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次日清晨，平阜街五柳道某栋房的卧室里，闹钟响了近五分钟。
具体多长邱舟也不清楚，平时隔壁叫唤的大黑狗都没了声。
邱舟看一眼时间，再看了眼，六点四十。
很好！
他一股脑儿翻身下床，提着裤子去洗漱间，边走边穿，刷牙的时间顺便蹲下来换了双鞋。
十分钟后……
上学的时间堪称争分夺秒，路上车堵着，左侧驾驶座上的大哥特有意思，每往前挪一步就骂一句，搞得邱舟没敢再往机动车道上骑行。
路边走着好几个一中的学生，邱舟顿时放下心来，他不是孤军奋战。
骑过岔路口，后头的万昊天努力蹬着双腿，追上他，“邱子，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晚？”
邱舟说：“起晚了。”
万昊天的手刹挂了两个手抓饼，拿了一个给他，“答应给你带的，路上先凑合着吃。”
两人聊了一路，到学校时快七点二十，万昊天眼尖，瞧见了校门口的邹主任，身旁还有好几个迟到的学生，迎着晨风站得笔直。
“操……上星期谁告诉我的，说今早邹诚不来？”万昊天放慢速度，回头安慰邱舟：“邱子，咋俩是有难同当的好兄弟对吧？被抓后没多大的事儿，最多过去站一个早自习。”
“外加扫一个星期的厕所是不是？”邱舟啃着手抓饼，十分不厚道地说：“你忘了，我昨天请过病假。”
虽然请的是晚自习，但邹主任要是问起来，他可以借口给老于打个电话，临时再请一次假。
啧，毕竟迟到多少会扣班分，但请了假的学生迟到不扣分。
“我靠，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不对啊，我只帮你请了晚自习的假，”万昊天说着立马调了头，“要不这样，我俩干脆晚点儿进去，邹诚要是问起来，你就说你身体不舒服，让我陪你去了趟诊所。”
果然，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总比困难多。
然而话刚说完，两人想要逃跑的想法就被人半道给截胡了。
“你俩干什么，哪个班的，迟到了还不进来是吧？”邹诚正在校门口登记名字，转身就看到鬼鬼祟祟的两人，一口叫住了。
这年头，学生还想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耍花招？门都没有！
正打算开溜的万昊天整个人僵住，侧头对着一顿邱舟挤眉弄眼，“怎么办怎么办？”
眼看人就要过来，邱舟低声说：“照你刚说的方法办。”
“不是，关键我那也就随口一说，姓邹的老狐狸能信就怪了！”
“我特么……”邱舟下了车，看着门口一身西装的邹诚，咬着牙齿说道：“我以后要是再信你的话，我就不姓邱。”
“车，赶紧推进去，什么名字哪个年级的？”邹诚看了万昊天几眼，越看越眼熟，“又是你啊？上次迟到怎么说的？”
“车坏了……”
“哦对，车轮胎坏了，你那轮胎几星期了还没换吧？”
“没钱……”
“车坏了没钱修？”邹诚指着他的脑袋骂：“我看你刚刚不是挺得劲儿的吗，恨不得骑着车上天啊？”
迎风罚站的那群男生笑出了声，邹诚回头一个瞪眼，看着十几个人瞬间老实下来，才继续盯着万昊天。
“主任，我我我那什么、路上堵车，自愿罚站！”万昊天说完，十分自觉地跑去了罚站区，和那十几个兄弟共进退。
一路扫过去，他还能碰上几个眼熟的。
“你一个破自行车还能堵，”邹城板着一张脸，看向旁边这位。
“主任好，我昨天请过假，”邱舟站得直，十分淡定地来了句，期间还眨了下眼睛，人显得万分诚恳。
“哪个班？”
“高一1557班邱舟，主任可以借用一下您的手机吗？我给于老师打个电话，她知道的。”
“行了行了，你先上去，下次请假记得提前打假条，”听完解释，邹诚摆摆手让邱舟先走。
还能有这种操作？
一旁的万昊天张大了嘴看着他，这人不仅脸长得极具欺骗性，撒谎的技术也是炉火纯青。
亏他还想着两人可以共苦！
在邱舟路过他时，万昊天回头狰狞着脸，给他竖了个中指。
邱舟憋着笑，回他个中指，小跑着去教学楼。
七点五十五分，万昊天才慢悠悠晃上楼。
罗复还在睡觉，问一圈才知道班主任今早压根就没过来。隔壁班的老师倒是过来看了两次，除了说自习课不能吃早餐外，也没问班里学生迟到的事儿。
“早知道我也和你弄个一样的说辞，操，站出一身汗，这邹诚简直不是人！”
“所以迟到的理由不能太蹩脚，免得被人认成智障。”
邱舟以前高中的管理很严格，迟到早退这种事儿基本不可能发生，要是被逮住了，可以严重到通知家长的地步，新平的中学管得不算严，还能有这么多学生哀声怨道。
可见以前的人都是被逼出来的。
万昊天想着早上被十几个人无情嘲笑的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脸，一口牙都给咬碎了，说：“邱子，你幸灾乐祸也不用这么明显吧，小心我暗杀你。”
“无所谓，”邱舟轻声哼着歌，从课桌里抽出课本，又从校服的裤兜里掏出笔，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
“你唱的是哪个年代的歌？”万昊天扭头看他。
“不知道，前两天在网吧听的，”邱舟停下笔，掏出手机搜了一下名字。
好家伙，零二年的歌。
邱舟这会儿又想起宋焕那红色衬衫，这人穿得像是要随时踏上时尚的顶端，放的音乐倒像是叔叔辈的失恋情歌。
此时听失恋情歌的宋焕还在去学校的路上，并已成功到达围墙外，准备勘察地形，然后翻墙进去。
而这一翻，就翻出了个校主任，拿着教棍，大摇大摆地站在眼前的空地上。
宋焕坐在墙上，两手撑着墙顶的水泥，两腿悬空，和校主任干瞪眼，一时间进退两难。
其实你翻墙吧，只要能在下来的时候受点儿芝麻大小的伤，主任就绝不会追究，但看着眼前这围墙，宋焕有些把握不好受伤的力度，只能这么硬生生地跳下去，再假装捂着腿喊痛。
“演，接着演！”何京知道这一群学生的德行，炉火纯青的演技放在七中绝对是屈才了。
虽然很想说管不着就不管，但他这人就是爱操心的命，隔三差五跑过来看上一看。
不来还不打紧，这一来就给他逮着好几个翻墙的，个别学生特别喜欢抄近道，赶时髦一般，有正门他不进，就喜欢耍酷翻墙。
这面墙是推不了的，改天一定要在上面镶几块玻璃碎片，除非这帮兔崽子带梯子过来爬。
宋焕收了刚刚那一套夸张的动作，颇为尴尬地一笑：“老师我啥事儿都没有，你要是有事儿就先走吧，不然我先走也行！”
此时的宋焕没给何京反应的时间，说完拔腿就跑，留了个自认为特潇洒的背影。
进教室时已经打了上课铃，语文老师在台上讲课。
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瞥了一眼，宋焕露出半张脸，让后排的沈逸给他开个门。
那人扎书堆里玩手机，只恨不能钻手机里，看到精彩处时整个凳子往后翘，愣是让他站外面叩了好一会儿的门。
“你怎么现在才来？”沈逸放下手机，又往里让让，看着满脸是汗的宋焕多嘴问了句。
宋焕拧开瓶盖，灌了几口水才感觉活了回来，回他道：“路上被一群疯狗追。”
“不是划清界限了吗？”沈逸寻思着这两天他也没惹事啊。
七中算是半个职高，“疯狗”那群人也就进来混个毕业证，平时玩得开，翘课泡吧一样不误，老师都不愿意管。
高一上学期他们有过冲突，后来还约宋焕去朝阳武馆，被他打一顿后老实不少。
两边领头人也商量好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他们可不和你讲诚信，”宋焕冷笑一声，“前天鸡冠头找人来网吧闹事儿，还真当我不在。”
“曾袁杰那狗逼还敢过来？”沈逸听后，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许默这几天都在网吧，当天中午我还来了啊，他现在没事吧？”
“昨天中午让他回去了，这种事他瞎操什么心。”
“哦哦，”沈逸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低声问：“钟姐和那狗玩意儿还没断干净？”
“人就在前面，自己问去。”
宋焕没和他多聊，拿着语文书翻了几页，里边干净得一点儿褶皱都没有。
掏出笔，宋焕又翻回第一页，打算写个名字，画了好几道后才发现自己拿的是2b铅笔。
他从角落里翻了只黑色水性笔，在封面上工工整整写好“宋焕”两个字，顺便把老师讲的重点标出来。
拿上草稿纸，他不自觉地拿着铅笔在上面加了几笔，提笔一勾，想到的便是人脸轮廓。
画完最后一笔，宋焕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人有些像邱舟。
他扶额，有些头痛。
喜欢画人脸、人形轮廓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家里书房的侧脸画摆了满屋，画篓里也塞满纸张，连沈逸那小子都能拥有一张他画的侧面像。
宋焕把草稿纸揉成一团，想着直接丢垃圾桶里，但就这么丢掉似乎不太礼貌，他把皱成麻花的纸平铺开，拿橡皮把灰黑色痕迹全擦了，才放过自己不再折腾。
下课铃一打，沈逸果真去问钟佳佳，结果可想而知，被她追着满教学楼跑。
一时间，七中高一年级的教学楼里，充斥着沈逸杀猪般的惨叫声。
沈逸心知这女魔头疯起来谁都不顾，脑子一动，只往四楼的第一间教室狂奔，并明目张胆地站在班门口，也就是许默在的那个班级，嚣张道：“钟佳佳，你有本事追我，你有本事进来啊！”
钟佳佳看了眼门口的班牌，及时停住脚，没再追过去。
走廊有几个互相都认识的男生，在看见她之后，便开始起哄，几个不会看脸色的甚至开始喊嫂子。
钟佳佳白他们一眼，站在楼梯拐角的位置，指着沈逸开骂：“沈逸你厉害啊，仗着我不进去是吧？我就不信你在这儿待一天。”
沈逸一听这话，立马对着教室的许默喊：“许哥，你听听这是人话吗？你兄弟要被谋杀了，赶紧出来救救我！”
许默看了眼后排的座位，曾袁杰今天没来上课，他迟疑会儿，最终还是放下书出教室门。
望着前来的人，沈逸两眼放光，脸上的笑怎么也压不住，自家兄弟还是靠谱的。
还没等沈逸高兴一会儿，他就被许默给硬生生拽了出去，并严严实实地拖到钟佳佳面前，让两人大眼瞪小眼。
钟佳佳的手停在半空中，歪了歪头，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
看着眼前发丝有些凌乱，并还有些喘不过气来的钟佳佳，许默面无表情地说了句：“看不惯就打。”
周围看戏的同学：……
此时的沈逸：……
妈了个巴子，为什么他的兄弟不会为了朋友两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