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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未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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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旁后侧的教坊司温姑姑看到后,说道:“侯爷,已经是第三个了,我教坊司培养一个花魁可也是不容易的。”

    魏梵行挥手,人倒落在椅上,他却袖子大张,侧躺的更是随意,带着笑意的说道:“魏某也不想,可魏某想见温姑姑,只有这么个办法。也实在是温姑姑近日带出来的花魁,都不太机灵。”

    温姑姑缓步上前,在魏梵行身侧低语道:“主上可还有安排,那个望月皇子,已在那候着了。”

    魏梵行听后,玩弄着手中折扇的扇穗说道:“不用了,好戏嘛,得要一点一点的登场,安排妥当他就行了,这只是一个起序,不用急。本侯在这,只是想看风景罢了。”

    轿快到了明心江旁,江抚月抬起轿中窗帘,细雪泛泛,远处的江,是一望无际的明亮雪白。马轿朝那驾去,颠簸中江抚月竟觉得,那处朦胧中明亮洁白的像仙境。

    风随之吹进轿中,除了闻到凛冽的寒,寒中也带着江抚月身上的清澈气息,沈解舟睁眼,望去,此刻的微风吹乱江抚月耳鬓碎发,发丝随着风摆动,她神往的只顾望着远处。

    风吹过她的脸,江抚月的肌肤甚是娇嫩,本就像琉璃球一般透白的脸,被这风一吹的更是双腮起了粉色,瓷肌桃腮,沈解舟看在眼中,不觉抬手想抚摸。

    恰巧这时,江抚月侧身,两人对视,沈解舟的手也这么僵在半空,他微微的蹙眉,但很快还是伸手过去将江抚月吹乱的的鬓发别至耳后。

    江抚月开口,声音轻柔:“陛下,快到了,你看那边。”闻言,沈解舟望去她手指向的那边,正是明心江之处,已平静冻结的江。

    “臣妾还是头一次见到,冰封的江呢。”

    看着江抚月向往的神色,沈解舟不假思索的启口问道:“喜欢么。”

    江抚月望着窗外答道:“喜欢,这照的天地皎洁的明镜,是冬雪独有的恩赐,臣妾也喜欢下雪,雪,也会将天地都落的皎洁、纯白。”

    话落到沈解舟耳中,不由让他想起,昔年,秦醉君也爱看雪,她也曾说……雪洁白。

    很快,轿子停下,到了,沈解舟从思绪中回过神,握上江抚月的手,便要出轿。

    突然,他开口:“手怎么如此凉。”

    江抚月被这么一问,竟有些楞住,沈解舟近日,似乎对她的关心有些过了。

    这让她颇有些,明明知道自己是只是替身,但又被真切关心着的怪异感。

    也不对,这真切与否,她不知。

    心中怪异,但并未表露。

    她缓缓答道:“臣妾的身子如此,体寒,陛下不必担心。”

    沈解舟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着的手,不自觉的更紧了些。

    下了轿,雪比来时大了不少。

    映入眼帘的明心江,像天空掉落世间的白镜,照着天地一色的玄白,好似梦境一般。

    江抚月迈步走至江旁,她的步子快些,沈解舟没有松手,倒像是她拉着沈解舟一般,使这雪色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相配至极。

    看着雪这般大,朱弦想上前为之撑伞,江抚月阻止道道:“不必撑伞,我想雪落在发上,霜雪落满头…”

    朱弦听话收了伞,但江抚月那似乎想说的下一句话,还是收了回去,没有说出。

    霜雪落满头……

    沈解舟凝眸,只看着她,眸中甚有几分探究。

    江抚月也很快察觉到沈解舟的目光,她转身望着江面说道:“此生能和陛下一同在明心江看雪,臣妾,很开心。”

    她说的一字一句,话语如同虔诚诉愿一般。

    沈解舟走近了几步,站在江抚月身侧,说道:“霜雪落满头,也算至白首。”

    听到这句话,江抚月没有说话,她垂着眸,有雪落过她的长睫,不知是不是冰雪消融,她恍然觉得,眼中有湿意。

    昔年心中愿已了,可身畔人……身畔,人不如故。

    此地已被御林军清了人,百姓都被阻拦在后,没有过来去往的百姓,江前风光沉静,不觉像天地中只有两人与这雪景。

    沈解舟揽着江抚月,这般有情之景,只不过,两人心中是否有情,怕是只有这无声落的雪能说清了。

    江抚月微微抬头望去沈解舟,视线掠过清晰的下颌,到俊朗眉眼,沈解舟始终看着雪中的江。

    “陛下也喜欢这里?”

    听到询问的话,沈解舟楞了一下,像在想些什么,点了点头。

    趁着沈解舟略微愣神之际,江抚月几步走前,说道:

    “陛下,这江结冰后,可以踩上去么。”

    江抚月说着,就跃跃欲试一般,往前走了去。

    人离了身侧,沈解舟皱眉,不是不满,而是…他关于秦醉君的记忆,再被带起。

    秦醉君体弱,虽爱看雪,但是在雪中站些时候便会寒气攻心、咳嗽不停,所以哪怕秦醉君昔年也是爱来这明心江看雪,但都是在旁处楼中远远望着。

    带起记忆是…曾经,秦醉君也说过,话音仿佛就在耳边“舟哥哥,我好想,踩着冰封的江水去江中心看看。”

    沈解舟闭眸,万分的想清去这心中不断涌动而来的思绪,但江抚月所做任何……都那般像她。

    片刻后,他展眸看向江抚月,发现江抚月正抚摸着江边絮草。

    江抚月的声音传来,带着些好奇:“这草,很是奇怪,长长的枝像柳枝一般随风浮动,但摸着竟然这般柔软,还有小小一团的絮球在枝节处,如此冷的天气,还是在冰江边,这草竟也能存活。”

    “未因枝,因为枝不结果,没有价值又是枯黄色的,所以一般都任由其在野处随意生长,无人管理。幸好奇特在多顽劣的环境都能存活,由于不知怎么就能繁殖而来,所以叫未因枝。其中也有一个说法,未因枝因为枝草柔软异常,明都的百姓喜欢拿来做枕头,便名取自:不知为何,能招来美梦。尤其寒冬,百姓应该不少来江旁采未因枝,想在凛冬霜寒的夜里,收获一场美梦,美梦无因——未因枝。”

    听到沈解舟颇有些耐心的给她解释,江抚月不禁暖暖一笑,说道:“陛下讲的好是细心,就是不知道,陛下相信,这未因枝能带来美梦么?”

    江抚月说话的此刻正在一簇几乎要与她一般高的未因枝中,抚着枝草,回身笑望他,笑意浅浅,在她周遭的雪粒好似都带着柔光一般,雪中景已是美极,人比景,还要惹人瞩目三分。

    沈解舟想到,眼前,不正是一场不知其因的未因之梦么?

    他缓步走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若喜欢,等会就差人采些放到明月殿去。”

    语罢,他再牵上江抚月的手,继续说道:“不是想去江面走走么,我带你去。”

    江抚月愣住,我带你去…

    沈解舟没有说朕,

    而是,我,带你去……

    听着这话,就这么一句话,不知怎的,就是教她红了眼眶。

    但沈解舟并未发现她此般动容,牵着江抚月的手,就要走去江上。

    一侧的程公公欲上前劝阻,被沈解舟抬手退下。

    明心江上,两人披着重貂披肩,由于冰面滑,于是都走的也极慢,沈解舟牵着她,一步一步,走的很是小心。

    这时候的另一边,也就是不远处的江心楼,望着渐渐往江中走去两人微小的身影,魏梵行轻笑,说道:

    “不知道的呢,看着还真以为是一对情深相许的璧人呢。有意思,我本以为只有这沈解舟在自己骗自己,现在看来,渍,这两人,可真是有意思。”

    他单手撑着脑袋,也并未回头看后方,漫不经心的就问着:“温姑姑,你说,这十个月了,沈解舟对那望月公主,有没有动点真情实感?”

    温姑姑摇头,说道:“主上,明都谁人不知,她只是秦醉君的替身罢了。”

    “替身?确实。但或许那望月公主,哈哈哈,有趣,到底谁是替身呢?”

    温姑姑望去随着大开的窗不断涌动的风,没有回答,说道:“主上,风寒了些,小心着凉。”

    闻言,魏梵行想到什么,倒是不甚在意,爽朗一笑后带着些感叹的说着:

    “寒,得寒些,才能将人凉醒呀。”

    此刻的明心江中,一直被沈解舟牵着慢步走的江抚月甚是开心。

    在外头呆久了,双腮被吹的有些红,呵气也是浓重的雾气,却是笑的越发灿烂,明明江中什么都没有,但是一路走来,就是这般开心。

    走在江中,仿佛这人世间都只有两人一般。

    她甚至走快了几步,沈解舟拉着她,沉声说道:“小心些,冰上滑倒,很疼。”

    沈解舟望在眼中,江抚月笑的明朗,大有仿若要挣脱隆冬束缚兀自盛放的花。

    他松开手,江抚月张着双臂,抬头闭着眼,而后回身笑吟吟的问:“陛下怎么知道,难道,陛下摔过?”

    沈解舟听后,有些许无奈的说道:“教你小心些,你倒诽谤起朕来了。”

    江抚月没有回答,而是蹲下身,抚摸着江面的冰,沈解舟走进,倒是不嫌她幼稚的随同蹲下。

    他看着江抚月专注的侧脸说道:“明都百姓,喜欢在明心江冰面刻下这一年苦闷之事,待到来年春来,冰雪消融,这江水流动,刻下的苦恼便也会逐江水东流去,而消散。”

    “听着颇为新奇,只听过放花灯许愿,原还可以这般去愁。可…臣妾好像并没有带什么可以刻下字的东西。”

    闻言,沈解舟似是想到她会如此早有准备一般,从衣带中拿出一块小巧的令牌。

    江抚月见后一笑,调侃道:“陛下还真是思虑周全。”

    她拿过令牌就要刻,蓦然想到什么一般,她停下,转头说道:“陛下,这花灯许愿,愿望是别人看了就不灵了,愁是不是,让人看了,也带不走呢。”

    沈解舟轻笑,“你想不让朕看,倒还出了套道理。”

    话落,他站起,转身走了几步在远处站着。

    他走远,江抚月看着手中令牌,却是讪讪摇头,这般说法,往日她是不会信的,或许是这盛景醉人,或许是她自欺欺人。

    她一点一点在冰面刻下轻痕——今朝。

    今朝之惘然,望随江水逐。

    随后,她起身,环顾着江心,这万顷明镜一般的洁白,是她曾经的一个愿望……

    她曾对那个人说,想一同去看雪,看世间最纯净之景。

    心中感叹…人未在,也算是兑现了愿望吧。

    思绪片刻后,她看向一直站在那侧等着她的沈解舟,她走回沈解舟身边。

    许是在雪中站了许久,沈解舟鼻梁上有一颗雪粒,江抚月缓缓抬手,抚上沈解舟的脸,纤纤玉指点在鼻梁上,感受到温度,雪消融。

    沈解舟默默的看着她,没有阻止,也没有说话,四目相对,

    江抚月缓缓说道:“谢谢陛下。”

    手还轻搭在沈解舟脸上,眼前菱角分明的脸庞,这张她万分熟悉的脸,虽柔情不似,也依然让江抚月眼中湿润。

    说罢,清泪顺着落下在脸庞,沈解舟依旧望着她,神色中带着些不解。

    江抚月一字一句,语气平缓的说道:“谢谢陛下,满足了我的愿望。”

    这泪落下,沈解舟有些愕然,国破家亡江抚月都没有哭,十个月来,他亦未见她哭过,她知道自己是替身,也一直听话的成为替身。

    江抚月为什么愿意如此平静的待在明都…待在他身边,他不是没想找过原因。

    只是不管是明月殿朱弦的消息与观察,还是她自己的种种表现,都没有任何漏洞。

    说她对自己一见钟情?很难说,虽然那日在望月宫中,很像是如此。

    但对江抚月,他一直没有看透。没看透,或者也不愿看透…

    不管是什么目的,如何初衷,总之,就这么陪在我身边吧,沈解舟在心中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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