脑屏幕，鄙视的说了句：“你们男生真恶心。”
“装纯，你们偷着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才没有。”说着李娇便换了一台电脑。
这之后不久，是小豺狗子生日，当时李娇也在，还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大家在一家餐馆点了菜，吃得高高兴兴热热闹闹的。
“新的一岁，有什么愿望？”好像是每个人每个生日都会遇到的问题。
“我希望我妈能回来。自从我记事起，就没怎么见过我妈，我爸也不怎么管我，在家也很难吃上几口热饭。我妈没给我过过一个生日。”
在座的，大多都沉默了，对他们来说，这其实真的只是愿望。
“我倒希望我妈出去打工去，一天管这管那的。”李娇说这话，一半是为了安慰小豺狗子，一半是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
“你就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回学校后，豺狗子仔细看了大家送给他的礼物，都很满意。如果爸妈能送他一份礼物该多好，有那么一刻，他想，就像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平时在学校时，他们这一群人的来往并不多，聚一起往往都是网吧。这天晚上，小豺狗子玩游戏正玩得起劲，李娇突然拍了拍他。
“你看的那个视频的网址是什么？”
“什么视频？”
李娇拍了一下他，他这才想起来。
“你一个女生，还是别看了。”
李娇当时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但之后，他俩在学校从遇见了就会聊天到一下课就去找对方聊天。
“你怎么也跟我们一样，不学点好？”
“不是吹牛，要真认真学，不说拿第一，进前三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有什么用呢？我家里还有两个弟弟，我妈已经说了，我念完初中就不念了。”
“那你要万一考上了呢？”
“考上了，念不了，岂不更伤心。你呢？我看你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不知道我爸妈是不是看我像个野的，以前还能听进去课，现在基本是听不进去了，没办法。”
聊着聊着，彼此知道了自己的软弱的部分，到很快成了知己，生了别样的情意，就谈起了恋爱。青春期的躁动和好奇，再加上小电影的不良引导，他们偷吃禁果的速度可能超过了一般人的想象。
刚开始孕反的时候，李娇还不知道自己怀了孩子，以为是学校饭菜的问题。直到孕反持续了好几周，而且第二次月经没有来，她这才想到自己是怀了孩子。因为害怕，只能请假躲在寝室里，吃饭也避开同寝室的同学。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他才找到小豺狗子。小豺狗子的第一反应便是打胎，但他当时没有说，而是给她买了很多吃的。
“肚子再大就藏不住了。”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
他能想什么办法呢，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网吧，打游戏，看小电影。两周下来，自己也瘦的皮包骨头。终于，这些也让他感到厌恶，他只好在周末回家前找到李娇，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个狗r的太不负责任了。”
“我要怎么负责，现在我们就结婚，你爸妈会同意吗？”
“我怕……”
“别怕，有我呢？我知道让你受苦了，我会用一辈子来偿还的。”
听到小豺狗子的耐心安慰，李娇终于放心了些。接下来小豺狗子便一边通过狐朋狗友寻找可以打tai的地方，一边想着怎么弄到打t的钱。打t的地方倒是很快找到了，还亲自去踩过点，只是钱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去骗了。
骗到钱后，他心里是愧疚的。在带李娇去诊所之前，他在树林边的一块石头上躺了很久。
“要是我能挣到钱就好了，刷盘子洗碗，洗车，扫地，总不会干一辈子的。只要能养活李娇和孩子就行。要是能养活，多好啊。”
长途车颠簸着，使他的泪一到眼眶就流了出来，所以他想忍住眼泪又多了一道阻碍。
窗外树影婆娑，随风摇曳。在他的身后，仿佛那一田一田的油菜花也在不停的摇曳着。
所有因为拾得了三月阳光的碎片的野花都在摆着她们的小骄傲。殊不知，那一片片的油菜花，才拥有整个春天。梯田上，麦地中央，杨柳树下，她们将暮色和白雪调成一尘不染的金色，勾勒在山川之上，河谷之中。她们唱着春风一般的歌，殊不知，那个被风吹动刘海的，笑起来温婉与羞涩参半的女孩，才拥有整个青春。她那双眼，比从青石上流过的泉水还要灵动，只有和白两色，却比星空神秘深邃，两辨淡淡的粉红色的嘴唇，因该是第一朵桃花的花瓣至今还没有掉落。
蜿蜿蜒蜒的田埂，曲线优美，他似乎也能感受到那种如风在指缝间流过的优美。到底微风躁动了，到底青春躁动了。阳光下的油菜地，会多少次让他午夜梦回？
只是，所有这一切都远去了，泪眼朦胧中在没有一丝明媚的色彩，泪水再多，凝聚不成油菜花上的一滴露珠。他只能希冀着能找一份能养活他和李娇的工作。未知正一步步靠近，终将向他揭开答案，管他愿不愿意接受。
豺狗子把压箱底的钱拿了出来，共五千，给了李娇父母。
“他多半是跑到他妈那里去了，你们等我两天，我去把他找回来，看他怎么说。”
“你就想五千块钱了事？那恐怕不行。”
“那你去吧，去把他杀了！”
“我要见他，我要去找他！”李娇听说要去找小豺狗子，叫了起来。
“还是管一下吧。”亲戚中有人说。
李娇妈妈想扇她两个耳光，但还是忍住了，而是用力拍了她肩膀两下。
眼下，李娇父母亲戚也没有别的办法，就算不管不顾，铁定要豺狗子赔钱，豺狗子也赔不了多少。所以只得拿了钱回家等着。
豺狗子想叫上朱瑞年，让朱瑞年借此机会再去找找月儿。朱瑞年本是打算去的，可在最后却退缩了。他接受不了找不到月儿的再次失望，也怕月儿接受不了他没有照顾好自己儿子的事，再或者，心中的最深处的将残的灯火，是他最后的盼望和亮光，他不敢让它熄灭。
知道豺狗子走后，他关起门来睡了两天。
这也让他失去了认小豺狗子做干儿子的机会，因为小豺狗子直到朱瑞年去世都没有回来。豺狗子找到他时，他已经找到他妈了。和他妈妈待了两天后，他便去一个工厂看了一下工作，老板给了他机会，上流水线，一个月八百。那时偷着用童工的老板不在少数。
“你给我滚回去，他们要打断你腿就让他们打断，要沉河底就让他们沉河底。”
“要打断腿你打，要沉河底你沉，我就跟你回去。”
“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管不了你了？”
“你倒是管呀，你以前干嘛去了。”
是啊，这个问题在找他的路上，豺狗子想了一路。
小豺狗子向豺狗子承认了一切，并把经过都跟豺狗子坦白了。
“我不回去了，不管李娇怎么选择我都不会怪她。我迟早都得出来，早出来早点挣钱也好。他愿意，就等我两年。”
“你跑什么跑？这事我搞不定啊？”豺狗子摸了摸小豺狗子的后脑勺。
小豺狗子没有忍住，掉泪了。
“是不是要赔很多钱。”
“不是钱的事，我们不能做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要是我们再大几岁就好了。”
“在外面可别在胡来了，外面可不像家里。”
豺狗子回到家里，叫上朱瑞年和几个人去到李娇家里。这才知道，李娇因为“伤心过度”已经小产了。李娇父母叫了一群亲戚，说豺狗子不再拿一万五，他们去的人一个也别想走。
豺狗子说，拿钱可以，再拿彩礼都可以，但他不相信因为伤心会小产，他要孩子，没有孩子，他不会再拿一分钱。
两伙人眼看就要打起来了，李娇这时站了出来。
“是我和他没有缘分，不值得你们这样？”
“你还要什么缘，什么分？早知道这样，当初生下来，就该同意你爷爷的，把你丢大路上，让人捡了去。”
“你和不丢有什么区别？养猪还一天喂两顿呢？”
“我粮食喂猪还长膘呢。”
李娇不想在说话。亲戚们除了对李娇的不理解，也说不了啥。倒是跟豺狗子去的人，全当是在看笑话。末了，豺狗子身上带的五千块钱，给了李娇三千。
李娇后来怎么样了，我没再听人说起过，但愿天大地大，她会找到好好生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