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周五这天，邱舟起了个大早。
不为别的，因为路比较赶，从新平到c市，他需要先乘坐半小时公交到汽车站，然后坐两小时汽车到市里，再转坐高铁。
万幸，他不晕车。准确来说，是他不晕大巴、公交和地铁，但小巴车能要他命。
邱舟第一次来的时候图快，七十二块钱买了小巴的票，一下车就吐了个天昏地暗，后来连他哥的小轿车都不敢坐，站外打了个摩托车回去。
早上八点半，他提前二十分钟在车站。
拉杆的行李箱有时候也不方便，上楼梯搬来搬去，走得时候滑轮擦着地板，动静挺大。
里边儿装得比较多的还是他从学校拿的各种书。
取票的地方拍了小长队，邱舟一手拿着手机，从挎包里取身份证。
“小伙子，这东西怎么用啊？”邱舟抬头，就看见旁边的老爷爷拿着个牛皮包冲他说话，对方讲的是方言，他脑子里过了一遍才彻底理解对方的话。
他摘了耳机，见那人有重复了一遍，才问：“爷爷你是要买票还是取票？”
“啊？我还没买票呢，刚从家里拿的身份证，不晓得是在这里还是……”
老爷爷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直接把邱舟给听愣了，这比他们政治考试的讲话还要字正腔圆
“前面取票的能快点儿吗？不买别挡着，我车还有十分钟要开了。”
身后的大叔透着不耐烦。
离他近的好心大姨劝道：“老人家要取票咯，别催，要不了几分钟。”
邱舟不太懂他的话，看他表情知道是自己耽搁了时间，急忙刷了身份证。
“不好意思，”他取了票往后站，那位老爷爷佝着身子，也跟着走到墙角。
“爷爷，您要是想买票的话就去前台吧，那儿的姐姐可以帮你。”
对方是个很年轻的声音，邱舟循声看去，瞧见了同样拖着箱子的宋焕。
“好巧，”宋焕拉紧了背肩带，朝他挑眉。
这人身后还背了个大黑包，看着像是画架和展板，邱舟见他手里还拿了个小风扇，一身红黄色涂鸦的衣服，一看就知道是个美术生。
“小伙子你去哪儿？”老爷爷收好钱包，又道：“我去c市哦，去看老伴儿。”
宋焕假装惊异道：“爷爷咋们同路啊。”
说完，邱舟用同样的眼神抬头看他。
“朋友那儿有活动，临时喊我过去，”宋焕解释道。
“几点的车？”
“九点半的，还有十五分钟，”宋焕答完，问一旁的老爷子，“要不这样吧爷爷，我给您在手机上买九点半的车，直接取票就行，不用去那边排队。”
对方用的也是当地方言，邱舟还没来得及听，就见他把行李箱推到自己的身前，“帮我保管一下，十分钟就来。”
宋焕说完，拉着老爷爷的往人少的机子走。
邱舟看了眼时间，心想应该还来得及。
售票室陆陆续续走了一半儿的人，邱舟两手拉着行李箱过去，“我先去安检。”
“不急，咋们这儿的大巴都要等人来齐了才开。”
“啊，行，”邱舟顿住脚，陪着他俩排队。
十几来号人往那儿站着，身穿蓝色衬衣的工作人员匆匆走来，招呼着后进来的乘客排队。
“你去c市哪儿？”邱舟往前挪一步，问。
“双清区，离汽车站比较远，得转公交地铁，”宋焕还想着问他几句，队伍就排到他了。
“爷爷，您就跟着我俩走吧，都是去c市的。”
“好嘞好嘞，路上互相有个照应。”
邱舟见他拿着两张票，那人又颤颤巍巍从兜里掏了前给他。
宋焕接过现金，拉着人往外走。
“行李给我，感谢，”他背着架子不方便动，拿着手机和风扇，直接把身份证叼嘴里，接过了行李箱。
三人踩点进的车库，查票的在门口喊，几人匆匆放好行李。
邱舟一上车，就能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宋焕在他身后，两人往里走，接收到的是更加□□裸的打量。
宋焕背着的东西确实有些引人注目，但他还觉得宋焕长得过于耀眼。
“往后坐，”宋焕冷不丁提醒一句。
随着他说的地方看去，确实只有后排还有零星几个座位。
邱舟大步走过去。
等人坐稳后，他才指着车票上的数字问：“上面不是写了座位号吗？”
“少年你单纯了呀，这儿都是先到的选座位，你手上这票也就是个通行证，不管用的。”
“哦。”
“小伙子你们是c市做什么呐？”
旁边老爷爷的声音打断了宋焕，他转过头说：“学习啊，上课去。我们是学生嘞，旁边的那个，对，那个长得忒精神的，还是个学霸。”
“那是个乖孩子哦，人长得好学习也好。”
邱舟听不懂他俩的对话，老爷爷一脸欣慰地朝他看去，眼里是挡不住的喜欢。
不过任谁被这么被人盯着都会惊悚吧？这表情怎么看怎么奇怪，总感觉自己像是菜市场里被挑的水果。
他疑惑地看向宋焕。
“夸你呢！”
“嗯？”
“刚说你成绩好，”宋焕偏过头去，瞧见了对方近在眼前的脸，眼角上挑，嘴唇微抿着，一看就觉得过于无辜，他说：“老人家么，都喜欢你这样的。”
汽车缓缓启动，工作人员提着一打塑料袋，上车嘱咐道：“车开了啊，赶紧系好安全带。”
“晕车的说一声，我给个袋子。”
“我怎么闻到一股酸味儿？”邱舟扣号安全带，调整座位时差点儿撞上他的头。
“怕不是前座的人听吐了？”宋焕睁眼说瞎话。
前座一直注意后排的小姐姐：我tm……
“怎么想着背架子回去？”邱舟看着横在脚边的东西，说道。
宋焕摸了摸它，拿出平时撸毛毛的姿势，笑道：“跟了我两三年，别的用不惯。”
“对了，你从小就是在c市长大么？”
“小时候在新平待过几年。”
“那这儿的话你应该能听懂啊，不都说小孩子的语言学习能力强么？”
俩人正聊着，一阵鼾声毫不客气地插了进来，唱得是起起伏伏，阴阳顿挫。邱舟寻声看去，就是坐一起的那位老爷爷。
他张了张嘴，过会儿才说：“那时没人教我新平话，上幼儿园，老师和同学都讲普通话。”
“你是不是在平阜念的幼儿园？”宋焕问。
“记不太清，只知道上学花不了多长时间。”
“听我妈讲，我那时就喜欢画画。念小班的时候，班里有个小男孩和我玩得好，我又觉得他长得漂亮，直接给他加了个长头发，后来那人又气又哭的，再也没理过我。”
“这么小的事儿你还记得？”邱舟跟着一笑，手机里刚好来电话。
宋焕眨眼，示意他先接。
徐晟睿：“邱子你今天几点到？”
“下午四点到高铁站。”
“要不要哥几个去站里接你？都半年没见了。”
邱舟说：“又不是不认路，过两天来找你！”
“行吧，多联系啊，别把我们几个忘了，一到暑假都等着你过来！”
“好，”对方声音透着压抑不住的喜悦，邱舟知道他们虽然联系少，但也绝对不是生疏了。
宋焕瞧着旁边的人眉眼舒展，脸上挂着淡淡的笑，说话时手指蜷缩着微微颤动，声音似乎都比平时温和许多。
是自己从来都没见过的模样，宋焕想。
这应该才是他该有的模样。
“一定回去找你的，先挂了，车上不方便聊，”邱舟挂断电话，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看向右手边的宋焕，说：“我先睡会儿，有事儿就叫醒我。。”
“嗯，”宋焕低头戳着手机，应了一声。
车身一路小幅度摇摆，邱舟两边挂着耳机，戴好后随之闭上眼。
几分钟后，宋焕这才从手机里抬头，看向身边的少年。
这人好像一直都喜欢戴耳机，把自己困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不知道他听的是什么歌。
宋焕想，换作沈逸，路上绝对不会这么安静。
左右两边的人都在睡觉，他关了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包里还有纸和笔！
宋焕拉开拉链，伸手从里边儿把东西掏了出来。
不一会儿又开始后悔，车上画出来的东西怕是没眼看。
略微思思考了会儿，他觉得机会难得。
a4纸下垫了个薄薄本子，他开始给旁边的人描轮廓。
这人一开始面朝窗户，不知是坐久了还是其他原因，脸稍微往前侧了些。
窗帘透过的几术光，打在他的鼻尖和衣领上，宋焕现在甚至能看见他脸上浅显的绒毛。
他一边看着，一边下笔。
还好现在是公路，路上不至于太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