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须山城1-3
爱德华叹为观止，这也许是他收过的学生之中资质最好的一个，在短短的十来分钟里便已经将基础的五个音节、一到十的数字、百千万亿等计量单位熟记于心。
爱德华发现了问题所在，威利与人可以正常交流，他对文字又并非完全不认识，只是不清楚每个字的具体含义，他只是简单地做了解释，威利便已经记住了那个字。
这么小半天下来，威利已经能够写出一些简单的短句，只是纸上歪曲的如同蚯蚓爬行一般的字迹连孩童都不如，让他不禁莞尔，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熟能生巧，见他停笔写完又一句短句，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知识量太多大脑也消化不来。”
他拿起威利写的密密麻麻的一张纸，仔细地浏览了一遍，除了一些笔画上有小的瑕疵，语法上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雨声已停，他抬头望向窗外，天空仍未放晴，依旧阴雨密布，看起来只是中场休息，不知何时会开启下半场的降雨。
“雨看起来已经停了，你们可以趁着现在赶快回家，免得再次淋成落汤鸡，若是因此生病就不好医治了。”
无论是光属性的圣光术还是其他属性的治愈术都有着无法治愈的病痛，关于这点，爱德华也只能感慨，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事物。
“好的，爱德华老师，那我们把您的衣服回去洗干净了再还回来。”
两人湿透的衣服早已被换下，怕他们着凉生病的爱德华让他们换上了自己的衣服，虽然有些旧，但却洗的很干净，无论是上衣还是裤子都被熨的笔直的没有一丝折痕，看得出主人是个细致认真的人。
露西身前没有任何束缚，傲人的身姿在男式衬衣下不安地晃动，让她倍感不自在，而威利不知何处安放的目光更让她羞愤不已，扯过挂在壁炉前不知烘干没有的衣服，转身窝进旁边的一个房间里更换。
片刻后，她抱着折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走了出，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只是行走间不经意的拉扯衣裙说明着并没有干透的衣服带来的不舒适感。
“我们走吧，去找妈妈，估计她都等急了。”
露西急忙向爱德华道谢，将换下的衣物和威利的衣物塞进了随身的包裹里，提着出了门。
威利微微躬身向爱德华行了个礼以示感激，并表示会尽快来上下一节课，这才跟上出门走在前面的露西。
爱德华回以微笑，默默地跟了出去站在门边，孩子们或许会每天都来上课，但大人们要忙活生计，有时候会隔几天来一次，也有的来过或许是新鲜劲过来，几次过后便没有再出现过，他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见他们转过街角，身影彻底消失，他这才锁上门，如往常般走向旁边不远处的破烂教堂，眼里的光逐渐黯淡。
“阿尔，那小子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莫桑子爵挥手让一旁为他抚平衣服的女仆退了出去，坐在了书桌前，双手撑着下巴，等待着阿尔管家的汇报。
“查清楚了，不过”
阿尔管家欲言又止，神色有些为难。
“有什么便说吧，不必遮遮掩掩，如果他真的带着什么意图接近阿兰两母女，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处理的。”
莫桑子爵神情淡然，如同古井般深沉的双眸里泛着冷厉的光，看起来就像是黑暗中闪烁的两盏灯笼，语气凶狠。
“小姐身边的人回报，小姐是在一周前在希德尔河里救上来的，我派人沿岸查询过，并没有人反映有人落水，我也去查过威利·奥斯汀这个名字，并没有任何的结果。”
“根据他本人所说，他是个四处旅行的旅行者，没有其他的家人，这点虽然让人怀疑，可也没有佐证说明他的话是谎言，就目前而言，只能当作是遇险后投河自救而被小姐母女俩救了上来。”
阿尔管家如实禀报，对于这样的结果他也出乎意料，伯德家族并非是什么小门小户，早先可是世袭的伯爵，世袭罔替十代，哪怕是到了莫桑这一代因为反对国王的征战决议而被没收了部分的领土被贬为子爵，伯德家族在王国经营的势力也依旧不容小觑，以这样的实力都无法查到的事情，已经足够令人匪夷所思了。
“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吗？在这之后发生了什么，把他们近期的事情都汇报一遍。”
莫桑子爵点燃了手边的烟斗，那是个造型有些崎岖谈不上好看的老旧烟斗，他一直喜欢用它来抽烟，因为它是女儿在自己生日时亲手做的，尽管女儿离开了家，但是他依然通过手下的人不时了解女儿的近况。
“小姐两母女为了治疗重伤的威利而用了大部分的钱，后来在码头卖糕点时被竞争对手联合混混砸了赖以生计的糕点箱，钱被抢走了，而小姐和小小姐也受了伤”
“你说什么！那些该死的狗东西，敢欺负我的女儿！我要他们死！”
莫桑子爵的眼里仿佛要喷出火焰，抑制不住的怒火不断上涨，拳头用力地砸在了书桌上。
“子爵大人，请您息怒，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那几个混混的背后牵涉到城中的骑士团，背后隐约有那位布鲁斯男爵的身影，而那位男爵曾因抗击兽潮而被陛下嘉奖，而他近来又与多位贵族的关系密切，我们即便要出手也不能够正面暴露。”
莫桑子爵沉默了一阵，诚如阿尔所说，现在不适合正面跟那些家伙起冲突，思索了片刻后，他才继续开口。
“你先继续说吧，就让那几个混混快活一段时间吧。”
“之后醒来的威利便开始出门狩猎，据跟踪的人回报，他的箭法百步穿杨，渐渐穿心，感应力相当的强大，十分的敏锐，他险些暴露在了威利的箭下无法脱身。”
“连跟踪的人都躲不过他的箭吗？”
莫桑子爵感到有些疑惑，他也见过那些猎物的伤口，每一箭都命中要害，十分的精准可怕，但要说他的手下无法脱身，他倒是觉得阿尔有些夸大。
“若是普通的箭矢自然没问题，但是，跟踪者发现，他凝聚水元素作为箭矢，命中目标之后便散去了水元素，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对元素的操控力令人叹为观止。”
“那样的箭矢，他自信没办法躲过。”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是个魔法师，有点意思。”
莫桑子爵沉吟一声，脸上浮现出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吐出一团烟雾，缓缓升腾消失。
“而且，回报的人发现，他似乎，没有吟唱咒语便发动了魔法。”
“你说什么！”
莫桑子爵讶异地望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的阿尔，两根眉毛皱的靠在一起，神情凝重，用力地吸了一大口烟。
身为传承了十代的家族，自然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秘闻，但就算是伯德家族，关于无咒语吟唱的魔法也只知道只言片语。
“最初的魔法，是不需要吟唱的。”
脑海里回想起爷爷曾经告知他的一句话，他焦躁地站起身来，在桌前徘徊，他和阿尔都是魔法师，阿尔更是一名擅长近战的拳师，他们当然清楚魔法师的弱点在哪，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战斗经验的增加，他们很清楚一个不需要吟唱咒语的魔法师意味着什么。
他的存在对皇家魔法学院里的那些致力于提高施法效率的老妖怪来说，无异于稀世珍宝，老实说，莫桑子爵并不想跟这样的人扯上关系，那样牵扯太多，他还没有那样庞大的实力足以对抗这样的洪流。
“这件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那个派去跟踪的人可靠吗？”
“是曾经照顾小姐的老人，您可以放心。”
“很好，现在先去把那小子和露西那丫头接过来吧，晚宴准备开始了。”
烟斗里的烟还在缓缓燃烧着，他却没了兴致，将残余的烟草倒在烟灰缸的茶水里，发出“嘶”的一声，烟草熄灭了火光。
乌云聚拢的更加稠密，灿白的光芒不时照亮半边的天空，雷声作响。
“妈妈好像没说让我们在哪里等她，这可怎么办啊？”
望着天空又准备要下雨的样子，露西不免有些着急，既怕母亲大病初愈，淋坏了身子，又怕自己耽误的太久，惹得母亲担心四处寻找。
“应该回到刚才分别的地方就会有人等我们了。”
看着他脸上神秘莫测的笑容，露西眼中充满怀疑，但似乎又没有比这个更好的办法，拽着威利便朝着方才分别的地方奔去。
大雨迫使摆摊的小贩们早早地收起了摊子，直言倒霉的咒骂声不时在耳边闪过，不断有小贩从他们身边狂奔而过，唯恐喜怒无常的老天再次降下倾盆大雨，晴朗时有多热闹，眼下就有多冷清。
“哪里有妈妈的影子，也没见到有人等我们啊，你个骗子！”
露西气恼地转身望向那个正在对着阴沉天空吹口哨的家伙，见他的视线忽然望向某处。
两匹骏马拉着的华贵马车匆匆从那头赶来，毫不避让街上凌乱的人流，收获了无数唾骂声后扬尘而去。
“请问您是露西·布莱恩小姐和威利·奥斯汀先生吗？”
驾车的年轻骑士比对着上头交代下来的外貌形容问道，若是接错人了，丢脸事小，惹恼了上头，只怕工作都要丢了，因此他有些焦虑不安。
“是的，我们是露西·布莱恩和威利·奥斯汀，请问你找我们有事吗？”
露西有些惊疑不定地答道，神色古怪地盯着身旁那个一脸我就知道的家伙。
“实在是太好了，没有找错人，这下子工作保住了，麻烦两位先上车吧，有什么我们边走边说。”
“可我们不认识你啊，为什么要上车？喂！威利，你怎么上车了！”
威利直接登上了马车，坐到了车厢里面，华丽的内饰，柔软的坐垫，的确称得上是贵族专座，他招呼着露西赶紧上车。
“喂，你怎么能够随便上陌生人的车？”
“这也不是陌生人的车啊，这是你外公家的，哦，也就是子爵家的车啊，我没说错吧，车夫先生？”
年轻骑士急忙点头，但车夫的称呼让他心中腹诽，脸上却是挂着抽搐的笑。
“是的，我是子爵派来接二位的，还请二位赶紧上车，等会就要错过时间了。”
露西谨慎地登上马车，回忆着那个不太熟悉的称呼，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外公，唯一的一次就是十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晚上，但害怕的她躲在母亲身后，并没有认清外公的脸，只记得他是个很冷酷的人。
“你是怎么知道他会来接我们的？”
露西终于抓住了机会问道。
“因为我知道阿兰姨是在跟她爸爸，也就是子爵大人谈生意，虽然他们之间有着什么我不知道的隔阂和摩擦，但是我相信这世界上没有一对父母是不爱自己的孩子的。”
威利的双眼有些湿润，记忆里是模糊的画面，幼小的孩子跌倒在地，一男一女焦急地上前将他扶起，不断地安慰他，但却始终看不清那两张脸。
露西还想说些什么，但瞥见他眼角的泪光又收了起来，沉默地回顾着他方才的话。
乐手奏起古典而优美的音乐，回响在宽广的宴客大厅里，受邀的宾客接踵而来，围站在两侧铺满红色桌布的长桌前，三三两两作一团，欢声笑语地谈论着什么有趣的话题，不时有女仆和侍应端举着满盘鲜红的酒杯恭敬地递给畅言的宾客。
“贝蒂夫人，许久不见，您的美貌更胜往昔啊，一定是有什么养颜秘方吧？”
琳达双眼精芒一闪，几个步伐间便凑到了伯爵夫人的身前，故作惊讶地发出一声夸张的声响。
“哪有什么养颜秘方，我一直都是这副模样，琳达夫人您拿我开玩笑吧。”
贝蒂夫人托了托肥胖的游戏人松弛下垂的脸颊，女人没有人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漂亮的，她掩不住满脸的欣喜笑道。
“那更不得了了啊，贝蒂夫人，您的天生丽质让我也羡慕的紧呢。”
在一阵虚与委蛇的谈话中，莫桑子爵带着夫人从一旁进入宴客大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